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5、柔奴 ...
-
池瑶一觉醒来,不过是鸡鸣天曙之时。
上一世,朝堂事务太多,批阅奏折到五更天早已不是稀奇事,睡不了几个时辰又要上早朝。
池瑶看着窗前照射的晨曦,一时有些恍惚。
但池瑶又很快清醒起来,盘算着不出几天,现在的处境便会改变。
池瑶虽然不清楚她的父亲,但她明白一个帝王对心爱之人的愧疚。
正是有这样愧疚,尤其有昭妃娘娘的推波助澜,这事就成了一半。
剩下的一半,就得看皇上找什么理由来让她的身份顺理成章的成为昭妃娘娘的继女了。
中午,喝了碗没多少米粒的稀粥,池瑶抱着本杂书坐在重阳宫门前消遣。
母妃留下的藏书很多,几乎占满了重阳宫一个房间。
除了几件首饰,母妃留给池瑶的就这么多。
至于别的,早已为了维持生计变卖到宫人手中。
已故之人的东西如果能为活着的人作出点贡献,也算是物有所值了。
正当池瑶看书看的入迷时,远处传来纷乱的脚步声。池瑶抬头看见一个胖胖的大太监领着一众小太监和宫女朝重阳宫走来。
池瑶心中了然,起身跑到对在厨房忙活的阿姆道:‘‘阿姆,有人来了。’’
‘‘知道了,阿瑶,阿姆人老了,耳朵还是好的。’’阿姆用一块破布擦了擦手上的水渍,蹒跚而行走到卧房拿出白纱为池瑶系上。
‘‘走吧。’’阿姆面对这种情况,倒是表现的毫不意外。
一大一小走出重阳宫,正好迎面遇到赵公公一众人。
这会儿正午,骄阳似火,烈日炎炎。赵公公一路从圣宸宫走到这儿,热的汗如雨下,更别提身后的太监和宫女了。
但他们不敢有一丝怠慢,这位他们平日里看都不看的野丫头,竟成了皇上与昭妃娘娘心尖上的人。
赵公公满脸堆笑道:‘‘公主殿下与姑姑,接旨。’’
池瑶和阿姆跪下,低头高声道:‘‘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公公拂尘一甩,手捧黄绫,正色道:‘‘罪人盈芙之女,池瑶。恪恭久效于冷宫,秉性淑端,持躬淑慎,册封为华阳公主。而今昭妃膝下无子,庙卜得吉,顺应天命,特令迁居韶云殿,勿负朕意。钦此。’’
赵公公宣读完圣旨,弯下腰,将圣旨递给池瑶,柔声道:‘‘公主殿下,您可是当朝第一位有封号的公主。’’
池瑶抬头起身,不卑不亢道:‘‘感谢公公光临寒舍,重阳宫简陋,没有什么东西招待公公们,待到我在皇上和昭妃娘娘面前为公公美言几句,可好?’’
池瑶没有自称本宫,一是要表现自己不懂规矩,放松他们对自己的注意。二是试探这些奴才对自己的态度。
果然,有几个小宫女面色变了,似是在忍笑。
池瑶也不恼,只是隔着一层白纱与赵公公对视道:‘‘公公可需要进屋喝盏茶水?’’
赵公公回头剜了眼忍笑的宫女,那些宫女立刻端站低头。
赵公公不知道这位公主做了什么能让昭妃娘娘和皇上心心念念,但他知道池瑶小小年纪不是什么省油灯。
赵公公摇了摇头,谄媚道:‘‘老奴还要回圣宸宫复命呢。’’
随后赵公公转身挥手对下面的人道:‘‘快去把公主的物件收拾好,搬去韶云殿!’’
‘‘是!’’
