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联邦S级少将订婚了》对朝

13、第 13 章

　　卫惟闭眼的前一刻，看见的是海城的夕阳西下过后，天空呈现令人晕眩的墨蓝色。

　　意识沉底，莫名的卫惟想起来边缘星际的日落，在x09星球下午五点，天空尽头会有道分明的蓝红色交接线，那是人造太阳正在接管天空的标志。

　　大部分情况下三十分钟后它将完全飘在上空，发出蓝白色的光，为人类提供照明，卫惟在边缘星际生活的十九年，太阳每天都会准时升起，无一例外。

　　甚至四年前，卫惟在X09的梅顿医疗室里醒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这样的景象。

　　睁开眼入目是灰冷色调的墙壁，没有门，只有正对面的墙上有一扇小型的高窗，夕阳从窗户里漫进来。

　　大脑像是刚经历过一场深层次的梦，大梦一场堪堪苏醒。
　　她怔怔地盯着窗外不知道该有什么反应，脑海里空白到仿佛时间空间都不存在一样，有的只有屋外的人造太阳蓝色的光晕。

　　然后过了十几秒先感触到的是手腕切割般的剧烈疼痛，她那时低头看了眼，手上是一个窄口的银镯，扁而窄的手镯卡在手腕上，疼痛感正是从那里传来。
　　然后还没未等她做出什么反应，很快房间里的一面墙壁像融化般出现波纹涟漪。
　　直到后来卫惟才知道，那是跃迁装置。

　　随着涟漪的出现，七八个穿着白色医疗防护服的人分别拿着各类仪器靠近。
　　即使过了四年，当时的场景还历历在目，医生的脸，还有他们说的话，卫惟现在都能回忆的起来。

　　——“比预计的早醒了半个小时……”
　　——“不奇怪，毕竟是她……恢复力很高。”
　　——“快点检查，希望这次能成功……”

　　医生们交谈了好几句，卫惟的思绪也跟着苏醒转动，手指、脖颈、眼睛……都有人检查，但偏偏她疼的最厉害的手腕没人看。

　　幸好一个戴着天蓝色口罩的女医生很快弯腰问卫惟：“您还好吗，有什么地方感觉到疼吗？”

　　卫惟举起手，她说话声音很哑，而且一开口嗓子比手腕还疼，声带像是被什么外力硬生生撕开过一样。

　　她过了好一会才勉强说了句：“手腕疼，还有嗓子。”

　　说完，周围安静下来，奇怪的是医生也没有要上手检查的意思。
　　女医生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看了后面的一个中年男子一眼，男子走过来安抚卫惟：“这是正常情况，当时我们看到你的时候你伤的很重！”

　　但是到底是什么伤医生没说，卫惟就这么痛到他们都出去。

　　检查的结果卫惟也一直都没有看到，她留在梅顿医疗馆里养伤，每天待在房间里，直到后来医生说她已经痊愈，先来看望她的是政府的官员。

　　过来首先说的是她父母的功绩，母亲的名字、年龄，担任过的职务以及最后追授的军衔。
　　然后是父亲，也是一样的流程，还拿来了他们的勋章递给卫惟。
　　可是当天卫惟拿着勋章坐在医院楼下的长椅上认真严肃地思考了许久，也没记起来两人的长相，甚至连和他们的日常相处也回忆不起来。

　　医生问卫惟还疼不疼，卫惟说不疼了，手腕事小，关键医生我好像有点失忆了。

　　第一天检查过后负责卫惟的医生一直是那个中年男子，他戴着口罩，闻言说：“这是正常情况。”

　　这几天卫惟待在医院里听到最多的就是这句话，无论她说什么，对方都会讲这是正常情况，搞得卫惟都开始怀疑这是不是庸医的借口。

　　不过也许是她怀疑得太过明显，第二天医生带领着一个心理团队来给她做了个评估测试。
　　测试的结果显示卫惟可能患有ptsd，即战后创伤后应激障碍。
　　这是一种因经历或目睹极端创伤事件，比如战争事故等而引发的心理问题，多数人的症状并不固定，主要有闪回，过度警觉等。
　　而卫惟的症状是失忆，是她大脑潜意识在有意回避战争。

