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选课爱情故事》水水挞

1、上

　　盘颂帮室友公选课点到的时候看到一个帅哥。
　　帅哥就坐她斜前面，长得斯文秀气，目测一米八五，瘦瘦高高，衣品尚可，握笔的时候手背纵贯着青筋。

　　盘颂馋了。
　　她决定每星期都来上这个公选课。

　　“你脑子有点那个大病？”室友胡星星鄙视道，“你大二不够忙？还给自己手动添课？”
　　“不瞒你说，我确实不忙，而且我真的感觉来电了。”盘颂严肃地说，“那个男的真的真的真的很帅，全师大没有这么帅的男的，我觉得可冲。”
　　胡星星不信任地看着她：“……你整得我都有点儿好奇了。”

　　盘颂在手机上划拉了两下，把偷拍的照片给她看：“喏，真挺帅的吧。在师大这种男女比严重失衡的学校能有这种帅哥已经很不错了。”
　　胡星星平静补刀：“在师大这种男女比严重失衡的学校没有哪个帅哥是单身的。”

　　“我不管！”盘颂义正言辞道，“没见到他女朋友之前他就是单身。你记得督促我每周二晚上化妆。”
　　胡星星：“……”
　　胡星星无语凝噎：“你干脆替我上这节课得了……”

　　盘颂觉得很可。追帅哥很可，替胡星星上课也很可。

　　胡星星觉得她走火入魔简直就是快要疯掉了：“你真要替我上这节课啊？那我咋办？不会被老师逮到吧？”
　　“你们那个公选课是个小老头，非常水，根本都不认识你。”盘颂道，“我要没追上小帅哥那也没事，他只会记得周二的公选课有条舔狗叫胡星星。”
　　胡星星：“滚啊！”

　　工具人胡星星想了一下，又道：“那你要是用我的名追上咋办？我可是有对象的啊不要靠近我。”
　　盘颂思索了一会，诚实道：“我不知道。”
　　胡星星：“……”

　　胡星星看了一下自己满满的课表，心想舔狗就舔狗吧，那个b公选课反正她也不想去。
　　她觉得盘颂这个失了智的女的，大学做过的唯一明智的事情就是大一的时候提前修掉了很多课，以至于大二的晚上都没有公选，留着时间去泡汉子……
　　——这女的咋这样！胡星星悲愤地想。

　　-

　　教学周第六周，周二下午六点半，盘颂版“胡星星”准时坐进了教室里。

　　她上周的位置是靠窗第三排，帅哥就坐她对面，戴黑色棒球帽，穿了一件军绿色的工装外套，清俊而挺拔，非常蛊惑人心。
　　此时是晚上六点半，人还没来多少，靠窗的位置空空如也。盘颂决定赌一把，包一撂外套一扔，她一本正经地坐下来，装作正在看传播学概论。

　　帅哥在六点三十三分准时出现在了教室门口。

　　可能是因为冷，帅哥戴着口罩和棒球帽，把自己遮得严严实实。盘颂一眼就看了出来——不是她眼神好，是因为帅哥穿得跟上周一模一样。
　　连袜子的颜色都是一样的。

　　盘颂满怀期待地盯着他落座，看到帅哥犹豫了一下，然后回过头跟朋友叨叨了两句。
　　他朋友下巴一抬，指向盘颂前面的方向：“那就那儿吧。”

　　盘颂：！
　　她目光灼灼地看着帅哥领着三个灯泡朋友过来，在自己斜前面坐下，屁股巧妙地一挪，滑到了帅哥的正后方。

　　【救了个大命】盘颂在微信聊天框里疯狂地打着字【帅哥真的坐在上星期的位置了！而且我怎么觉得他今天更帅了啊！狠狠crush了救——！！】
　　聊天框对面的胡星星【……】
　　胡星星善意地提醒道【你收敛一点，我虽然人不在，但我不想在这个公选课上颜面尽失。】
　　盘颂思考了一下，决定跳过这个话题【你说我现在要微信，会不会很唐突？】
　　【我建议你再观察一周，看看他会不会带着女朋友来上公选。】狗头军师胡星星平静道【这种水课，一般最适合男男女女谈情说爱谈婚论嫁了。】
　　盘颂望了望正前方的帅哥：“……”