明明中午太阳正盛,下午天就乌云密布,不一会儿,今年的第一场秋雨淅淅沥沥下了下来。
池瑶手持一把破旧油纸伞一个人走在无人的宫墙边,望着逼仄的朱墙外的天空。
上一辈子,池瑶十八岁之前从未走出过重阳宫。她在书中描绘着景国的大好河山,自己却被困在深宫之中。
如今,池瑶的身份从一个人人可欺的‘‘妖祸’’,变成了昭妃膝下的当朝公主。
有了这层身份,自己便可保护好自己所珍视的人。
一切是那么顺利。
池瑶觉自己应该笑,现在没有比笑更值得去做的事了。
她扯开眼前的白纱,却看见一众异国纹饰的马车队从宫门缓缓走进来。
池瑶给马车让行,她看车夫的衣着不像景国该有的样式。想起那日长愉和她说的那位燕国体弱多病的小公主要进宫拜见圣上,便知是这样了。
池瑶就这么看着马车队走,心想着上辈子,燕国早在父皇在位时就因内乱覆灭,这倒便宜了景国,不费一兵一卒就得到了辽阔的草原。
在她掌握大权时,更是开放了与草原各族的榷场。
‘‘不知道这一世燕国竟然安然无恙,真是奇怪’’
池瑶低头正想的入神,周围的车轮声竟然停了下来,耳边响起脆生生的,却不标准的景国话道:‘‘阿……阿奴,息……喜欢姐姐,遮……遮……这个送姐姐!’’
池瑶抬头,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双圆溜溜的琉璃色眸子。
眸子的主人此时正羞红了脸看着池瑶。
池瑶注视着这位自称阿奴的少女,头上编着十几束小辫子,叮叮当当垂着打磨过的宝石,骨头的眉心坠,胸前系着一个长命锁,上面刻着池瑶看不懂的字符。
但池瑶觉得自己从哪见过,只是想不起来。
‘‘姐姐?’’阿奴晃了晃手中镶嵌着绿松石的小刀。
池瑶回过神,鬼使神差地接过小刀。
阿奴满意地笑出来,一张小脸凑近池瑶低声道:‘‘姐姐可要保护好它,阿奴待会来找姐姐。’’
然后她直接亲了池瑶一口,高兴地回到马车中。
池瑶握着小刀,愣在原地。
过了一会儿,池瑶突然笑了出来。
自己活了两世,竟然被一个小登徒子轻薄了。
皇城,太和殿。
皇上坐在龙椅上,左右两边分别是身着盛装的太后与皇后。
太后的脸阴沉着,旁边为太后扇风的侍女两股战战,有苦难言。
可怕什么来什么,侍女一个手不稳扇子掉了。
太后看了她一眼,挥挥手,随即有两个太监上前拖着面如死灰的侍女离开,屋外传来侍女的惨叫声,没一会儿便没了声息。
皇上旁边的皇后捻着佛珠,一面喃喃道着 阿弥陀佛。
皇上对此已经见怪不怪,只是附耳对身后的赵公公说,料理好这位侍女的后事。
这只是宴会上的一个小插曲。
不一会儿,燕国的使臣带着小公主觐见皇上。
“燕国使臣赫连云原,参见景国皇上!’’
‘‘燕国公主贺兰柔奴,参见景国皇上!’’
皇上看着一大一小弯腰行礼,甚是高兴,他道:‘‘都赐座。’’
接下来都是太监宣读燕国进贡的各色珍品。
坐下的柔奴四处张望,心想能不能找到刚才的那位姐姐。
但赫连云原按住了柔奴那颗躁动不安的小脑袋,他严肃地看着柔奴道:‘‘公主您怎么把定情信物随意交给一个不认识的人?’’
‘‘长生天在上,阿奴觉得在哪里见过那位姐姐。’’柔奴笑着道。
‘‘好吧。’’赫连云原有些无奈道。
他作为臣子,总觉得自家公主被宠的无法无天了。
赫连云原叹了口气,端起面前的酒杯仰头一饮而尽。喝完发现景国的酒与燕国的相比,各有特色。
燕国的酒性烈,就像一匹脱缰的骏马,横冲直撞;而景国的就像草原女子的温柔乡,弯弯绕绕。
于是他又一连喝了好几杯,才尽兴。
不过赫连云原此次前来的正事没有忘,他举起酒杯起身对皇上高声道:‘‘景国有句古话讲的好,以诚感人者,人亦诚而应,景国的皇上应该不会忘了,景国与燕国协议上写着燕国臣服于景国的条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