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第七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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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程煦回到重庆的当天，梁启恒就跟着到了重庆。
梁启恒握着手机，目光一直停留在和程煦聊天的页面。
梁启恒这些年给程煦发了很多条短信，程煦都没有回复。在夜深时刻，梁启恒也给程煦打过很多电话，传来的无一不是“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他不知道自己怎么就和程煦走到了这一步，等他回过神的时候，程煦早已经离开了他的身边，拉黑了他的电话，拥有了新的生活。
而他，还一直在等程煦回来。
直到有一天，梁启恒被一个想法突然击中：程煦不是突然的闹脾气，而是真正的离开了。
这个想法像雷电一样劈头盖脸的劈到梁启恒的心上，震动着他的心弦，梁启恒像是突然开悟了一般，心脏猛然产生一阵剧痛。
在此之前，梁启恒都觉得程煦和之前的无数次一样，总有一天，会带着歉意回来。到时候，他只需要冷淡矜持的迎接就好了。
梁启恒甚至心想，他以后不会再这样惯着程煦了，他一定要让程煦知道，自己虽然会包容他，但不会一次又一次的接受他造成的这些闹剧。
后来，程煦闹脾气的时间变得长了一些，梁启恒又想，如果现在程煦回来，他会对程煦更好一点，
毕竟和程煦冷战还是有点难受。
然而，程煦再也没有回来。
有天晚上，梁启恒喝了酒，翻来覆去的想，程煦离开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却怎么也想不明白。
梁启恒给当时一起玩的朋友挨个打了电话，大家好像都觉得程煦的表现和平时没有任何不同。
还有人劝梁启恒，说他想多了，程煦可能只是最近比较忙。
梁启恒握着怎么都打不通的电话，在黑夜里，失手砸碎了好几瓶红酒。
等梁启恒彻底在重庆安顿下来的时候，他打电话给程煦。
程煦当时正在超市卸货，手机放在一旁，根本来不及接。
平时很少有人找程煦，程煦以为是推销电话，没当一回事儿。
梁启恒却不知道怎么回事，第一遍程煦没接，他又打了第二遍、第三遍……
梁启恒坐在椅子上，看着大大的落地窗外面阴沉的天气，握着手机，一遍又一遍的拨打那个熟悉的电话，像一个执拗的孩子。
手机一遍又一遍的响，程煦不堪烦扰，他终于放下手边的箱子，腾出一只手，从裤兜里掏出手机。
看到页面上梁启恒的名字，程煦不自觉的皱了眉。
“喂，您好。”
梁启恒听到程煦的声音，心里的焦虑一扫而空，甚至生出了一丝隐秘的幸福。
他对于自己心情的转变，也觉得有些惊讶。
“喂。”
梁启恒的声音冷淡又矜持，仿佛这个电话不是他主动打过来的。
程煦觉得莫名其妙，他又看了眼手机页面，刚那好几个未接，都梁启恒打来的。
打好几个电话，却只说一句“喂”，程煦不懂梁启恒几个意思。
不过程煦早已经不是那个会主动找话题、主动关心梁启恒的孩子了。
梁启恒不说话，他也不说话。
程煦甚至觉得有些不耐烦，他望着眼前一堆需要上架的货物，心里直想叹气。
梁启恒似乎也意识到他俩的关系早已经错位，他想了想，问道：“在忙吗？”
程煦觉得梁启恒和故人寒暄的方式实在很贫瘠，也很老套，他叹了口气，“我在上货。”
梁启恒早已经知道程煦的工作地点和工作性质，想着程煦每天早出晚归的要做一些苦力活，心下苦涩不已。
这回听程煦冷静的说“我在上货”，心里又是一番别样感受。
梁启恒顿了顿，“要不要来我那儿上班？”
梁氏企业在各地都有分公司。
梁启恒其实摸不准说这话程煦会不会生气，但他忍不住，还是先开了口。
