《厌狗症》可可里

4、04

　　时光打打闹闹就过去了。转眼间，张蔷和周谨元已升入同一所初中。

　　巧的是，这次他们还是在同一个班级。

　　开学第一天，张蔷走进初一(三)班的教室，目光扫过已经到校的同学，不经意间与坐在后排的周谨元视线相撞。

　　过了一个假期，他长高了不少。

　　原本瘦弱的身材变得挺拔，五官也渐渐有了棱角，只有那双眼睛依旧明亮，在看到她时闪烁了一下，随即迅速低下头去。

　　张蔷冷哼一声，找了个离他最远的座位坐下。

　　她原本以为上了初中就能摆脱这个跟屁虫，没想到命运似乎总喜欢跟她开玩笑。

　　“张蔷！我们又在同一个班！”林小雨兴奋地跑进来，坐在她旁边。

　　她依然是张蔷最固定的朋友，因为她懂得察言观色，从不越界。

　　“嗯。”张蔷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从书包里拿出新课本。

　　“周谨元也在这个班呢。”林小雨压低声音。

　　“我看见了。”张蔷语气冷淡，“别提他。”

　　林小雨识趣地转移了话题，开始讨论假期的见闻。

　　初中生活与小学并无太大不同，只是课业更重，班级更大。

　　张蔷依然是班上最受欢迎的女生。

　　她的美丽随着年岁增长愈发明显，自然卷的长发扎起了高马尾，眉眼虽然没有完全张开但已经足够精致。

　　而周谨元则照旧沉默寡言，但他的成绩出奇地好，尤其是数学和物理，总是年级前几名。

　　他们之间维持着一种微妙的平衡。

　　张蔷对周谨元视而不见，周谨元也保持着距离，只是偶尔在她需要时默默出现。

　　当她忘记带笔时，桌上总会多出一支新的。

　　她值日迟到，匆匆赶到教室时却发现黑板已经被擦干净。

　　每次体育课后口渴难耐，她的桌上会奇迹般地出现一瓶水。

　　张蔷心知肚明这些都是谁做的，但她从不点破，更不感谢。

　　反正那是对方自愿的。

　　十月的某个下午，最后一节是体育课。张蔷因为来了例假，提前请假回教室休息。她推开教室门，听到后排几个女生正聊得热火朝天。

　　“其实他挺帅的，就是太冷了，都不跟女生说话。”

　　“但我听说他家里超级有钱，是周氏集团的继承人！”

　　“你们不觉得他和张蔷很配吗？一个班花，一个学霸，而且听说他们在小学的时候就认识了。”

　　“对啊，我经常看到他在看张蔷，那眼神，啧啧……”

　　张蔷的脸色顿时沉了下来。她大步走过去，冷冷地问：“你们在说什么？”

　　女生们吓了一跳，面面相觑。

　　“张蔷，你不是在上体育课吗？”一个短发女生怯生生地问。

　　“我问你们在说什么？”张蔷重复道，声音像结了冰。

　　几个女生交换着眼神，最后还是那个短发女生鼓起勇气说：“我们就是在聊……你和周谨元是不是……在谈恋爱？”

　　张蔷感到一股怒火直冲头顶：“谁跟他谈恋爱？我讨厌他！看见他就恶心！”

　　女生们被她的激烈反应吓到了，纷纷低下头。

　　“我告诉你们，我就是跟学校里任何一个人谈恋爱，也不会跟他！”张蔷越说越气，“以后谁再传这种谣言，别怪我不客气！”

　　“对……对不起，我们再也不说了。”女生们连连道歉。

　　张蔷冷哼一声，转身要走，却猛地僵在原地。

　　周谨元不知何时站在教室门口，手里拿着一个篮球，脸色苍白。

　　他显然听到了她刚才的话。

　　一时间，教室里安静得可怕。那几个女生尴尬得恨不得钻到地下去。

　　周谨元的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只是低下头，默默走到自己的座位，放下篮球，然后转身离开了教室。

