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厌狗症》可可里

5、05

　　张蔷以为自己会一直跟周谨元待在同一个班，哪怕升上高中也是如此。

　　可在张蔷如愿考上了市重点高中后，周谨元却出乎意料地没有跟过来。

　　他转学去了另一座城市。

　　她在新生名单上反复确认，终于肯定周谨元的名字不在其中，一种前所未有的轻松感涌上心头。

　　“太好了，终于摆脱他了。”她小声嘀咕，嘴角不自觉地上扬。

　　他那黏糊劲，始终让她不太自在。

　　高中开学第一天，张蔷刻意打扮得比平时更加精致，穿着学校的制服，步履轻快地走进校园，裙摆轻轻摇晃着。

　　没有周谨元追随的目光，她感觉自己像一只挣脱牢笼的小鸟，终于可以自由自在，想干什么干什么。

　　只是有时转头，再也看不到那个熟悉的身影，又觉得有些不习惯。

　　不过好在高中生活比初中丰富多彩得多。

　　张蔷很快结交了一群新朋友。她们一起逛街、聊明星、讨论时尚，偶尔也会为考试成绩忧心，但总体上过得还算愉快。

　　然而这种惬意的生活在第一次月考后被打断了。

　　张蔷所在的班级是年级里的重点班，班主任是一位严厉的数学老师，而班长杨修言更是出了名的学习狂人。

　　“这次我们班的平均分在所有班级里排第一。”杨修言站在讲台上，推了推鼻梁上的眼镜，“但有个别同学成绩不太理想，希望下次努力。”

　　张蔷低下头，脸上火辣辣的。这次考试她失手了，只考了班级第38名，虽然在全年级还算中上，但在学霸云集的一班，这成绩委实很一般了。

　　下课后，杨修言径直走到张蔷桌前：“张蔷，你的数学成绩不太理想。从今天开始，放学后你留下，我帮你补课。”

　　这不是询问，而是通知。

　　张蔷张了张嘴想拒绝，但想到班主任那张严肃的脸，只好不情愿地点点头。

　　补课第一天，张蔷就后悔了。杨修言的教学方式堪比魔鬼训练，两个小时下来，她的脑袋都快被公式塞爆了。

　　“他怎么比我妈还唠叨？”

　　补课结束后，张蔷一边收拾书包一边打电话向朋友抱怨：“整整训了我十分钟答题格式不规范！我只是少写了个解字而已！”

　　“班长也是为你好啊。”朋友笑着说：“他可是年级第一，多少人想让他补课都没机会呢。”

　　“那我让给别人好了。”张蔷翻了个白眼，一转身却僵在原地。杨修言就站在她身后，面无表情。

　　张蔷的脸瞬间涨得通红：“班、班长……”

　　杨修言什么也没说，只是深深看了她一眼，转身离开。

　　“完了完了，他肯定听到了。”张蔷懊恼地抓了抓头发。

　　第二天补课时，张蔷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但杨修言的表现却出乎意料地正常。

　　如果正常指的是他依然严格得不近人情的话。

　　但张蔷发现桌上的习题量明显增加了，她敢怒不敢言，只能埋头苦做。

　　时间在书山题海中流逝。

　　一天放学后，杨修言叫住了正准备离开的张蔷：“班主任让我通知你，你被选入奥数竞赛的校队了。”

　　“我？”张蔷惊讶地睁大眼睛：“为什么？”

　　“你现在的数学已经进步很大了，上次的考试成绩也很好，数学年级第二。”杨修言顿了顿：“学校想让你试试。”

　　对竞赛的好奇心还是占了上风，张蔷接受了这个突如其来的安排。

　　接下来的日子更加忙碌。除了正常的学习和班长的特别辅导，张蔷还要参加奥数集训。

　　她惊讶地发现自己其实很享受解题的乐趣，尤其是攻克难题后的成就感。

　　全国中学生奥数竞赛在邻市举行，张蔷和杨修言以及另外三名队员在老师的带领下，乘大巴前往赛场。

　　比赛设在当地最好的中学，校园大得惊人，参赛队伍来自全国各地。张蔷好奇地打量着其他学校的选手，突然，她的目光定格在远处的一个身影上。

　　那个人站在一棵梧桐树下，身姿挺拔，侧脸的轮廓莫名熟悉。

　　似乎察觉到她的注视，他转过头来，是周谨元！

　　张蔷猛地转过身，心跳加速。怎么会在这里遇见他？

　　“怎么了？”杨修言注意到她的异常。

　　“没、没什么。”张蔷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就算遇见又怎样？他们现在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然而事与愿违。