果不其然，程煦的声音冷淡下来，“不用，我在这儿干的挺好的。”
梁启恒翻着平板里面程煦流着汗卸货的照片，不懂程煦在逞强什么。
程煦原本还不错的心情马上被梁启恒的电话打断，他看了一眼时间，平静道：“还有事吗？没事我忙了。”
说着就准备挂电话。
梁启恒有些愣神，听到这句话他回过神，想了想，问：“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
程煦中午休息的时间很短，只够在超市附近吃一碗小面。
况且程煦根本不想和梁启恒吃饭，他拒绝道：“我中午很忙，走不开。”
就听梁启恒又有些着急的问：“那晚上呢？晚上我请你吃饭行不行？不用你跑很远，我到你工作的地方找你。”
程煦不懂梁启恒现在是在干嘛，觉得自己生病了，回光返照想找故人叙叙旧？
但这旧也叙的太频繁了一点吧。
况且程煦晚上只想和黄子扬呆在一起，其他的一些事情会让他觉得很累。
程煦摇摇头，“我晚上下班很晚，梁总您自己吃吧。”
梁启恒说：“我可以等你。”
程煦心想，这人是听不懂拒绝还是咋了。
终于程煦直白起来：“我的意思是，我今天没法和您吃饭，不好意思。”
电话那头沉默下来。
程煦也感觉到气氛有些尴尬。
“是今天没法和我吃饭，还是以后都没法和我吃饭？”
程煦对梁启恒持续性的发问感到讶异和不可置信。
梁启恒一直是个体面人，在他和程煦的关系之中，梁启恒甚至可以说得上是个高傲的人。
听闻这句话，程煦的心脏又缩成皱皱巴巴一块，但他还是说道：“今天确实很忙，不好意思哈。”
程煦挂了电话，心想，这很体面。
晚上回到家，黄子扬还在沙发上打游戏。
黄子扬似乎打很多游戏，他把一个游戏打通关之后，就会继续打另外一个。
对于黄子扬对游戏的热情，程煦偶尔会感到讶异。
程煦读书的时候也玩过游戏，但那时候对于游戏的热爱，不如说是痴迷，更多的是一种对现实生活对逃避。
而当他开始将注意力回归到现实生活中的时候，游戏对于他，早已经失去了吸引力。
但黄子扬似乎并不是这样。
黄子扬每天每天都在打游戏，和程煦在一起的日子里，没有哪天是程煦见他不打游戏的。
程煦把菜端到餐桌上，黄子扬一把游戏还没有打完。
他翘着腿，眼睛盯着手机屏幕，漫不经心的问程煦：“你说，我是不是应该出去找个工作？”
程煦摆碗的手一愣。
“为什么突然这么想？”
程煦还以为黄子扬一点儿也不想去工作。
就听黄子扬说：“感觉每天这样呆着，也很无聊。”
程煦眨眨眼。
黄子扬又说：“但一想起要工作，又觉得很烦。”
程煦不知道黄子扬为什么突然产生了要去工作的想法。明明之前他问黄子扬这个问题的时候，黄子扬一副“你少管我”的样子。
“你不工作也没关系啊。你如果觉得无聊，要不要出去玩啊？等我这个月发工资了，我全打给你，你去玩吧。”
私心里程煦其实并不想黄子扬出去工作。
程煦老觉得，黄子扬出去工作，见到了更多的人，有了新的生活，他就会放弃这段关系。
黄子扬年龄还小，外面的世界太纷乱繁华了。
等黄子扬见到了更多的人，总有一天，他会忍受不了自己的无趣与平凡，会离自己而去。
倒是黄子扬莫名其妙看他一眼，“你之前不是也希望我出去工作吗？怎么现在……”
程煦马上接口说：“那个时候只是随口一说么，现在觉得你这样每天在家里，也很好啊。”
程煦没好意思说的是：现在这样你每天在家等我回来，一起吃饭，一起睡觉，都很好啊。
黄子扬听得皱起眉，“可是这样感觉没什么出息的样子。”
程煦听得好笑，“你要那么多出息干什么？你现在长成这样，已经很有出息了，你还要什么出息？”
黄子扬眉头皱的更深一些，手机放在一旁，游戏都不想打了，“比如说，想要一些世俗意义上的成功？功成名就，买房，买豪车，升职加薪……”
程煦笑，“就差娶个富婆了。”
黄子扬也笑，“到时候我要巴上富婆了，我掏空富婆的钱包养活你。”
程煦嘴角都要咧到耳后根，“那感情好。”
