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星蝴蝶剑]雾里看花，花不再》王内人

63、香魂远去谁知因

　　巫行云换了一声玄色的长衫，衬得整个人格外俊朗。
　　巫行云三人骑着马跟在胡沿身后前往在灵州的天禄书院迎亲。
　　灵州是溪州的邻镇，只有三十里的路程。灵州人杰地灵，书香之地，曾出过众多的文人墨客、书法大家。
　　胡沿还是有些宿醉，但是看着巫行云就笑得合不拢嘴。
　　他隐约记得昨晚巫行云说了什么，奈何怎么也想不起来，于是问道：“大姐头，你昨晚对我说什么了？我记不得了。”
　　巫行云瞥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我也喝醉了。”
　　胡沿努力想了想，便作罢。

　　本是黄道吉日，不料阴雨连连，还是日子赶得太急促了。
　　巫行云很不喜欢这样的天气，不过幸好穿着男装，这可比女装暖和多了。
　　“这灵州我来过一次，处处都是书院朗读声，着实无趣了些。咦，不过这里曾经闹过一场焚书事件，可惜那时候我还没出生。”胡沿在找话题，他呵呵笑道：“听我父亲说，当是皇帝可是亲自前来灵州安抚天下读书人，然后动工修葺天禄书院，又让太子在天禄书院读书。”
　　“噢？这太子可是如今的皇帝？”
　　“自然不是，这太子不是个长寿的，这才轮到如今皇帝登基。”
　　巫行瞥了他一眼，似笑非笑道：“胡沿你还是当好你的新郎官，有道是人生得意须尽欢，最是洞房花烛夜。书院院长的千金想必也是知书达理温文尔雅的可人儿。”
　　“噢，想必是的。”
　　胡沿挪了挪屁股，只觉得后面的唢呐声忒烦了。只得让后方的唢呐声暂停加快前行。

　　“灵州到了。”
　　一直默不作声的楚惜红说道，“可以奏乐了。”
　　胡灵的堂弟乔凛一见果真是灵州的城门，一挥手让乐队奏乐，顿时喜气洋洋。

　　天禄书院在城西，旁边是有名的芬香湖，当微风吹起一路芬芳，着实迷人。
　　可到了书院门口，气氛凝重，守在书院门口的傅管家心中忐忑不安，不知道是恐是悲。
　　“姑爷，你来得真早啊。”
　　“……我来早了吗？”胡沿听这话感觉不对，像是不希望自己来似的，“若是来早，我便回去睡一觉也不迟。”
　　巫行云环顾四周，见门口冷清，轻声道：“这不是嫁娶应有的气氛。”
　　“的确。”琼琚点点头。
　　没有门口的迎宾、没有人潮涌动，甚至连喜乐都没有。

　　“姑爷，哪能啊！可是，这这这我家小姐现在不适合出嫁啊！”
　　“噢？”胡沿虽不乐意娶，但也觉得这傅家着实不给胡家面子，“傅家二小姐若是不方便，怎么不提前知会一声。如今喜队已到，家父早在胡家备好酒宴。现在接不到傅二姑娘可如何是好。”
　　傅管家几步上前，低声说道：“还请姑爷和几位移步内堂。”
　　胡沿几人想看一眼，下马后随着管家入了大宅。

　　胡沿几人刚刚坐定，傅管家便跪地说道：“不是我家主人不办喜事，而是无法动弹啊！便在昨日，我家主人和二小姐突然身染恶疾，至今昏迷不醒。还请姑爷恕罪啊！”
　　胡沿摸了摸下巴，“这可如何是好——乔凛，回去告诉爹爹，怕是婚期要延时了。”
　　乔凛是一个话少的人，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去。
　　胡沿又问道：“请过大夫了吗？”
　　“请了，大夫说是中毒。可这毒大夫说救不了。这这这，这可如何是好啊！”傅管家老泪纵横，痛心疾首。
　　毒？
　　看来不是普通的书院。若是普通，怎么会在新婚前夜中毒。
　　胡沿对这傅家并不熟悉，他和所有人一样都把傅家当作是天禄书院的院长，除此之外，胡沿也不想知道。
　　“能否带我去见见你家小姐。”胡沿认为这名未来的妻子，应该可以适当的表达一下关怀。
　　傅管家道，“您是姑爷，自然是可以的。”

　　琼琚一双桃花眼轻微挑起，道：“看来新郎官好事多磨，真是好奇这是什么毒。”
　　巫行云嘲讽道：“人家就算是他人妇你也不能瞧。大家闺秀外男还是避让的好。”
　　琼琚叹了一口气，心想今天的云儿就像点了炮仗似的，任何事都能让她冒火。他道：“我只是好奇是什么毒，云儿这般误会我，着实伤心。”
　　“你这嘴今天是偷吃了油，不仅如此还转行做了大夫。这毒大夫都说不上来，你倒是知道毒了。”
　　“自古医毒不分家，天鸦虽比不上五毒教，但这‘毒’也是略有研究的。”
　　胡沿大手一挥，“都是我的朋友，都去都去。”
　　看这架势，让人以为是去看什么新奇玩儿。
　　巫行云对这新娘不甚在意，扯了扯身上衣服说道：“你们去吧，我可对姑娘没什么兴趣。——管家，劳烦带去客房，再捎来一些水，我需要沐浴。”
　　巫行云随口吩咐道，“再准备块棉布。”
　　管家可是训练有素的，即使心里再焦急还是把巫行云的话吩咐了下去。

