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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终章 ...

  •   虽然被关押起来,然而司棋早有准备,并不觉得委屈,反是迎春,一晚过去,司棋便不见了人影,问了才知道里头的缘故,虽然知道是司棋犯了错,可也总记挂着她的病,到底求了看守的婆子看了一眼。

      司棋见迎春进来,惊喜不已,却不提自己的事,只是百般嘱咐迎春,好歹要快点去求贾母,

      “姑娘,总不能见了火坑还跳啊!”

      迎春被她抱住了腿,僵直了一刻,才低头看她,

      “可你怎么就跳了呢?”

      司棋虽然羞愧,却知道不是谈这个的时候,本就因她耽搁了事,如今只能靠迎春一人,更要说动她,

      “姑娘,虽说现今看来是火坑不错,可当初却如桃源,我被蒙蔽,所以错托于人,姑娘得了先机,知道那家是个火坑,见我的下场,更要谨慎才对,我死不足惜,可姑娘为什么就要放弃了呢?”

      迎春见她满心满眼都是自己,早已枯槁的心也似乎活起来,迎春想,自己守了半辈子规矩,偶然破一次又如何,就算不为了自己,为了司棋这份苦心,她也该豁出去。

      迎春迎着司棋希冀的目光点了点头。

      后来的事,司棋就不知道了,只看着小窗明暗几次,过了三四天,便被婆子们放出,带到迎春面前,说是赏了她娘外出配人。

      姑娘还是那样,粉面含泪,如海棠挂露,端坐在床边,如同初见那般,看着司棋跪拜行礼,匆匆结束了这八年主仆情谊。

      眼见司棋要走,迎春终于按捺不住,从床榻站了起来,向前走了几步,看着司棋眼里俱是不舍。

      司棋也很是不舍,她这一次唯独负了小姐,却也无法在婆子们的围观下问定亲的事,于是含糊地问,

      “姑娘,好歹打听我要受罪,替我说个情儿,就是主仆一场!”

      姑娘,你还能替我说情吗?

      迎春也不知听没听懂,转头拭泪,好一会儿才回道,

      “放心。”

      司棋虽再不舍,却伤了风化,早知自己是离定了的,只好含泪离去了。

      途中又被绣橘赶上,交给司棋一个娟包,说是姑娘给的,只当留个念想,两人又哭了一场。

      朱红大门一关,从此司棋便与迎春没了半点关系。

      回家后,流言乱语是少不得的,更何况本就是有根之事,加上素日就有嫉妒她母女二人的,总之不堪入耳。

      然而司棋却当无事发生一般,照旧起居生活,并不受其影响,她如今只想着到底情义一场,总要等到潘又安回来,将事说个明白,有始有终才对。

      可司棋虽能不在意他人咒骂,却躲不开自家老娘,司棋对她娘也有愧,一生清白终究被她坏了,为此从不还嘴,只坐着默默垂泪。

      秋日多雨,落在地上汇成股股流水,流向低处,司棋听着雨声点滴,像是打在心上,司棋娘的句句伤风败俗,如同利刃割向她。

      司棋娘本想回来便配给他人,好歹堵住别人的嘴,谁知司棋却是死活不答应,只想要与潘又安了结清楚才好,如此气血翻涌,有些词便用得毒些。

      司棋忽然听到外边有人声声唤她名,仔细一听,果然是日思夜想的人,心里是又喜又怨,

      “你又回来什么?!”

      潘又安不答,只是唤着,

      “表姐!”

      终究还是相见的喜悦占了上风,司棋忍住眼泪,从炕上下来奔向门外,掀起门帘,隔雨看他,潘又安浑身淋透,周身潦倒,跪在门前抬眼望她,尽是愧疚。

      两人僵持,还是司棋退了一步,让潘又安进了门。

      司棋娘一见,竟是当初害自己女儿的人,也不顾是她外甥,抽起门闩便要打,被司棋一把抱住,哭道,

      “妈,我是为他才出来的,我也恨他没良心,出了事自己跑了,我恨他为什么这么胆小,一身做事一身当,可妈要把我配给别人,我原就是拼着一死的,今他来了,妈就问问他,若是不变心,我在妈跟前磕个头,妈只当我死了,他走到哪,我跟到哪,就是讨饭吃,也心甘情愿!”

      司棋娘气急,一把将司棋推倒在地,骂道,

      “你就死了这份心吧!”

      司棋呆坐在地,眼中无神,

      “妈不可怜可怜女儿?”

      “你就是死了,我也不可怜你!”

      “妈不后悔?”

      司棋娘啐了一口,

      “呸!”

      司棋撑地缓缓站起,她何尝不知潘又安性情懦弱,人又是逃奴,前途不明,然而难得两人彼此相和,已是寻常夫妻没有的情义,他又有些本事,其实算是不错归宿。

      最要紧的是司棋早同潘又安有了首尾,倘或配给他人,岂非自入虎口,与其叫男人虐待而死,倒不如死了干净,又能全了娘的名声。

      司棋路过潘又安,见他仍旧懦弱不敢言,哪怕她已为她们的未来说尽了好话,可他仍蜷缩着,不发一言,不敢扛起他应负的责任,司棋护了他半辈子,终究心死,骂了一句,

      “没用的男人!”

      司棋如同行尸走肉一般到了门口,秋风凉彻骨,门前的青砖墙将是她的归处,她终究是要将这一身骨血还给母亲,从此,两不相欠。

      血从额头一直流,叫司棋再也睁不开眼,娘的哭喊,表弟的摇晃都只让她觉得疲惫。

      她忽然想到那个冬日里,小姐给她讲的词。

      不是爱风尘,似被前身误。花落花开自有时,总赖东君主。
      去也终须去。住也如何住。若得山花插满头,莫问奴归处。

      她当时就觉得,妓子真可怜,有一个像神一样的人在主宰她的生死。

      如今看来,她也有个东君主,是潘又安,他负了她,所以司棋活不得;是世人的口诛笔伐,捏着点男女私情不放,须得她死了全贞节;是父夫子;是天伦规矩。

      只是希望,迎春能没有这个东君主,山花遍野,莫问归处。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终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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