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雾里看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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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妤猛然转身，目光如炬。
姜好坦然接受着她的注视，继续说了下去：“它在另一个人手里。”
“谁？”陆妤问，声音里带上了紧绷。
“郑雅馨。”
姜好吐出这个名字，身体往后靠了靠。她观察着陆妤的反应：“她手里有一本账，或者说，一些更原始的记录。但郑雅馨对谁都守口如瓶。那里面记的东西，恐怕……”
“够了。”
陆妤冷冷打断她，声音里没有一丝波澜。
她向前一步，居高临下地看着沙发上的姜好，眼神锐利。
“郑雅馨？”陆妤的嘴角勾起近乎冷酷的弧度，“她一个生产科的副科长，能接触到昌达，慧通这种层面的资金往来？能让你姜厂长如此忌惮，甚至不惜用苦肉计来转移视线？”
陆妤没有给她喘息的机会，步步紧逼：“刘猛怕的不是郑雅馨，他怕的是郑雅馨背后，真正攥着那本账的人。
能让王国强那种赌棍都感到威胁，能让你的‘监考老师’急着下手，能让刘总工吓得惊魂不定的，真的是郑雅馨那点小打小闹吗？”
她的目光落在姜好那只包裹着纱布的手上。
“你从一开始就知道那本账的存在，甚至，那本账根本就在你手里。
你放任郑雅馨在前面吸引火力，自己躲在后面观察风向。
直到现在，觉得火要烧到自己身上了，才把她推出来当挡箭牌，或者说，当诱饵？”
姜好的脸色在灯光下显得愈发苍白，嘴唇抿成一条细线。
客厅里死一般的寂静。
陆妤看着她，眼神里没有胜利的快意，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冰冷。
“姜好，收起你这套把戏。想合作，就拿出真正的诚意。告诉我，那本账，到底在哪里？里面到底记录了些什么，让你不惜演这么大一出戏，也要把它安全地递到我手里？”
姜好迎着她毫无温度的目光，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吸了一口气，再吐出来时，脸上所有的情绪都收敛了，只剩下一种近乎认命的平静，以及眼底深处破釜沉舟的决绝。
“在我这里。”
她终于承认，声音很轻。
“一直，都在我这里。”
“那么，告诉我，姜厂长。”陆妤看着她，“你握着这本账，看着刘总工像无头苍蝇一样乱撞，看着郑雅馨被推到台前吸引火力，甚至今晚的袭击发生……你在等什么？”
“我在等一个能接住它的人。”
姜好的回答没有丝毫犹豫，她抬起头，目光直直撞上陆妤的审视：“这本账拿在手里，我随时可能粉身碎骨。扔出去，也只是石沉大海，甚至被反咬一口。我必须确保，它最终落到一个既有能力，也有意愿的人手里，而不是成为另一场权力交易的游戏筹码。”
“所以，你是在利用今晚的事，测试我的能力和意愿？”陆妤的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是评估。”姜好纠正道，“评估你值不值得我赌上一切。陆妤，我不是你，我没有那么多选择。小人物手里的所谓证据、把柄，是没有资格上桌成为筹码的。”
她微微前倾，受伤的手攥紧了沙发套：“现在，我评估完了。”
“即使我可能用它来对付你？”
账本里不可能完全没有对永鑫不利的痕迹。
姜好的嘴角扯出一个近乎惨淡的弧度：“那说明我眼光不准，赌输了，我认。但至少，永鑫还有机会走上你规划的那条路，而不是烂在那些人手里。这比我个人的结局重要。”
这句话，带着几分真，几分算计，或许还有一丝连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对过往的弥补。
陆妤看着她浅色瞳孔里那抹近乎偏执的亮光，看着她因为激动而微微起伏的胸口，以及那只搭在伤手上，指节用力到发白的手。
“条件？”
“保护我。”
姜好的回答同样直接：“在我交出账本，彻底暴露之后，确保我的人身安全。以及……”
她顿了顿，目光坚定地看着陆妤：“永鑫必须完成真正的改制，脱离摆布，彻底解决那些吸血虫，走你规划的那条路。我可以辅佐，但不能再被任何人操控。”
这个条件，在意料之外，却又在情理之中。
它包含了私利，但确实如姜好所说。
她们的目标是一致的。
“我怎么知道你没有备份？或者，交给我的，就是全部？”
陆妤抛出最后一个，也是最关键的问题。
姜好与她对视着，眼神没有丝毫闪烁：“你可以不信，陆校长。这是一场赌局，我押上了我的全部。赌你的规则，也赌……一个机会。”
最后两个字，她说得很轻，带着一种近乎渺茫的希冀，和一丝试探。
“一个真正的，不至于摔得粉身碎骨的机会。”
陆妤的目光落在姜好受伤的手和疲惫的眉眼上。
窗外的雨声、风声，此刻像是命运的齿轮，旋转着，倒退着，将她们拉扯进时间的洪流之中。
那些被尘封的，属于年少的模糊画面，夹杂着后来的隔阂，如同潮水般涌上心头，复杂难言。
局中人做不了冷静的看客。
口袋里的手机震动，打破了室内凝滞的气氛。
她看了姜好一眼，走到书房门口，接起电话。
“陆校长。”周维的声音压低了，带着警觉，“你让我重点盯着的几个账户有异动。就在半小时前，有一笔大额资金，从慧通咨询一个关联账户，分批汇往了海外，收款方很隐蔽，但初步判断，和李丽有关联！他们可能在转移资产！”
陆妤眼神一凛。
“知道了。继续监控，有情况立刻汇报。”陆妤挂了电话，走回客厅。
姜好靠在沙发上，闭着眼。