　　当天晚上的欢迎晚宴上，周谨元径直向张蔷走来。两年不见，他长高了许多，原本清秀的面容变得更加立体，眼神却一如既往地专注。

　　“张蔷，好久不见。”他的声音比记忆中低沉了些。

　　张蔷勉强点头：“好久不见。”

　　“哇，周谨元，这是你朋友？”周谨元身边的男生好奇地打量着张蔷，“不介绍一下吗？”

　　张蔷抢先回答：“我们只是以前的同学。”

　　周谨元的眼神暗了暗，但没反驳。

　　晚宴结束后，周谨元在餐厅外拦住了张蔷：“为什么不回我的消息？”

　　张蔷一愣：“什么消息？”

　　“我转学后给你发过很多邮件和信息，”周谨元轻声说：“你从来没回过。”

　　张蔷这才想起，周谨元转学后确实曾试图联系她，但她觉得既然他已经离开了，就没有必要再保持联系，反正以后都见不到了。

　　所以她直接忽略了。

　　“你走都走了，没必要再联系了吧？”张蔷故作轻松地说：“我也有新的朋友和生活了。”

　　周谨元沉默了片刻，点点头：“我明白了。”

　　他转身离开的背影莫名显得有些落寞，但张蔷很快甩开了这个念头。

　　终于，她彻底摆脱他了。

　　第二天竞赛开始，赛场气氛紧张。

　　张蔷努力专注于试卷，但偶尔抬头时，总能看到前排周谨元奋笔疾书的背影。

　　他答题的速度快得惊人，开考不到一半就已经翻到了第二页。

　　张蔷猜测周谨元这次的成绩肯定很好。

　　可是等到成绩真的公布那天，看到名单上排第一的名字，张蔷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周谨元竟然是第一名，成为那么多学生中得分最高的人。

　　盯着那个名字。张蔷紧紧攥着衣角，心中五味杂陈。

　　杨修言位列第七。

　　而她自己位列第四十八，也是前一百名里唯一的女生。

　　有同学在看到成绩后向她表示祝贺，但张蔷却高兴不起来。第四十八名和周谨元的第一名相比，简直微不足道。

　　没想到，周谨元拿了第一还不满足，竟然还给她发短信：【恭喜你，前一百名中唯一的女生，很了不起。】

　　他的语气很真诚，但张蔷却觉得无比刺耳。在她听来，这更像是胜利者对失败者的怜悯，甚至是炫耀。

　　【谢谢。】她冷冷地打着字，【也恭喜你，第一名。还有，别再发消息过来。】

　　对话框上面显示对方正在输入，可最后周谨元如她要求的那样，没有再发消息给她。

　　张蔷把手机放到一旁。

　　那种熟悉的厌恶感又回来了。

　　她讨厌周谨元，讨厌他那看似无害的表情下隐藏的优越感，讨厌他轻而易举就得到她拼命努力也得不到的成绩。

　　杨修言罕见地主动开口：“你和周谨元很熟吗？”他注意到名单出来后，张蔷一直盯着第一名的名字看。

　　“以前的同学。”张蔷简短地回答。

　　“他是个数学天才。”杨修言的语气中带着欣赏：“我看过他解题的思路，非常独特。”

　　张蔷冷哼一声，别过头看向教室窗外。

　　那天晚上，张蔷打开了好久不用的电子邮箱，果然发现了十几封来自周谨元的未读邮件。

　　最早的一封是他刚转学时发的，简单说明了自己的新学校，随后是一些节日问候。

　　最近的一封是三个月前，只有简短的一句话：【想念以前的校园时光。】

　　张蔷盯着那行字看了很久，然后移动鼠标，选择了全部删除。

　　“我才不要输给周谨元那个讨厌的家伙。”她轻声自语，眼中燃起不服输的火焰。

　　从那天起，张蔷学习更加努力。她主动找杨修言补课，甚至要求增加习题难度。杨修言对她的转变感到惊讶，但乐见其成。

　　“这道题有多种解法。”一次补课时，杨修言指着一道复杂的函数题说：“最简洁的是这种……”

　　他刷刷在纸上写着解题步骤，又说道：“但很多高中生不会用这种方法。”

　　“周谨元会用吗？”张蔷突然问。

　　杨修言愣了一下：“很可能。他的解题思路很独特。”

　　张蔷咬了咬下唇：“教我。”

　　杨修言惊讶地看着她，最终点了点头。

　　夜深人静时，张蔷望着窗外的星空出神。

　　有时她会问自己，为什么对周谨元如此抗拒？是因为他真的那么讨厌，还是因为他的存在总让她看到自己的狼狈？

　　没有答案。

　　但有一点张蔷很确定。

　　她不想输给他，无论是在学习上，还是在人生的任何方面。

　　周谨元就是她最讨厌的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