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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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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关你什么事?”
“对,关我什么事?”程煦的表情已经有些不耐烦了。
梁启恒面色有些受伤,“我在想,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程煦摇摇头,“我不觉得有什么误会。”程煦心里想,即使有误会,也是无关紧要的事。
梁启恒心下一痛,他没想过,程煦拒绝一个人的时候,也会如此坚定。
程煦又后退一步,淡淡的看着梁启恒,“你还有什么事吗?没有的话我先走了。”
“有。”梁启恒看程煦脚尖已经往外迈了一步,有些着急。
程煦看他一眼。
“你不能给我一个你离开的理由吗?”梁启恒问。
程煦莫名其妙,能有什么理由啊,“我下班了我得回家做饭啊,我家里还有人等着呢。”
听程煦又提起黄子扬,梁启恒的心瞬间阴沉了下来。
他从没有这么讨厌一个人过。
“我说的不是现在,我说大学毕业那年。”
“啊……”程煦的脚步顿住。
“大学毕业那年,你为什么突然一声不吭就走了,把我联系方式也拉黑了,我找你很久,怎么都找不到你,没有任何人知道你的去向。我问了张老师,张老师也不知道。”张老师是他们大学辅导员,和程煦关系不错。
“啊?”程煦觉得自己简直是在幻听,“我走的当天给你发了消息,希望你到车站送下我,你没来。”
梁启恒沉默了。
程煦也沉默下来。
程煦终于知道,他和梁启恒之间,可能确实有一些误会。
半晌,梁启恒着急的上前一步,想拉程煦的胳膊,程煦下意识躲闪。梁启恒的面容带上些微的痛
苦,“这中间一定有什么问题,我没收到你的短信。”
梁启恒很少在这些方面撒谎,程煦也清楚这一点,所以梁启恒真的没有收到短信。
但那又如何呢?
程煦心里想着,嘴上也这样说了出来,“但,那又如何呢?”
梁启恒愣住。
程煦有些好笑的看着他,“毕业那天你应该和陶央在一起吧?即使你看到了我的短信,也有很大可能性不会来车站送我吧?”
梁启恒皱起眉。
程煦又笑了,看梁启恒的表情,他知道他自己猜对了。
“所以,你没收到短信,又或者是有人拿着你的手机,删了你的短信,和你从来没有来过火车站,又有什么区别呢?这又有何误会可言?”
“可我……”
程煦打断梁启恒的话,“可你什么?可你生病了?可你后悔了?”程煦撇他一眼,“这些都是你应该自己解决的问题,不是吗?还是你觉得时间能倒流,我们能回到十五六岁的时候?”
梁启恒的表情已经有些许痛苦了。
他的胃又纠在一起,额头冒起一颗一颗的汗滴。
程煦叹口气,拿着箱子走了出去,没有回头看任何一眼。
所以他没有看到梁启恒慢慢、慢慢的蹲下身子,整个人缩成一团,在通道口蹲了很久。
最后还是梁启恒的助理打来电话,直接拨打的120,把梁启恒拉到医院。
梁启恒躺倒担架上的时候,早已经嘴唇惨白,面无人色。
程煦回到家的时候,黄子扬还没回来。
程煦打了电话过去,其他人接的。
电话那头说:“小扬喝醉了,晚上我们会送他回来。”
程煦皱起眉。程煦记得这个声音,小U。
小U的声音一直是这样,温柔中又带着些矜贵。程煦说了声“知道了”,就挂了电话。
果然黄子扬回来的时候已经半夜了,整个人喝到烂醉。
一群人架着他的胳膊,把黄子扬带到家门口。
小U穿着一身淡绿色的西服,长发披散下来落在肩上。他抱着双臂,用下巴示意其他人把黄子扬摆到程煦家沙发上。
这房子是程煦租的,从头到尾却没有任何人看程煦一眼。
小U临走前拍了拍黄子扬的脸,又靠近他的耳朵,小声的不知道说了几句什么话,然后从黄子扬兜里掏出车钥匙就走了。
其他人零零散散跟在小U后面,没两分钟全走完了。
就剩程煦坐在沙发一旁,看黄子扬脸色坨红,连脖子和胸口都是红的,不难想象黑色T恤下面他白皙的皮肤红成了什么样。
这段时间微微长长的刘海遮住他的眼帘,黄子扬似乎是感觉不舒服,抬手揉了揉眼睛,嘴里度吨囔囔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黄子扬喝醉了的时候,其实特别的乖,从来不长篇大论,也不撒酒疯,就是懒懒散散的一团,窝在沙发上或者床上。
每每这些时候,程煦心里都软踏踏的。
但这次程煦却觉得不咋得劲。
虽然小U一帮人已经走了,但他走之前那个眼神,一直印在程煦的心里。
那种一种带着丝丝嫌弃和不满的眼神。
不知为何,这让程煦觉得有些烦躁。
黄子扬嘴里还在嘟囔,跟个小孩儿似的。程煦往他跟前坐了坐,想听听黄子扬在说点什么。
结果含含糊糊的,什么都听不清。
程煦看着他喝到通红的耳朵和脸,逗他:“你说啥着呢?怎么一句都听不懂啊……”
黄子扬:“阿巴阿巴……”
程煦轻笑,“阿巴啥呢?工作找怎么样了?”