　　医生宽慰她说这不要紧，至少她在大战中活下来了，多少人甚至连明天的太阳都没看见就被撕裂在战场上，失忆总比失去性命要好。

　　话虽然有道理，但是卫惟想不起来自己是因为什么导致的ptsd，还是上次那个政府官员给她出示了一份调查报告，说是因为她曾经目睹了父母的坠机死亡。

　　卫惟的父母是在大战结束后出一次清扫任务时出事的，也许是觉得战争期间给卫惟的陪伴太少，当时卫惟父母出任务的时候带了她。

　　但是很不幸，任务的过程中发生了坠机，报告上显示当时政府的救援队是在飞机的遗骸残片中发现了她。

　　当时的推测是当飞机失事时卫惟父母将唯一的降落装置留给了她，不过强大的坠落冲击力仍然导致卫惟受到了重伤，她应该是当场就昏迷了，后被救援队队转送到了梅顿医疗院。

　　事故发生的太惨烈，仅凭现有的遗骸现场也不能查出飞机失事的原因，报告给出了几个可能——发动机动力不足或者是驾驶员操作有误。

　　卫惟的手腕上有一处当时摔的断裂伤，这是她时常能感觉到疼痛的原因之一，而银色的镯子是父母留给她的遗物。
　　手镯密不透风地贴合着手腕，卫惟曾经也尝试过取下它，但银镯上没有任何暗扣或是开口，像一开始就是专门沿着她的手腕整体浇筑的。

　　弄不断也取不下，卫惟干脆就随便它了，手镯陪同卫惟在医疗院待了一个多月。

　　生活还要继续，政府在积极地帮卫惟联系她其他的亲人，同时她也在政府人员的建议下报考了主星的特招生考试，后来顺利被蒂伽录取。

　　然后卫惟就来到了主星上学，见到了卫羽澜他们。

　　三年多的时间，卫惟不再像当初那样什么都不记得，她偶然也会回忆起一些记忆碎片，或者模糊地想起卫新他们说过什么话。

　　但是能回忆起来的东西极其有限。
　　卫惟和她的过去像是隔着一道模糊的大雾，即使她对自己的过去并没有多强烈的好奇心，可是偶尔也会认真回忆一下父母到底长什么样，飞机坠毁之前又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在卫惟的诊疗单上显示她是在下午六点半从昏迷中醒来的，但事实上卫惟的意识要比这个早醒了半个小时。

　　她最先见到的也不是蓝色的人造太阳，而是虚无中一个模糊的背影。

　　昏迷的感觉意识陷入无形的沼泽，卫惟只觉得是谁拉了她一把，明明没用力，但卫惟却一下觉得轻松了许多，她那时就想睁眼，对方却说：“嘘，别睁眼，安静听我说。”

　　声音很淡很柔，卫惟说不出话，隐约地能感觉到自己周边有人，但看不清她身影，大雾遮盖了一切，就听见她说：“接下来我说的所有的话你都要认真听，按照我说的去做。你叫卫惟，但也许你不是她……”

　　第一句就语出惊人。

　　卫惟接着往下听，女生的每一句都非常模糊，周围的风又刮得太大，即使卫惟全神贯注，却实在听不清什么。

　　最后女生略显无奈地说：“好吧，你只需要记住两句话。”

　　风声猎猎作响，女生的话被淹没在风中，可是最后一刻卫惟还是听见了，女生说的是——暗号是“9395，你要吃巨大醉醉菇吗？”
　　——“9395，等到胜利再吃吧”

　　卫惟不明所以，什么暗号，巨大醉醉菇，她连听都没听过，正想再问：“你说的这些话都是什么意思？”

　　“你会知道的，”女生说罢，身影开始逐渐消散，卫惟仍然一头雾水，连忙伸手去抓：“先等等，别走——”

　　但手里只抓住一片冰凉，卫惟猛然惊醒。

　　刚沉睡过的大脑此时还有些不清醒，视线模糊地看到头顶的金色椰子树，叶片宽阔，顶部长着几颗人脑那么大的椰子，其中一颗摇摇欲坠，还没等卫惟反应就忽然掉下来。

　　“……？！”

　　她刚要偏头，那颗果实在半空中裂开，然后一只“吱吱”叫的猴子从里面蹦出来，在卫惟的手臂上抓了一下，惊慌失措地几个纵跳逃向不远处的森林。

　　从旁边吹过来一阵裹挟着海腥味的冷风，卫惟思绪渐渐复苏，认出眼前的树是海城特有的猴子椰。

　　得名的原因是这些椰子会和树的本体维持着一个恒定的温度，椰子里营养丰富，有些刚生下的幼猴会被母猴放在里面生长，充当着天然保育箱的功能。

　　刚才那只猴子应该是刚长大，正要破壳而出看到人类吓了一跳才慌忙逃窜。

　　意识复苏的同时卫惟感觉到自己额头还在疼着，她尝试动了下腿，感觉左腿还有些发麻，可能毒还没消。

　　手上的机械手套还在，卫惟手撑着地正想坐起来看看情况，那边陈秋惊喜地过来：“卫惟，你醒了，你还好吗？”

　　“……”
　　卫惟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上刚被猴子被抓出来的血迹，鲜红的血在她偏白的皮肤上格外明显。
　　旧伤未去又添新伤且腿麻头疼的卫惟：“……好像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