　　她悲愤地给胡星星发了一串熊猫头表情包【他最好是没有。】

　　铃声响起，一百二十人的大教室里，同学们陆陆续续地落了座。

　　这门公选叫战争专题讲座，老师是历史系的一个教授，讲课非常之有意思，就是喜欢随时点名。盘颂觉得自己简直是圣母，居然帮胡星星上这种爱点名的老师的课……
　　这么想着，小老头开始点名了。他拿着花名册，自学号从上往下念道：“点到的同学，站起来或者举个手给我示个意。姜达，在吗？噢在那……许卉冉，方兴，李畅畅。”

　　小老头点一个名抬一次头，时间过得十分之缓慢。

　　“……陈嘉怡，齐璇，赵臣禾，”小老头眯着眼睛，顿了一下，“谢……三个土，怎么念？”
　　盘颂正百无聊赖地玩着自己的发尾，全然没听小老头在点谁的名。光线一暗，她错愕地抬起头来——
　　帅哥站起来了，挡住了她头顶的光。
　　帅哥自报家门：“谢垚。”

　　盘颂心都漏跳了一拍。
　　帅哥声音也好好听啊救——还有点播音腔来的！

　　盘颂激动得一头扎进桌洞，开始在聊天界面疯狂输出——
　　【呜呜呜呜呜刚刚小老头点名！！点到帅哥了！！！】
　　【我知道他叫啥了！谢垚！！】
　　【他声音真的好好听啊救——名字也好好听】
　　【呜呜呜呜希望是个瞎眼帅哥能看上我】

　　盘颂一连发了十三个熊猫头表情包来掩盖自己的心潮澎湃，以至于小老头在台上点名她都没反应过来。
　　确实也反应不过来。点的是胡星星的名，她还没怎么适应。

　　此时此刻，小老头还在上面锲而不舍道：“胡星星。”
　　没人回应。

　　一百二十人的阶梯大教室安静了几秒，小老头坚持开口：“胡星星同学在吗？”
　　盘颂还在下面疯狂输出。

　　小老头：“……胡星星同学在吗？？”
　　盘颂回过神，猛地反应过来了。
　　她忙不迭地举起手：“老师，我在。”

　　反射弧之长，连前面的谢垚都忍不住回头看了她一眼。

　　“胡同学刚才是没有听见吗？”小老头和蔼地问，“坐在第三排，还听不见吗？”
　　盘颂举着手：“……”
　　小老头又微笑着问：“胡同学刚才是不是戴着耳机或者在干别的事情，所以没有听到点名呢？”
　　盘颂：“……”

　　她不能承认。
　　不然现在在宿舍里躺着的胡星星会杀了她。

　　盘颂飞快地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
　　“老师对不起。”她站起来，抱歉地看着小老头，声音几乎是用喊的——
　　“我耳朵不太好，没听清——！”

　　教室里开始有人笑，坐在她前面的谢垚侧头，伸手揉了揉耳朵。

　　小老头沉默了两秒：“你坐下吧。”
　　盘颂一朵白莲花装到底，不要脸地坐下了：“谢谢老师。”
　　小老头“嗯”了一声，板起脸来，严肃地扫视全班：“谁刚刚笑了？这种严肃的事情应该笑吗？我们不能歧视和笑话残障同学，要用爱和关心来帮助她进入课堂知道吗？”

　　教室里的笑声骤然收住，一片寂静。
　　盘颂也安静了。

　　“胡同学。”小老头关切地看着她，“老师讲课会尽量声音大一点的，如果你听不见，就坐到第一排来。好吗？”
　　盘颂：“……”
　　盘颂艰难地道：“老师我坐这儿能听见……”

