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天漫漫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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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孙剑失去音讯到现在，已经二天二夜了。还记得刚知道这消息的时候是在傍晚，自己正在花园里浇灌梅花。那是在用餐时刻，府里无人不知这时候的老伯是不需要跟随也不需要打扰的。
“老爷老爷——！”
孙玉伯放下水壶，皱眉道：“嚷嚷什么，难道你不知道这时候我不想被打扰吗？”现在的下来越来越没规矩，就连管家也忘了自己这个习惯了。
福伯擦了擦额角的汗，平复了呼吸急说道：“老爷！少爷回来了！”
“什么！？”孙玉伯低呼问道。
“老爷，少爷回来了！不过……不过就是受了些伤！”
孙玉伯皱眉，暗忖对方的用意。他明白自己的敌人很多，不光只有飞鹏王一个人。所以他早就抱着失去唯一儿子的心，也接受了律香川献上的凤凤。
若是放回了孙剑，这又是什么意思。
福伯见自家老爷站着不动，看模样似是呆住了，微微探问道：“老爷，要不要去看看少爷？”
孙玉伯微微叹气，笑道：“剑儿如今可在房中？……还有，请孙神医来看看剑儿的伤势。我稍后就去看他。“说话之间，又抡起水壶浇起了梅花。
唯一不同的是，心中忐忑不安，仿佛有一股势力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滋长，不过……孙剑回来就好。
孙玉伯觉得自己老了，这三日来他很少入睡，即使有很只是浅眠。光是这样，就已经精力疲乏。这使他不得不承认，即使自己太强也无法敌得过岁月的催磨。
孙剑，唯一的儿子。
孙玉伯终于做完了每日的闲情之事，来到了孙剑的屋子。
孙剑明显受了很大的苦，孙神医说因为手筋被剔日后日常起居会有很大的变化，脚筋因为在割断之时错离几个分毫，日后走路不成问题，就是奔跑会有阻碍。
好好的一个少年英豪，只因为手脚伤残而失了斗志。
这是最可怕的。
孙玉伯从不会对孙剑隐瞒任何关于他身体的事，自然也让神医当场说出这个后果。可是当他听到孙剑呜呼一声的凄惨嚎啕，不禁思量这个‘从不隐瞒’是否对他好。
孙剑心里早就察觉自己双手的缺陷，只是一直不愿意去面对。
一个武林中人，可以失去一只手，却不能失去一双手。孙剑是一个使拳的高手，更不能失去一双手。而如今不仅失去了一双手，就连奔跑都不能。
“我成了一个废物啊！！！”
孙剑挣扎起身，又被强行按下，他撕心裂肺地喊道：“父亲，我现在成了一个废人啊——！一个连双筷子都拿不稳的废人啊！”他心里的痛苦如今就像溢满水的杯子一发不可收拾。他发了疯似的猛敲打床面，全然不顾手腕带来的疼痛和崩裂而出的血印。
孙玉伯长叹一声，遣退了下人，房内只剩下父子二人，缓缓道：“剑儿，你要知道你并不是。”
孙剑一声不吭，失魂落魄的苍白着一张脸，黯然低语道：“父亲，剑儿活着回来只想告诉你……快活林的高老大想反了您啊！反正我如今也是一个废人了……想是死了——”
——啪！
孙玉伯很少会生气，可这次动怒了。他收回手掌，对孙剑横眉怒叱道：“你是我的儿子，是孙玉伯的儿子！就算是废人也是孙府的少主！……你一直对律香川对着干我知道，是因为我看重他比看重你还多。可是剑儿，你要明白真正的强者不是武功有多高强谋略有有么精细，而是心胸和用人之道！”
孙剑呆坐在床边，心里酸楚，嘴巴张张合合数次却不知从何说起。
孙玉伯拍拍他的肩膀，脸上展开一丝笑意，坚定道：“剑儿，况且你也不是废人。我的儿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也不可以是个废人！”
孙玉伯的安慰还是奏效了，孙剑眼中的颓废之气减去了大半，可他吱唔道：“父亲……是高老大在丧事上做了手脚，孩儿中了计被俘了去……想从我口中掏出父亲秘库的位置……我想……她是想动手了……”
孙玉伯又摸了摸他的乱发，道：“那你说了？”
孙剑身体一僵，低头道：“我说在母亲的房里。”
孙玉伯道：“很好。可是高寄萍并不是一个斩草不除根的人，你……是怎么逃出来的。”
这一声问题很平常，可孙剑的头低得更加往下，他苦笑：“是她手下放了我——父亲，她是董云从……我带回来的未来妻子……不是，她不是我的妻子……我和她什么都不是了。”
这几句话一下子就让孙玉伯联想到那个被孙剑抱回来后细心照顾的女人。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居然连那差点成为自己儿媳的女人都不知道长什么模样。
孙玉伯面沉如水，收回种种疑虑，在孙剑面前淡定自若，在任何人面前‘老伯’都是无坚不摧的，包括在任何时候。他对孙剑笑道：“你好好养伤，等你好了之后你会发现有更多的事可以去做。”
在孙剑的心目中，父亲这个词不仅代表着养育还代表着信仰。
老伯是他心目中的神，老伯说得话他都会去相信。
即使过程再如何的艰难。
以前轻而易举的事情如今却要花上百倍的精力去完成，比如最简单的洗脸，双手不住的颤抖，即使用上全身的力气去压制也是于事无补。
