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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接受惩罚 ...

  •   李梅时被上课的锣声从睡梦中惊醒,困得不行。

      刚才打水漂的时候一点都不困,教室开门后她还想着只是稍微眯一会,结果就睡着了,现在醒了,比睡前还要困,眼皮发酸发涩,眼皮和眼球之间就像抹了胶水,很是难受。

      她不情愿地屈腿,把之前咬着牙发的关于再也不跪坐的毒誓忘得一干二净,直了直身子,翻开课本把它立了起来。

      先生讲的话,李梅时照旧是一句也听不懂,她努力睁着眼盯会儿书,就闭上眼睛眯一会儿,然后再睁开眼睛,就像给快没电的手机充电,充上百分之一的电量后就关掉电源,马上就要自动关机的时候再打开电源充电,如此开开关关几次,手机电量会越来越少,她自然也越来越困。

      桌上立着的书就这么倒了扶、扶了倒,当它第三次倒下的时候,教书先生终于不再忍耐,抓起讲桌上的墨块就掷了过去,正中李梅时脑袋。

      李梅时半睡半醒中以为又有虫子撞过来,边喊边挥舞着双手,因为腿已经跪麻了站不起来,只有奋力蹬腿往后撤。

      这次弄出来的动静属实不小,虽然她很快就看见了地上的墨块,猜测方才砸中自己的很有可能就是它,于是立刻闭了嘴去看教书先生的脸色,但为时已晚。

      “你你你,”教书先生气得胡子都在抖,“你叫什么名字?”
      李梅时忙道:“我叫李梅时。”

      她觉得回答老师问题时采用目前的坐姿非常不雅观,本想改回跪坐,但也许是受了以前上学时老师一提问,她就赶紧站起来的习惯的影响,她站了起来,双手握住放在身前。

      她刚站起来就后悔了,因为课桌太矮,她一站起身,整个人除了脚以外,就都暴露在先生的怒火之下,这让她很没安全感,而且全班所有人此时都转头看向她,也让她觉得很尴尬。

      教书先生正在生气,自然体会不到李梅时的窘迫,说道:“好啊,李梅时,你昨天上课时昏昏欲睡,我看在刚开学的份上,放你一马,岂料今天你比昨天还困,当真是不把我这个先生放在眼里!”

      李梅时低头听着,知道自己理亏,又不能说自己根本听不懂,所以她也不顶嘴,竭力做出一副知错了的愧疚模样。

      先生却不说话了,快步走到讲桌后面,拿出了一把戒尺。

      李梅时一直低着头,突然教室里鸦雀无声,她很纳闷,以为是先生岔气了说不出话,结果一抬头就看见教书先生握着戒尺向自己走来。

      “今日我就叫你长长教训!”

      这可糟了,这里体罚肯定不犯法,被打了就是白打。

      听说戒尺打人很疼,也不知道这老师气势汹汹地过来是要打手心还是打胳膊,总不会是打头吧?

      她这么一想,觉得还是打手心受到的伤害最小,所以在先生还没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就急忙伸出两手,掌心向上,等他来打,希望自己这积极认错的态度能让先生消消气,少打几下。

      教书先生正在气头上,以前从没见哪个学生这么主动挨打,以为李梅时觉得自己不敢打她,所以才故意伸出手来挑衅,更是生气,快走两步来到李梅时跟前,把李梅时右手往前一拽,“啪啪啪”就是结结实实的三下。

      第一下打下去,李梅时只觉手掌心像被鞭子狠狠抽了一下,又像被揭了层皮一样,开始发麻;等到第二下打下来的时候,她的手心就像被刀割开了一样又麻又疼;三下打完,她两只手立刻红肿起来,像被火烧过一样,疼痛很快蔓延至整个手掌。

      已经很久没体验过这种野蛮教育的李梅时盯着自己的手心,一时脑子一片空白。

      从旁边传来的一声嗤笑刺痛了她,也让她回过神来。

      幸灾乐祸的人真是哪里都有。她靠着这句腹诽,到底是没让眼泪落下来。

      “你坐下吧。”

      教书先生的火气散了大半,走回讲台的步伐都悠闲了许多。

      李梅时低着头慢慢坐下,眼眶里的眼泪越积越多,别说眨眼了,就连动动眼珠都会落泪。她说不上来流泪是出于疼痛还是出于羞耻,也许二者都有。

      她用袖子捂住眼睛,所幸衣服吸水性能良好,现在她已经能看清东西了。

      她静静地做了两次深呼吸平复心情,安慰自己这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是被人打了三下手心,别再委屈了,反正也没用。

      虽是这么想,但她反而更委屈了,眼眶里又开始积蓄眼泪。

      太脆弱了,都死过一回了还因为这种小事哭?