就听黄子扬阿巴了半天,然后说:“小……小U说……我……我别着急……”
程煦的脸一秒沉了下来。
有那么一刻,程煦特别想照着黄子扬的脸来上一拳,让他看看清楚,身边坐着的到底是谁。
但看着黄子扬喝完酒难受那样儿,程煦又觉得,自己这是何必。
只能取一盒牛奶,在热水里热了热,又倒到玻璃杯子里,放到黄子扬的手边。
黄子扬紧闭着双眼,手指乱摆,不想喝,程煦只好把杯子放到一旁的茶几上。
程煦看黄子扬沉静的睡着,嘴里发出比平时更重一些的呼吸声。
那呼吸声好像不是从胸腔里发出来的,而是从更深的地方冒出来。
程煦也不知道怎么想的,从嘴里问出一句:“黄子扬,你爱程煦吗?”
问完自己都觉得好笑,心里吐槽自己怕不是狗血电视剧看多了。
就听到黄子扬含含糊糊的咕哝,“爱屁啊……”
虽然知道喝醉酒的人说的话当不得真,但程煦还是觉得自己的心跳停了一瞬。
有那么一瞬间,程煦想把手边的一整杯牛奶,兜头从黄子扬脑袋上灌下去,但程煦突然意识到,可能他想泼的那个人,指不定是他自己。
爱这个东西,真的让人很伤心。程煦想。
第二天醒来,黄子扬什么都不记得了。
他抚着自己的脑袋,感受那宿醉后微微的疼痛。
程煦叹口气,半眯着眼睛坐直身子,整个人还未清醒,两只手已经开始再黄子扬两个太阳穴附近揉搓。
黄子扬微微的叹口气。
程煦听见了,轻声的问:“叹什么气啊?”
就听黄子扬又叹了一口长气,淡淡的说:“你不懂。”
程煦听得好笑,心想我怎么就不懂了,等他问出口的时候,黄子扬又不说了。
——
程煦没想到的是,这大半个月,黄子扬都在找工作。
不是那种敷衍的找,而是真的,认认真真的去很多公司,问前台,问来往上下班的工作人员,连晚上在沙发上抱着手机的时候,也都是在查各项招聘公告,而不是和往常一样,打一晚上的游戏。
程煦看着黄子扬越皱越紧的眉头,他的心也皱了起来。
黄子扬这么挫败和失落,程煦看在眼里,心疼是实打实的。
但黄子扬又从未开口让程煦帮忙,程煦也不好主动说什么。
后半个月,黄子扬开始失眠,连续的失眠。
程煦一开始还没有发现,等他发现的时候,黄子扬已经失眠好几天了。
他眼睑挂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整个人都没有什么精神。
给程煦吓一跳。
黄子扬天生丽质,皮肤从来都白皙光滑,毫无瑕疵。所以当他挂着两个严重的黑眼圈的时候,看得程煦颇有些触目惊心的感觉。
“你怎么了?看着状态这么不好。”程煦有点担心。
黄子扬打个呵欠,“没什么,就睡不着。”
程煦眉头皱起,“你咋了?”
