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墙》李藻之

29、和好

　　李婉很少自己脱衣，待字闺中的时候多是小翠或者果儿帮她更衣，更别提现在宋祈安身上是那种繁琐的礼服了。

　　衣服解不开，李婉便任由少年伏在自己的怀中哭泣。

　　许是哭累了，宋祈安在李婉的怀中睡了过去。

　　李婉见状干脆上手把小皇帝的头发散开，免得睡觉时咯到。

　　见那人因为饮酒而变得红扑扑的脸蛋，李婉不禁伸手捏了一下。

　　这个少年闹了那么久的别扭终于愿意再见自己了，只是不知道他的心里作何感受。

　　李婉打定主意等宋祈安醒后好好给她赔礼道歉，毕竟小孩子还是要哄着的。

　　想到这小家伙不喜欢被人伺候更衣，李婉将宋祈安安置在床上。

　　做完一切后李婉才发觉自己的小腹有些湿润润的，低头一看发现是少年刚才抱着她哭时流的眼泪。

　　那些泪水沾到李婉的中衣上，让素色的衣服晕得深了些。

　　礼服过于繁琐自己解不开，难道中衣还不懂换吗？

　　想着，李婉起身打算去换一条新的，谁知刚站起身袖子便被床上的人扯住。

　　回头一看，少年虽然拉着她的袖子，但眉头紧蹙，双眼紧闭，嘴巴微张，一开一合，不知道在梦呓着什么。

　　李婉俯下身子，侧耳去听少年的喃呢。

　　“不，不要……不要离开朕……”

　　李婉心下一软，轻声道：“遵命。”

　　虽不知道这少年是在梦里对谁说的这些话，但既然四下无人，姑且算是自己吧。

　　李婉最后是趴在床沿边睡着的。

　　第二天清晨，李婉在床上睁开双眼，身边空无一人。

　　只剩身上盖着的被褥还有些许酒气，昭示着少年来过的痕迹。

　　她坐起身，拉动床边挂着的铃铛，早就候在外面的果儿和小翠端着金制的洗脸盆，和衣物走了进来。

　　“陛下呢？”李婉见二人进来便开口问道。

　　“回娘娘，陛下天不亮便起来了，说是要去上朝。”小翠一向嘴快，听到主子问，便是想都没想就把自己看见地说了出来，语气中还带了些许不满。

　　果儿听到小翠这个死脑筋用这种语气说话，也是连忙打岔道：

　　“陛下出来的时候羞得连衣服都顾不上整理，披散着头发就跑了出来。”

　　说着还给小翠使了个眼色。

　　李婉自然是知道小翠是个直的，也没有在意，接过她伸过来的帕子开始擦脸。

　　末了，才又开口问：“陛下临走前要嘱咐过什么吗？”

　　这次果儿抢在小翠开口前说：“陛下当时脸都红透了，急匆匆地往外走，不过……”

　　果儿故意卖了个关子，见李婉秀眉微挑才继续道：“不过，陛下离开时，还不忘嘱咐我们，不要打扰娘娘休息呢。”

　　小翠听着一些不满，当时小皇帝跑得可快了，一溜烟就没了影子，怎么可能还说话了。

　　她刚张开嘴想问果儿是不是记错了，便感受到腰部被人狠狠一掐，才又闭上了嘴。

　　见李婉的嘴角轻轻勾起，果儿悬着的心总算放了下来。

　　这些日子她家姑娘的反应她都看在了眼里，陛下不愿意见姑娘，单方面断了联系。

　　有了二郎的前车之鉴，姑娘她心里肯定很不是滋味。

　　偏偏确实也是她家姑娘做错了事，姑娘她……也不想和陛下闹僵的吧？

　　作为下人，她也是想让自家姑娘开心些的。

　　之后的两天，宋祈安都会在深夜“偷偷潜入”李婉的寝殿，第二日太阳还没升起时又蹑手蹑脚地离开。

　　为此李婉还将应该在屋里守夜的果儿和小翠“赶”到了外面。

　　两人都彼此心照不宣地没有同捅破这层窗户纸。

　　直到两位公主回门的前一日，李婉认为有些事必须得找宋祈安商量了。

　　她像往常一样躺在床的内侧，等待着小皇帝的到来。

　　在大齐，夫妻同床时，一般是由身份低的那位躺在外面，方便外面的人伺候里面的人。

　　但这两天为了方便宋祈安的到来，李婉都是睡在内侧的那位。

　　宋祈安穿着中衣进来后，轻车熟路地躺到床上，刚准备闭眼却被人拉着手腕。

　　宋祈安下意识想把那人的手甩出去，却听到李婉说了一句，“陛下……”

　　“皇后……你没睡？”宋祈安的语气中带了些许忐忑。

　　李婉松开宋祈安的手，她侧过身子，面对着宋祈安，嘴巴一开一合，欲言又止。

　　她斟酌了一下，才又继续开口：“陛下，抱歉。”

　　宋祈安愣了一下，她没想到自己主动亲近，李婉还会道歉。

　　床头留了一盏长明灯，但周围还是灰蒙蒙的。

　　李婉等不到宋祈安的回话，只好继续道：“臣妾当时不应该，至少不可以不顾陛下的意愿。”

　　这段时间里，李婉也深深反思了自己，虽然那时自己是出于关心，但也是越界了。

　　而且少年人自尊心重，自己那般对待他，也难怪他会生气。

　　“朕……并没有生皇后的气，只是，只是这些日子，太忙了……”

　　宋祈安磨蹭了半天，才小声说出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句话。

　　听见少年话中一副底气不足的样子，李婉松开了她的手，也是不去拆穿她。

　　“那陛下……能说说这几日，陛下为何偷偷跑来凤栖宫吗？”

　　李婉很想知道眼前这人那日的事，但怕又让少年生气，只能话锋一转问了别的。

　　闻言，宋祈安这才侧过身，让李婉得以看得清她的脸。

　　“皇姐们出嫁了……”

　　李婉点点头，这是众所周知的事。

　　宋祈安又哽咽了一下：“以后……朕就只有皇后一人了。”

　　“什么？”李婉有些没弄懂，什么就剩她一人？

　　“皇姐们嫁人了，幸得朕还有皇后，否则朕在这宫中，就是孤家寡人了。”

　　这次李婉是听懂了，难怪那日他会哭得那么可怜，原来是舍不得两位皇姐。

　　“两位长公主虽然出嫁了，但陛下若是想她们了，便将人召进宫中小聚不就好了吗？”

　　李婉不知这少年心中还有其他别扭，开口帮忙出谋划策。

　　“不行，这样会影响皇姐和驸马的感情。”

　　见少年如此着急着反驳，李婉也是有些疑惑，他是从哪里听来这些的？

　　“陛下是从哪里听说的？”

　　“皇后不就是这样吗，皇后已经很久没回去了吧。”

　　李婉没想到这个少年想得那么细，思索片刻说：“臣妾不会去是因为臣妾是皇后，长公主们可不一样。”

　　“明日长公主们回门的时候，陛下可不能说这些话了。”李婉嘱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