      但她就是想哭。

      行了,多大点事,他愚昧不开化,不跟他一般见识。他打完了人,自己心里舒坦了,叫我受气,应该他生气才对,别哭了。

      她这么想着,委屈就变成了气愤,所以她就不哭了。

      课上剩下的时间她也不困了,低着头看书,猜测书上的每一个字应该怎么念,努力忽略右手不受控制地颤抖。

      下课后,赵明殊担忧地过来,看了一眼李梅时的手,说道:“我去打点水来,你把手放水里浸一下吧,可能会好些。”

      李梅时听了他的话,又觉得有点委屈,想哭,忙道:“不用了,已经没什么感觉了。”

      她担心赵明殊一再坚持,便岔开了话题,问:“学校里有蚊帐吗?我屋里进了虫子,睡不踏实。”

      “昨天没给你吗?”
      “没有啊。”

      赵明殊想了想,道:“不会连多余的蚊帐也没了吧?我们去问问。”

      李梅时和赵明殊约在教室门口碰头。俩人在食堂分手后,赵明殊草草吃了几口饭就往教室走,结果见李梅时已经等在那里。

      赵明殊道:“你不会是进了食堂,没吃饭就回来了吧?是不是手不方便啊?”

      李梅时本来心情就不好,手也疼,不想吃东西,她不想赵明殊因为自己的事也不吃饭,就跟着他去了食堂,等和赵明殊分开后,她就从食堂出来直接来教室了。

      她不想再提这事,便敷衍道:“还行,我吃饭快而已。走吧。”

      赵明殊又看向李梅时的手,李梅时不想让他看,把手藏在了身后。

      有胡子的人和没胡子的人又在喝茶,好像从昨天起就没动过一样。

      李梅时开口道:“两位……两位老师,能再给我顶蚊帐吗?”

      有胡子的人端起茶杯来呷了口茶,看也不看李梅时和赵明殊,扬了扬眉毛,问没胡子的道:“校内还有蚊帐吗?”

      没胡子的道:“我去看看。”

      他站起身,又去了趟里屋,显是去拿钥匙。

      出来后,他对李梅时和赵明殊道:“你们跟我来吧。”

      李梅时和赵明殊跟在没胡子的人身后出了门,李梅时刚把门关好,就听没胡子的道:
      “以后记得,这种事情不要来找校长,去找王姨要。”

      “王姨是谁?去哪儿找她?”

      没胡子的道:“你顺着这条路一直往西走,然后往北拐,一直走到尽头那间房子,就能找到王姨了。”

      李梅时分不清东西南北,便向赵明殊看了一眼。赵明殊点点头,她便道:“知道了。”

      想了想,她又加了句“麻烦您了”。

      没胡子的人没接话,带着他们往东走,拐来拐去,来到一个仓库。

      他让李梅时和赵明殊在外面等着,自己开了仓库门,不一会儿抱了蚊帐出来。

      李梅时说了声谢谢,没胡子的又嘱咐道:“以后这种事记得去找王姨,别什么事都来找我。”

      李梅时心里不痛快,忍着没发作,只是又咬着牙道了声谢。

      和这人分手之后,李梅时抱着充满尘土气息的蚊帐和赵明殊往回走。

      李梅时道:“你能再带我去找找王姨吗?我不知道哪边是西啊北的。”

      赵明殊爽快答应了,两个人拐来拐去回到了校长室门前,顺着路往西走,然后往北拐,李梅时停下了脚步,在心里默默记下路线,便道:“好了,我记住了,回去吧。”

      两人往后院走,到了宿舍,李梅时刚要跟赵明殊道别,赵明殊抢先道:“你的手……”

      李梅时道:“我知道了,回去我拿凉水冲一冲。”

      她见赵明殊还是不放心,便抖了抖蚊帐,道:“这蚊帐我也打算稍微洗洗,顺便就冲冲手了。”

      赵明殊忙道:“我帮你洗吧。”

      “不用,洗个蚊帐而已,往桶里一放,冲个两三遍就好了。”她见赵明殊还要说什么,觉得再这样下去就没完了,便道:“今天谢谢你了,我回去洗蚊帐了。”

      说这话的时候,她故意握住了赵明殊的手,等说完的时候才放开,果然见赵明殊的脸上又开始泛红,心想这下自己终于可以走了,便道:“好好休息啊。”

      李梅时都走出好远了,赵明殊才结结巴巴地回她:“你,你也是。”

      挂上了蚊帐,被这白色的棉纱包围,李梅时感受到了久违的安全,心情也好了起来。

      今晚终于能睡个好觉了。
      困意袭来,她满意地闭上了眼睛。

      在她即将进入睡眠的时候,有什么东西砸在了蚊帐顶上,随即嗡嗡地、发疯似地擦着蚊帐顶转起了圈子。

      李梅时一下子坐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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