“他们在切割了。”陆妤陈述着这个事实，声音里听不出情绪，“慧通咨询的资金正在被快速转移至境外。姜厂长，你的这份诚意，看来比我们想象的还要致命。”
姜好呼吸微微一滞：“……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不多了。”
对方如此果断地断尾求生，意味着他们感知到的威胁已迫在眉睫。
“所以，”陆妤向前一步，“我们也没有时间再互相试探了。账本，在哪里？现在，立刻。”
姜好报了一个地址。
陆妤皱眉。
“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姜好指尖点了点膝盖，后靠在沙发上，抬眸看她，“不是吗？”
陆妤眉头紧锁，最终没有发表任何意见。
她走到座机旁，拨通了赵明明的私人号码。
电话响了几声才被接起，背景音有些嘈杂。
“是我。”
“老陆？这个点……出什么事了？”赵明明的声音带着警惕。
“需要你帮个忙，现在。”陆妤言简意赅，“带两个绝对可靠的人，去个地方取点东西。地址和密码我稍后发你。东西很重要，可能涉及王国强案子的深层线索，务必小心，不要惊动任何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两秒，随即传来赵明明干脆的回应：“地址发来。我亲自去。”
挂了电话，陆妤将地址和密码通过加密信息发给了赵明明。
张姨端着两杯姜茶从厨房出来，看到两人之间气氛似乎缓和了些，默默将姜茶放在她们面前，又悄无声息地退开了。
陆妤端起姜茶，温热透过瓷杯传到掌心。她没有看姜好，只是看着杯中晃动的，琥珀色的液体。
“小时候那次，”陆妤垂眸，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说给姜好听，“你手里到底有没有糖？”
姜好愣了一下，显然没料到陆妤会突然提起这个。
她看着陆妤低垂的侧脸，灯光在她挺直的鼻梁上投下小小的阴影。
片刻后，她极轻地笑了一下，那笑声里带着点真实的，久违的暖意。
“有。”
姜好的声音也放柔了。
“两颗水果硬糖，一颗橘子味，一颗柠檬味。本来……是想分你一颗的。”
后来为什么没给？是因为突如其来的争吵？还是因为那些已经模糊的，年少时微不足道却又在当时觉得天大的误会？
“……都是酸的，你大概也不会喜欢。”
两人都没有再追问下去。
有些答案，早已消失在时光的洪流里，心结，也并非三言两语能够解开。
她们只是静静地坐着，喝着微烫的姜茶，听着窗外细碎的虫鸣、风声，细雨声。享受着这暴风雨来临前，短暂而诡异的平静。
不知过了多久，陆妤放下空了的杯子，目光扫过茶几，落在一个精致的金属烟盒上。
那是姜好的。
她自己的烟和打火机在今晚的混乱中遗失了。
陆妤看向姜好，对方正微微偏头看着窗外，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有些朦胧。
“有火吗？”
姜好闻声转过头，视线落在陆妤空着的双手，又看向自己的烟盒，瞬间明白了。
她受伤的右手动了动，似乎想帮忙，但纱布限制了动作，她轻轻“嘶”了一声。
“麻烦陆校长过来一下。”
陆妤起身，她抽出一支细长的烟，将烟含在唇间，走向姜好。
姜好用没受伤的左手从大衣口袋里摸出一个银质的打火机。
她看着陆妤走近，腿伤让她不便起身。
陆妤微微俯身，姜好便把手臂抬高一些。
这个动作让两人的距离瞬间拉近。
陆妤能清晰地看到姜好睫毛上未干的湿气，看到她额角纱布下细微的血管，闻到她身上混合着药味、血腥味，以及那缕缠人暖香的复杂气息。
姜好的指尖很白，握在金属的机身上，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试探。
“咔哒。”
火石摩擦，一簇小小的火苗在两人之间燃起，跳跃着，映亮彼此近在咫尺的眼眸。
陆妤俯得更低了一些，手指扶着烟头凑近火苗。
在这个极近的距离里，姜好的目光扫过陆妤低垂的眼睫，挺直的鼻梁，骨节分明的手指，最后落在她轻抿的，含着香烟的薄唇上。
她的呼吸滞了一瞬，握着打火机的指尖微微收紧。
火苗在烟头左右轻晃。
陆妤吸了一口，烟头亮起暗红色的光。
她直起身，脱离了那片暖昧的火光范围。
姜好也随之收回手，仿佛刚才的靠近只是一个必要的协助。
陆妤退开一步，夹着烟，走到窗边，推开一丝缝隙，让夜风裹挟着冷意吹散缭绕的烟雾。
姜好依旧坐在沙发上，看着陆妤的背影，左手无意识地抚过打火机上微烫的火口。
“去休息。”陆妤背对着她，吸了口烟，声音透过烟雾传来，带着一丝沙哑，“洗个澡，伤口别沾水。等会儿我们要为赵明明争取时间。”
姜好点了点头，撑着沙发扶手，有些吃力地想要站起来。
陆妤听到动静，犹豫了一瞬，还是转过身，伸出手，扶住她的肘部，帮她稳定了身形。
姜好借着她的力道站直，低声道：“谢谢。”
陆妤松开手，转身走向二楼。
姜好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消失，才缓缓地，一步一步挪向浴室。
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世界。
姜好靠在浴室的门板上，看着自己被纱布包裹的手，感受着上面传来的阵阵刺痛，另一只手的指尖仿佛还萦绕着方才靠近时，属于陆妤的，混合着烟草气的冷冽气息。
赌局已开，筹码已推至中央。
接下来，就看命运。
以及那位她选定的盟友，如何发牌了。
作者有话说
第21章 雾里看花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