　　微信聊天界面往上，胡星星的头像露了出来。她语重心长，连标点符号都非常严谨——
　　【你收敛一点，我虽然人不在，但我不想在这个公选课上颜面尽失。】

　　对不起，胡星星。
　　盘颂诚挚地想。

　　-

　　谢垚，男，师大物理系2019级。

　　那天的公选课之后，盘颂翻遍了校园网，能找到的也就这几条信息。
　　她花了一晚上的时间把入学以来的表白墙都浏览了一遍，也没有发现谢垚的名字。物院的同学说是跟他不熟，只知道他成绩还不错，不怎么参加集体活动，也没几个人有他微信。
　　更没人知道他喜欢什么样的女生了。

　　盘颂觉得自己现在是属于“摸着石头过河”的状态。谢垚……小别致还挺东西，神神秘秘的。
　　她决定听胡星星的话，再上一堂公选看看，如果谢垚附近没有雌性，她就冲了。

　　教学周第七周，战争专题讲座第三次公选课。

　　假的残障人士胡星星——盘颂，顶着室友的名字出现在教室里，非常坐立不安。
　　她还就上次那个位置，不知道为什么，盘颂总觉得冥冥之中谢垚也在注意着她，所以一定会坐到她前面来。

　　一直到六点三十七小老头进来，打开了PPT，谢垚都没出现。
　　盘颂emo了。

　　他为什么不来上课？之前两节不是都没有缺席的吗？为什么他那三个朋友也没来？谢垚不来是和女朋友约会去了吗？
　　没有谢垚的公选课过得格外漫长。

　　盘颂心里窝着火，吨吨吨了一大瓶白开水。下课铃响起，她从包里抽了两张卫生纸，准备去上个厕所。
　　就这么转头的一瞬间，盘颂看见谢垚和两个朋友从后门偷偷溜了进来。

　　盘颂厕所也不上了——她专心致志地看着正在找位置的谢垚，想看看谢垚坐在那里。
　　这公选大家仗着小老头脾气好，基本没人听，后面的座几乎都满了。
　　谢垚带着两个大男人局促不安地站在后面，非常弱小可怜又无助。

　　小老头敏锐地看到了后面的情况。
　　小老头发话了：“后面的同学，是第一节课没来上吗？”

　　盘颂看着谢垚，谢垚看着小老头：“……”
　　谢垚没狡辩，小老头也没拆穿。

　　“后面没位置了？”小老头在众目睽睽之中探了探光秃秃的脑袋。
　　谢垚看着后排满满当当的人：“……嗯。”
　　小老头大手一挥：“这不！第一排还没人坐嘛！”

　　谢垚和他的朋友：“……”
　　坐是不坐？

　　盘颂看了一眼小老头的脸色，觉得他那沉重的表情就写了这么几个字——
　　你看我面容很平和，根本就没有在生气啊。

　　谢垚和他的两个朋友还是妥协了，坐在了整个阶梯教室第一排的正中间。
　　实惨。

　　盘颂光顾着看热闹，厕所都没来得及上，悻悻地回到座位上准备听一会再溜。她其实不太敢在小老头的眼皮子底下有什么动作，毕竟小老头已经记住了她这个耳朵不太好的残障同学。
　　所以她当时为啥要说自己耳朵不好？是因为自己的脑子也不太好吗？

　　盘颂无语凝噎地打开平板，复习起了专业课。

　　大半节课过去，她尿意也没了。小老头此刻讲完了PPT上的内容，两手往电教柜上一撑，缓缓地道：“刚刚讲的内容，咱们来进行一个小小的讨论。如果没有人举手，我就点名起来回答问题了。”
　　盘颂飞快地打开百度。
　　怎么还要提问啊这小老头！

　　“……我就根据我们的课程内容来提一个简单的小问题吧。”小老头操纵着学习通的选人缓缓道，“请谈谈你最喜欢的战争英雄，并说明原因。……马鹏博。”
　　没人站起来。

　　小老头又重复了一遍，似乎是不相信自己的公选居然还有人旷课：“马鹏博，马同学来了吗？”
　　第一排正中间的人站了起来：“老师，我来了。”