黄子扬翻身下了沙发，盘着腿，一手捧着一个碗，一手拿着筷子夹菜。
虽然没耽误吃饭，但程煦看着黄子扬有心事的样子。
程煦的心也慢慢沉了下来。
但黄子扬有一点好，性子单纯直率，不太沉得住气。
饭吃到一半，黄子扬放下筷子。
筷子在碗沿上发出“啪”的一声。
程煦抬头看他。
“今天小u说说我没出息。他问我：‘难道你想一辈子这样下去吗？’”黄子扬抿唇，有些赌气。
小u啊……
程煦想了想，“小u为什么这么说你？”
“鬼知道。”黄子扬又拿起筷子，扒拉了两口饭，“我们今天在外面玩，原本大家还高高兴兴的，小u不知道发什么疯，突然就说起未来。我能考虑个屁的未来，我嫌他们烦，不爱说这个话题。小u就说我没出息。”
这下，程煦的心彻底沉到了谷底。
“那你自己是怎么想的呢？”程煦忍住自己胃里的不适，挤出一丝笑意，问黄子扬。
黄子扬撇嘴，“我没想什么。”
程煦不言，心想：你没想什么？你要是真没想什么，你就不会在吃饭的时候还在想这个事情。
“那你说我能干点什么呢？”
程煦想了想，有点想说：“开个账号社会摇？”
但他不能这么说，黄子扬肯定会生气。
于是程煦折衷了一下，“现在自媒体不是很火么，你要么开个账号，成为一个帅哥博主？”
黄子扬笑出声，一遍骂程煦“去你的”，一边在思考这件事成功的可能性。
程煦看到黄子扬在认真思考的样子，心里突然一阵烦躁。
当晚睡觉的时候，程煦做了噩梦。
程煦梦见自己在一片森林里，迷雾四起，他走了很多条路，最终还是回到了原点。而他早已经疲惫不堪。
程煦记得刚开始进入这片森林的时候，他身边明明有很多同伴。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只剩下了他一个人。
他在森林里四处奔走，着急忙慌的寻找黄子扬。
他一遍又一遍的喊黄子扬的名字，整个人急的满头大汗，却怎样都找不到同伴，也找不到迷宫的出口。
眼看着天就要黑了……
天就要黑了……
程煦不知道天黑了会发生什么，但一阵恐慌和空虚从他内心泛起。
程煦抖了一下，清醒了过来。
程煦摸到枕头旁的手机，看了眼时间，凌晨三点。
程煦又摸了摸自己的心脏，那个器官还在砰砰的以一种快速的节奏跳动，程煦一阵心悸。
这样的梦程煦其实做过很多次。
在很多次这样的梦里，程煦永远是寻找别人的那个。
他在森林里、在荒漠里、在空无一人的池水边，喊过爸爸妈妈，喊过梁启恒……现在是喊黄子扬，
但森林幽深，荒漠空旷，池水散发着幽深的绿光，没有任何一个人回应他。
每次程煦都满头大汗的在恐慌中醒来。
程煦摸着自己的胸口，整个人的灵魂仿佛被梦里那种骇人、虚空的感觉攫取。
手机闪起莹莹的光。
梁启恒发来短信，“睡了吗？”
程煦一愣。
似乎是知道程煦不会回复他，那边又发来一句，“程煦，你现在是完全的，不准备再理我了吗？”
程煦摁灭手机屏幕。
在黑夜中看向黄子扬的侧脸。
黄子扬鼻梁高挺，眉头纠结在一起，打结成一个小小的疙瘩。
睡着的黄子扬安静沉稳，整个人像一座古希腊雕像，下颌角的边缘线锋利又清晰。
夜色中，程煦想起黄子扬晚上说的那句，“你说，我要不要去找个工作？”
程煦突然觉得有点伤心。
他不是为黄子扬因为小u 的话想找个工作伤心，而是因为自己的自私而伤心。
程煦意识到自己其实并不想让黄子扬有更好的未来时，悚然一惊。
他知道自己从来都不是一个很好的人，但当他在面对黄子扬的时候，有一种真切的希望黄子扬这辈子就这样了的时候，程煦觉得害怕，还觉得有点恶心。
他觉得，自己好像有点看不清自己了。
程煦拿起手机，给梁启恒发消息，“我有个朋友，想找一份工作，能不能麻烦你帮个忙？”
作者有话说
第7章 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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