　　张蔷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烦躁。他那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倒像是她做错了什么似的！

　　“看什么看！”她迁怒于那几个女生，然后气冲冲地回到自己的座位。

　　那天之后，周谨元变得更加沉默。他依然会默默帮助张蔷，但更加小心翼翼，几乎像一道影子，存在却又不敢被察觉。

　　张蔷则变本加厉地无视他，甚至故意在同学面前说些难听的话，仿佛这样就能证明他们之间绝无可能。

　　期末考试结束后，寒假即将开始。张蔷在教室整理书包，准备离校。一个陌生的男生在门口探头探脑。

　　“请问……张蔷在吗？”

　　张蔷抬起头，看到一个清秀的男生，是隔壁班的，好像叫陈宇？总之在学校里小有名气，是打篮球的好手。

　　“我在，你有什么事？”

　　陈宇走进来，有些紧张地挠了挠头：“那个……我一个月前托人给了你一封信，你……没回复我。”

　　张蔷皱眉：“什么信？我没收到。”

　　“不可能啊，”陈宇看起来有些着急：“我明明交给你们班一个男生了，让他转交给你。瘦瘦高高的，不太爱说话...”

　　张蔷的心猛地一沉：“周谨元？”

　　“我不知道他叫什么名字，反正是你们班的。”陈宇连连点头，“他答应我会交给你的。”

　　张蔷感到怒火在胸中翻腾，但她强忍着对陈宇说：“我没收到任何信。抱歉，我对谈恋爱没兴趣。”

　　陈宇失望地离开了。

　　张蔷站在原地，深呼吸几次，然后大步走向周谨元的座位。他正在慢条斯理地整理书包，仿佛什么都没发生。

　　“周谨元！”张蔷的声音尖锐得吓人。

　　周谨元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你是不是拿了别人给我的信？”张蔷质问，“隔壁班陈宇的信？”

　　周谨元的眼神闪烁了一下，随即恢复平静：“什么信？我不知道。”

　　“别装傻！”张蔷拍了一下他的桌子，“他说一个月前交给你的，让你转交给我！”

　　周谨元低下头，继续整理书包：“可能是忙忘了吧，我也记不清了。”

　　“忘了？”张蔷冷笑：“你平时不是挺细心的吗？怎么偏偏就忘了这个？”

　　周谨元不答，只是拉上书包拉链，站起身准备离开。

　　张蔷拦住他：“我警告你，周谨元，我的事不用你管！以后任何人给我的东西，你都无权扣下！听到没有？”

　　周谨元看着她，眼神复杂，最终轻轻点头：“听到了。”

　　“如果再让我发现你插手我的事，我永远都不会理你！”张蔷补充道，语气凶狠。

　　周谨元的眼中闪过一丝刺痛，但他什么也没说，只是绕过她，离开了教室。

　　张蔷气呼呼地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既愤怒又有一丝不确定。

　　他看起来那么无辜，难道真的是忘记了？

　　张蔷忍不住动摇了一下。

　　周谨元做事一向谨慎，不应该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

　　但她又觉得，周谨元不敢这么做，因为他怕她生气。

　　或许是之前作业太多，所以他忘记了？

　　这个认知让她稍微平静了一些。

　　那天晚上，周谨元回到空荡荡的家。

　　父母又出差了，只有保姆在厨房准备晚餐。他走进自己的房间，从书包最里层的夹袋中掏出一叠信件，全都未曾拆封。

　　他翻找片刻，抽出了一个月前陈宇交给他的那封。信封是淡蓝色的，上面用潇洒的字迹写着【致张蔷】。

　　周谨元的眼神暗沉。

　　他盯着那封信看了许久，然后走到卫生间，用打火机点燃了它。火焰吞噬了那封信，直到它化为灰烬，被水冲走。

　　周谨元抬起头，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神中有一种近乎偏执的坚定。

　　“张蔷，我们才是最要好的。”他轻声自语：“只有我们才要好。”