　　盘颂抬起头，看到谢垚旁边的一个男生笔直的脊背。
　　点起来的居然是谢垚的朋友……真想魂穿啊。她眯着眼睛想。

　　小老头道：“马鹏博同学，请你谈谈吧。”
　　男生支支吾吾了片刻，没答上一个像样的答案。小老头很宽容地一挥手：“坐下吧，我再选个人——沈方舟。”

　　盘颂看到马鹏博一愣，然后和谢垚以及谢垚身边的另一个男生交换了一下视线。
　　谢垚站了起来。

　　盘颂人都傻了。但谢垚没傻。
　　谢垚迎着小老头殷切的目光，一声不吭地站了起来。

　　“最喜欢的英雄……”谢垚思索了至少有十秒。
　　谢垚在众目睽睽之下，抿着唇蹦出一个字：“王——”
　　“二小。”他说。

　　小老头：“……”
　　盘颂：“……”

　　小老头艰涩地点了点头：“也对。但要是能跟我们上课的内容结合起来就好了，比如这节课我就讲了至少五位抗日英雄的故事，难道一个人都记不住吗？”
　　谢垚顶着沈方舟的名字，一声不吭地立正挨骂。

　　小老头唠叨完听讲的重要性，瞟了他一眼，似乎是想起了什么。
　　他看着谢垚，缓缓道：“你不是名字是三个土的那个同学吗？”

　　谢垚：“……”
　　小老头锲而不舍地问：“你不是叫谢垚吗？沈方舟在哪里？”
　　谢垚左边的“马鹏博”唯唯诺诺地站了起来：“老师，我是沈方舟。”

　　谢垚和沈方舟顶天立地地站在阶梯教室第一排。
　　沈方舟顿了顿，艰涩地道：“对不起老师，马鹏博没来。”

　　小老头：“。”
　　他沉了沉气，平静道：“马鹏博是你们同学吗？”
　　沈方舟不敢撒谎：“舍友……”

　　“沈方舟、谢垚，一人扣十分平时分。你们回去告诉马鹏博，他扣二十。”小老头平静地关掉学习通的点人界面，“我们这节课是战争专题讲座，上课就如同上战场，不可以临阵脱逃，我也不允许有人迟到。”

　　盘颂太想笑了。

　　因为谢垚的社死，她对谢垚旷第一节课的那点不爽也烟消云散，心里只想着怎么才能搞到谢垚的微信。
　　发表白墙吧，不太正式，而且她不太愿意把谢垚放出来让别的女的眼馋。
　　盘颂心里盘算了一节课。

　　“鉴于今天两位同学的表现，我非常严肃地认识到了我们课堂的不足。”小老头在本周公选课的尾声板着脸道，“所以给大家布置一个小组任务，大家可以自行组队，请大家注意截止时间，按时在学习通提交。”

　　盘颂听着下课铃声心里一喜。
　　机会这不就来了吗！

　　她望着谢垚起身的背影，忙不迭地跟了上去。

　　“同学！”盘颂也不知道哪来的勇气叫住他。
　　谢垚和他的两位舍友齐齐地回了头。

　　怔了两秒，谢垚逆着人群问道：“你是——”
　　他想了一下：“那个听力不太好的同学？”

　　盘颂：“……嗯。”
　　她挠了挠头，牵强地笑道：“那个，同学，老师布置的小组任务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吗？我在这个课上没有认识的人。”
　　语气非常地凄楚，谢垚喉结微微动了一下。

　　他舍友沈方舟一脸奇怪地道：“可是你也不认识我们啊。”

　　盘颂：“……”
　　这大搅屎棍子舍友……

　　盘颂尴尬地笑了一下，连自己都编不出什么理由：“啊，那个，因为刚刚老师点你们起来回答问题了，所以……如果不方便的话就算啦。”
　　“没有不方便。”谢垚温声道，“如果不介意的话，加个联系方式吧，小组作业好联络。”
　　盘颂忙不迭地打开微信二维码：“好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