　　胡沿见巫行云头也不回的背影，摸了摸下巴，“她今天到底是怎么了，面色都没好过。”
　　“你可以去问她。”
　　从进傅家开始就没说话的楚惜红开口说道：“不过她应该会把你赶出来。”
　　胡沿摇摇头，一本正经的说道：“那的确要好好休息，女人一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的。”

　　琼琚并没有自夸，他的确对毒有研究。
　　他只一搭脉，滴了一滴血，闻了一闻，便开口说道：“是五毒教的绵山虫，其毒潜伏期长、毒性强大，就像它的名字。你认为你可以在山里找到一条虫吗？况且这条虫只有母虫能找到。当然，母虫死了它也活不了。”说罢，便似笑非笑的看着胡沿，“看来你未来的妻家惹了个大麻烦。”
　　言下之意众人皆知。
　　胡沿更是心中不爽，心想这傅家不是书香门第吗？怎么惹到了五毒教，而这绵山虫自己也只是略有听闻，这说是毒还不如说是蛊，并且还需心甘情愿被下蛊。胡沿想得更多，他想到这是一个圈套。
　　他瞥了眼呆立在原地的傅管家，面无表情我去看你家老爷，看是不是也这绵山虫。”
　　傅管家也是活了半辈子的人了，哪会不明白胡沿转变的态度。
　　战战兢兢的恭请道：“请众位随我来。”

　　一路上，傅管家总算知道了这绵山虫的问题，自家小姐性子倔，怎么会心甘情愿服下这毒。
　　他看着姑爷的朋友搭脉，生怕再出个什么稀奇古怪的毒名。
　　琼琚一到卧室，就闻到了空气中若有若无的花香，又见窗边栽种了一盆莫香兰，心下明白这香气的由来。他又见这中年男子面目灰暗，心下已下结论。
　　但还是伸手请脉，完毕后立马写了方子。
　　“是中了花毒，把这莫香兰的茎叶焚烧，然后按照房子喝药就好了。”
　　傅家见这男子不费吹灰之力便把老爷的病看出缘由，心下一喜，急忙让丫鬟去抓药煎药，半分质疑的心都没有。他拱手问道：“敢问这莫香兰是……？”
　　“莫香兰是五毒教的圣花，花开六瓣、芬香四溢、花呈粉色，叶呈翠绿色。你看这窗边的盆栽可像。”
　　所有人都随着他的指向看去，那花在风中摇曳，一花一叶正如琼琚所说一般。
　　琼琚又说道：“它的花香是奇毒，但是它的根却是解药。——这花哪来的？”
　　“是二小姐送来的，老爷喜爱的紧，便把它放在窗前。”
　　“它的根粗壮的很，记得切割的细点，不然不好燃烧。”
　　“是。”傅管家几步上前抱起这莫香兰，匆匆出了门，想是要亲自处理这花。

　　这傅家处处奇怪，胡沿环顾四周说道：“这二小姐看来和五毒教交往甚密，看来要好好考虑和傅家的婚姻了。”
　　琼琚猜想道：“这圣花历代只有圣女才有资格种植，而这绵山虫也不是路边的野花一样常见。你说……会不会是别人给她的？若是圣女到中原，五毒教怕是现在都翻天了。”
　　楚惜红从十岁开始就开始跑江湖，三教九流皆有认识的朋友。江湖上有了人脉，什么消息没有听过。他只需一想，便道：“五毒教的圣女目前还只是十岁的孩子。”
　　“你见过？”
　　“我曾到过苗谷。”
　　胡沿思索了片刻，又问道：“那这莫香兰是如何出来的？”
　　琼琚低笑道：“这个问题问得好，想必也只有问二小姐才能得知了。”
　　胡沿从他的笑声中听出了一丝嘲讽，冲口道：“可她现下想必是无法回答你了。”
　　楚惜红岂会不明白胡沿的性情，但也知道青堂堂主的暴躁脾气。他不会让巫行云的朋友在这里打起来，也不会让他们给巫行云难处。他沉着冷静，淡淡说道：“人总归会有朋友，更何况是一个富家小姐。即使心思再缜密，也会有露马脚的时候。这个时候，就应该找平常最能接近她的人。”
　　最能接近她的人，也只有她的贴身丫鬟。
　　这时候，胡沿却说道：“可我为什么要救她？”这个她，指的是傅二小姐。
　　楚惜红听到他这句问话，缓缓道：“你不想娶她，可以不救她。”
　　胡沿一听，敲了下手掌，认真道“那我们走吧，稍后和傅管家说二小姐的毒我们医不了。”
　　……
　　这样洒脱真的好吗？

　　作为天禄书院的院长，傅恒比任何人都懂得人情世故。他这一生，最宠爱的就是自己的二女儿。即使他知道她有多刁蛮，但还是禁不住欢喜，只因为她像她的娘。
　　美丽、有朝气。
　　他平常最喜欢摆弄的，就是二女儿弄的花。即使看着，心情也变得愉快起来。
　　可当他听到二女儿突然中毒后，一时气急攻心，便晕了过去。
　　又有醒来，便听到几道声音在讨论二女儿的病情。
　　他挣扎的半坐起身，颤颤巍巍道：“少、少侠！救救我的女儿！！”只短短几个字，便气喘吁吁，像是用尽了所有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