　　张蔷注意到周谨元似乎变了，但又说不上来是哪里不同。他依然沉默，依然会在她需要时默默出现，但眼神中多了一些她读不懂的东西。

　　学校举行运动会，张蔷报名参加了女子4x100米接力。

　　比赛前，她感到小腹隐隐作痛，意识到例假可能提前来了。她匆忙赶往卫生间，确认后不禁懊恼。

　　这下无法参加比赛了。

　　更糟的是，她发现自己没有带卫生巾。她捂着肚子出来，又不敢动作幅度太大。

　　犹豫再三，只好请林小雨帮忙：“你能不能去帮我买一下卫生巾？学校的超市里有卖。”

　　林小雨刚准备应下，有男老师走过来让她去别的地方帮忙。

　　她一脸为难，可当着男老师的面又不好意思说自己要去买卫生巾。

　　张蔷只能让她先跟着老师过去，至于买那个的事，她再找别人帮忙。

　　正不知如何是好，突然听到身边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我去买吧。”

　　是周谨元！他怎么会在这种时候出现？

　　张蔷又羞又恼：“不用你管！”

　　但周谨元的脚步声已经远去。

　　十分钟后，他回来了，隔着门递进来一个小袋子。

　　张蔷打开一看，里面不仅有她的卫生巾，还有一包止痛药和一瓶水。

　　她的心情有些复杂。

　　既庆幸他解了燃眉之急，又恼怒被他看到了自己的窘境。

　　“谢谢，”她走出隔间，生硬地说：“但请你忘记今天的事。”

　　周谨元点点头，眼神平静：“我什么都没看见。”

　　那天下午，张蔷因为身体不适提前回家。走出校门时，她意外地看到周谨元站在路边，似乎在等人。

　　“你怎么没上课？”她问。

　　“我请假了。”周谨元简短地回答，“送你回家。”

　　张蔷想拒绝，但小腹的疼痛让她无力争辩，只好默许他跟在身后。

　　走到半路，疼痛加剧，张蔷的脸色发白，额头上渗出冷汗。周谨元见状，毫不犹豫地蹲下身：“我背你。”

　　“不用！”张蔷坚决拒绝。

　　但周谨元保持着蹲姿不动：“要么我背你，要么我打电话叫我家的车来。你选一个。”

　　张蔷惊讶于他的强硬，这与平时唯唯诺诺的他判若两人。

　　最终，在疼痛和尴尬之间，她选择了前者。

　　周谨元背起她，稳步向前走。他比同龄人要高些，背部宽阔，步伐稳健。张蔷不得不扶住他的肩膀，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接触。

　　“你为什么总是这样？”张蔷忍不住问：“我对你那么差，你为什么还要对我好？”

　　周谨元沉默片刻，轻声回答：“因为我喜欢。”

　　简单的一句话，却让张蔷不知如何回应。她第一次意识到，周谨元对她的执着可能过于黏黏糊糊了。

　　到达张蔷家楼下，周谨元轻轻放下她。

　　“谢谢你。”张蔷低声说，这是她第一次真心实意地向他道谢。

　　周谨元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像夜空中突然点亮的星辰：“不客气。”

　　张蔷转身上楼，在拐角的一刹那，她回头看了一眼。周谨元还站在原地，目送着她，眼神中的情感炽热得几乎要将她灼伤。

　　她迅速关上门，背靠着门板，心跳莫名加速。

　　那一刻，张蔷隐约感觉到，周谨元并非她想象中的那么软弱可欺。

　　在他那沉默顺从的外表下，隐藏着某种她尚未完全了解的东西，就如同深海下的暗流，表面平静，内里汹涌。

　　这个认知让她感到一丝不安，却也只有一瞬的功夫，眨眼便消失殆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