孙剑不是一个容易放弃的人，甚至可以说是死倔的一个男人。在这点上，也是孙玉伯唯一夸赞他的地方。
是的，他成功了。
用了短短的十五天。
他有时候甚至在想，是不是要感激她给自己留了一双脚。每当自己想念起她时，又恨不得撕碎她那永远波澜不惊的脸蛋。他讨厌她，更讨厌自己。
自己竟然那么下作，被人那番利用还对她那么心心念念，牵肠挂肚。
孙府安静极了，就连江湖上也难得平静了下来。
这让孙玉伯很奇怪很不安，他是何等聪明的人物，即使过了十几日他依旧记得高寄萍那双眼睛，那是一种被摧毁的恨意，与之俱焚。要不是孙玉伯知她底细，他甚至想到了或许自己会败下高寄萍手上。
可这是不可能的事情。
高寄萍即使人缘再广，再得多少男人的追捧，也没有人会傻得和孙府做对。
除了万鹏王。
是的，万鹏王。
他的野心实在太大，江湖早已放不下它，所以他的手伸进朝廷，一步一步借由女人知晓控制满朝文武官员。那么，高寄萍到底是谁的人？这点连孙玉伯也不知道。
高寄萍这个女人，心思太过决断，做法太过狠厉，丝毫不给自己留有余地。
对于这种蛇蝎美人的忠心，老伯是如何也不会去要的。
况且今年，也是多事之年。
有一种直觉告诉他，万鹏王打算来个鱼死网破。
孙玉伯突然想到了一件事，他本以为会成功拉到一位强力盟友却不知因为什么原因而倒戈的‘盟友’。他当下命人让律香川去茶室寻他。
一年前，律香川的妻子命丧黄泉，而近日，连他的叔叔也跟着走了。
陆漫天，这个从一开始就跟着自己的朋友。
这个朋友要杀他，可最后被杀手反咬了一口。他庆幸，自己的女儿并没有跟错一个男人。
律香川为陆漫天的死颓废了很久，如今也该好了。
所幸，律香川没有让老伯失望。
再一次见到他，仍然是那个暗器榜第三，文韬武略无一不精的男子。只是他更苍白更消瘦，双眼忧郁，嘴边带着一丝笑意，让人一眼就看出他这是在强颜欢笑。
孙玉伯微微一叹，示意他坐下，感叹道：“我不怪漫天，没有一个人是完美的，包括我。”
律香川嘴角微微下垂，苦笑道：“老伯莫要安慰了，无论如何还是无法相信叔叔他会这么做。从小到大，他一直都把你当作是一生追随的人。”
孙玉伯似乎想起几十年前一脸自信的陆漫天站在自己面前，对自己说：我有站在你身后的资格，你需要我。
孙玉伯伤感道：“可惜我并不是一个好朋友，回顾起来漫天心里在想什么自己确实不知道。我给他金银财宝，娇妻美妾，一切男人想要的东西，却忽略了一开始。”
律香川道：“一开始。”
孙玉伯道：“在你心里，漫天是个什么样子的人。”
律香川想了片刻，怀念微笑道：“自我有记忆开始，叔叔待我一直很好，为我请最好的老师最好的师父。他总是转着手里的三个铁咕噜，对我说：‘你要效忠的人是孙玉伯，永远都是。’的时候，眼里的光芒直到现在还记得。”
没人知道陆漫天从哪儿来的，只知道在某一天，出现在还未成名的孙玉伯身边，担任起军师的指责。
等到孙玉伯功成名就之时他却退居幕后，做起了孙府帐房。
陆漫天不适合默默无闻的生活，律香川早就知道了。
而那‘效忠’的话，也从功成名就时不再提起一次。
此刻孙玉伯心中的思绪从未有过的伤痛。他想起来了，从一开始陆漫天就对自己说要站在天底下最高的位置上俯瞰整个天下。他的野心和宏图大志，比谁都强烈。
孙玉伯忽然长叹一声，道：“可惜了漫天。”
律香川并没有回答老伯的话，默默的握着茶杯看着杯中的茶水。
良久，律香川才问道：“老伯，叫我来是为了那番邦天鸦的事？”
孙玉伯颔首道：“若没有了他，我还有七分胜算。但若是帮衬了万鹏王，怕是四成都不到。”此时的老伯哪有在外运筹帷幄的悠然自得，满脸的忧虑让人不禁感叹再高贵的人也只是一个人而已。
律香川微笑地接口道：“探子回报，万鹏王那边风平浪静，只是操练兵马更加勤快了。想来快要按耐不住。老伯……接下来，我们是不是也该准备准备了。”
孙玉伯沉吟道：“一山容不得二虎。孙府和十二飞鹏帮共存了那么多年……或许……是做个了断的时候。”
律香川不假思索地长身而起，突然单膝伏身，一字一字庄重诚恳道：“香川愿成为老伯手中的利刃，斩杀一切的敌人！香川愿成为老伯的盾，阻挡一切的矛！！香川更愿成为老伯坐下的马，冲向未知危险的前方！！！”
这话冲击了孙玉伯的心神，他听过很多人对自己的忠诚。可一直以来内敛的香川会那么强烈的表达自己的情感，孙玉伯是万万没有想到的。律香川严肃的脸上更无一丝假话的含义。孙玉伯托起他，双手激动的握紧律香川的手臂，动容道：“香川，你就像我的儿子，我对你的信任是无人能及的！我相信你，就像相信我自己一般！”
律香川听出这话里的意思，欣喜之情溢于言表，道：“是，老伯！”
此刻的律香川在别人眼里就像是一个对孙玉伯忠实的奴仆，为了一点口头恩赐而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更在一个月之内，在和万鹏王大大小小的对决中赢得了多次的胜利，即使孙玉伯最忠诚的死士伤亡大半，可又想到万鹏王的十二分舵如今只身剩下四座，想来还是孙府占了上风。
谁也不会想到，日后的他会背叛孙玉伯，更对应外敌对孙府一击溃败。
作者有话说
第50章 天漫漫天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