黄子扬因为连续几天都没睡着,心情格外的差,面对着程煦的关心都觉得微微不耐。
他咬了咬牙,耸耸肩,“就失眠呗。”
程煦心里一窒。
他也知道最近黄子扬心理压力很大。
毕竟现在就业市场竞争压力这么大,尤其近些年本科扩招,好多公司把入职学历要求提升到本科
及以上。
黄子扬连入职的边都摸不到,更别说其他了。
有些店或者场所也招一些模特什么的,以黄子扬的身材和脸基本没问题。但黄子扬不乐意干这个,觉得要看人眼色,跟出卖色相似的,还没面子。
程煦虽然一方面觉得,说不定模特这条路是黄子扬最适合,也能走的最长远的一条路,但却也不
强求,主要看黄子扬自己的想法。
一方面又为黄子扬的四处奔波而感到焦虑和难受。
他能想到,黄子扬在找工作的时候,遇到过多少白眼和拒绝,而这些,远比在路上的奔走和时间的消耗,更让人觉得难受。
尤其是被拒绝的次数多了,人就会产生一种自暴自弃的想法,觉得一定是我不够好,不够优秀,所以才会被拒绝。
当人陷入自我怀疑和自我责备的时候,是最痛苦的时候。
终于在黄子扬连续失眠半个月,甚至即使睡着了,也翻来覆去睡不安稳的时候,程煦终于说:“我帮你找个熟人吧。”
程煦其实在之前黄子扬每天晚上喝到烂醉的时候,就想联系梁启恒。
可又怕伤害黄子扬作为一个年轻男人的自尊心,只能一直等着黄子扬主动开口。
也不知道黄子扬什么想法,从来不和程煦提自己的困难和要求,甚至在程煦主动问:“有没有什么我能帮得上忙?”的时候,也都是摇摇头,一副不愿再说的样子。
所以当这天,程煦把一份梁氏企业的合同,放到黄子扬手上的时候,黄子扬整个人愣住了。
他眼睛瞪得大大的,看了看手里的文件,又看了看程煦,又看看手里的文件,问:“你咋弄到的?”
程煦其实也有点高兴,但他撇撇嘴,故作矜持道:“我说我给你找个熟人。”
黄子扬的眼睛闪闪发亮,又有些埋怨程煦道:“为什么不早说啊!害我这段时间心情烦躁!”
程煦摸摸鼻子,“我给你暗示了啊,但你每次都拒绝,我以为是你不想让别人插手。”
黄子扬心情很好,鼻子轻哼一声道:“你说你帮我找个熟人,我以为你就是找个超市或者奶茶店的,我要早知道是梁氏的,我早答应了!”
程煦嗓子一滞,想劝自己忽略黄子扬这话对于自己造成的不适。
程煦又想起自己这段时间,每天中午都去附近的医院,坐在梁启恒的病床前,陪着他吃饭。
有时候梁启恒会吃一些,更多时候是静静的看着程煦吃。
有时候看一样菜程煦吃的多了,还会把自己的那份推过去,让程煦再吃点。
程煦想,其实他无所谓黄子扬能不能找得到工作,但黄子扬自己有所谓。
程煦又想,其实他无所谓梁启恒会不会好好吃饭,但梁启恒自己有所谓。
——
黄子扬去梁氏上班了,为此程煦还特意取出自己的一小笔积蓄,为他买了一身在程煦看来很贵、又很帅的西装。
黄子扬每天打理好头发,穿着这身笔挺的西装,走进梁氏大楼。
而程煦,也每天滕出一段空闲的时间,陪梁启恒吃饭。
在他第二次找梁启恒,说起想给黄子扬找份工作的时候,梁启恒的要求又变了。
当时的梁启恒整个人似乎又变得高深起来,他微微敛着下巴,居高临下的看着程煦,问:“程煦,这次是你求我吗?”
程煦终于觉得没意思起来,他想起黄子扬的工作,觉得没意思,又想起年少时候的梁启恒,又觉得没意思。
但他已经走到了梁启恒的面前,只能木着脸点头,然后说:“是的,梁总,是我求你。”说完这句话,程煦脑子开始嗡嗡的响,然后脑子里有个声音开始质问他:程煦,你一天,到底在干些什么。
医院里,程煦在啃一块鸡骨头的时候,他突然发现了一个很可怕的事实,他发现,自己正在逐渐抽离对黄子扬的爱意。
这让程煦悚然一惊,瑟瑟发抖。
程煦握着鸡骨头的手顿住,然后他感觉到自己的胃,突然泛上来一股子恶心。
程煦方向鸡骨头,猛地往门外冲。
等他蹲在医院卫生间的马桶前,把一整天吃进肚子里的东西全吐了的时候,程煦盯着面前镜子里自己通红的双眼,觉得自己整个人,简直莫名其妙不可理喻。
更让程煦觉得害怕的是,这种爱意的消散,来的毫无预兆,不,也许是有预兆的。
程煦想起最近的一些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