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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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辰到，拜香！”
“插香十九根，其中十八根是十八罗汉。分五堆，前三后四，左五右六，其中再插一根，是大当家的。”
“拜香，挂柱人跪下。”
顾惜朝照着劳穴光主持的顺序一一照办。然后戚少商走到他旁边说：“你要起个誓，这是连云寨入伙的规矩。你跟着我说吧。”
顾惜朝提眉看着他，点了一下头。
“我要是横推力压，不信，不忠，不义……”
“我要是横推力压，不信，不忠，不义……”
“……出卖兄弟，我不得好死。上阵杀敌，一刀杀死，一箭射死……”
“……出卖兄弟，我不得好死。上阵杀敌，一刀杀死，一箭射死……”
戚少商忽然一拍脑袋：“算了就这样吧，后面我忘了，说什么都是其次，心意尽到就好。以后死这个字就不许随便说，跟吃饭的道理一样，筷子不能放竖，也不能插到碗里，只求个吉利。山上自有山上的讲究，你们读书人可能开始不习惯，慢慢适应就好了。以后你要是出了什么事，我这个担保人也和你一起受惩。若是山寨的人都走了，也自有天眼看着，好自为之。”
顾惜朝自然是不信这邪，但是仪式总会起到仪式的作用，周围的人都庄严肃穆，他也不免有些心悸，就点头认了。
“响两串鞭炮，担保人说话。”劳穴光又喊了一声，帐外的两串鞭炮就都点了起来。
“大家上山也都不为别的，天煞的日子过不下去，只好讨口饭吃。没人欺负我们，我们安安生生过日子；若是有人欺到我们头上，也没道理就这么认了。连云寨靠着半山的百姓吃饭，也要护着半山百姓，相扶相携，我们连云寨才在连云山上呆了这么多年。现在的日子越来越难过，顾兄弟你比我年富力强又有胆识有志气有谋略，以后连云寨要靠你撑着，也让人家看看，连云的人民也不是那么好欺负的。”
顾惜朝点了头。
“豁出去半斤八两的大好人头，挂柱人说话！”
“我今来入伙，就和众兄弟们一条心，不走漏风声不叛变，不出卖兄弟守寨规，如违此誓，当千刀万剐，任由大当家处置。”
“已经是自家兄弟了，用不着这样。”
之后无非是歃血为盟，顾惜朝挨个拜了，大家依次饮了血酒，拜香仪式也就算完了。然后无非是戚少商带着他挨着顺序由介绍了一遍寨里的人，戚少商说无非是个规矩，规矩这个东西你说它没什么意义是没什么意义，可也不能随便不要。最后寨子里所有的人向顾惜朝行了礼，整个入寨仪式也就算结束。接下来按照一般的惯例大家吃喝一番，这一天也就过去了。不过顾惜朝说山寨人有山寨人的规矩，读书人也有读书人的习惯，虽然读书人上了山，上山之前的习惯还没改，总还是带了些礼物给大家。说着他就在桌上铺开了一张地形图。
“前些日子大当家说日本人最近要过山，在下也没什么别的可送，只好把他们送给大家。所以在下……”
“诶，”戚少商打断他一句，“都已经是大寨主了，不要总在下在下的。”
“那……”
“‘我’就行了，要不然你也可以说‘本大爷’。”
顾惜朝差点笑喷出来，便说道：“好吧，所以这几天我就画了这个地形图出来。时间有点紧，画得有点粗略……”
“这还粗略？”马掌柜趴在地形图上近距离看了一圈儿，“我在山上这么多年就没见过比这更精致的图了。”
“难怪这几天不见人，原来是干这个去了。”勾青峰也接了一句。
“我来这里不久，对地形也不太熟，所以只好自己去看看。日军必经之地有这四个地方，”顾惜朝在图上画了三个圈，“其中这两个都太平，连树都没有，什么都藏不住，只有这里，”顾惜朝在中间的一个圈上敲了三敲，“是相对来说最好的地方，攻守优势参半，可以赌一下。”
“照你的意思，我们未必会赢？”阮明正看了看地形图，又看看顾惜朝。其实她也觉得比较有危险，若是一般行旅就算了，毕竟是日本人，还是日本军人，都不知道他们会做什么防备。
“只从地形的角度上说，的确不一定。剩下的就得靠这个了。”顾惜朝指了指自己的脑袋，嘴角不自觉地就挑了起来。然后他在图上画了一条线，“到时候我们就伏兵于此，然后等到日军过来，从这里下去，”顾惜朝又画了一条线，然后画出一些分支，“我们先集中兵力打散这一部分的日本人，然后将他们分散再包围起来，就可以关门打狗了。不过虽然说是这么说，大当家跟我说山寨有山寨的习惯，打着打着可能就打散了，所以定这些计策也不是那么管用，只是让大家知道一个总体的动向，不至于被鬼子们反包围就好。至于后面你们愿意怎么打都可以，关键就在于什么时间从这里下来。下得太晚他们可以趁乱逃跑，下得早了咱们又成了他们的靶子。”
“那怎么办？”穆鸠平问。
“到时候看我的信号，我令一下，我们一起下去就好了。”顾惜朝说完笑了一下，“其实说起来都是很简单的，有人没听明白吗？”
没人说话。戚少商盯着地图看了很久，但也什么都没说。
“另外，要小心的是我们不知道日本人这次要运什么东西，如果万一是军备，特别要是炸药的话，要格外小心不要引燃，也不要让日本人接近他们运的货。”
“知道了。”
“还有就是，”顾惜朝转向戚少商，“大当家，我在库房里看到很多很新的枪械，是从哪儿来的？”
“嗯？哦，好像是上次打劫的时候人家丢下的。看着是不错，就都带回来了，结果研究半天也没人会用。”
“没去问问别人吗？”
“嗯？你说下山问？这东西怎么敢随便往山下带，回头再吓到人。”
“这样。我看了一下，都是些最新式的装备，放着不用有些可惜。还是我找个时间教大家怎么用吧。”
“怎么，顾兄弟你会用？”
“早先我也当过一段时间的兵，那时学了一些，原理应该都差不多，稍微研究一下大概就可以了。只不过这次就想用上恐怕有点急，但大家要是能学会一些的话，带上就当防身也好。毕竟这次是要出奇兵，火力倒不用太强。真要比火力，我们怎么样也是拼不过鬼子们的，怎么说人家也是正规军。”
顾惜朝左右看看大家似乎都没什么异议，便说：“那就这样。我们喝酒！”
于是欢腾了起来。
等人都散得差不多，顾惜朝从大帐里出来的时候，看见戚少商正坐在大帐门口，拄着刀看天。他想了想走到他旁边坐下：“大当家还没睡？”
“还没喝醉，怎么睡得着？”
顾惜朝笑了：“多谢大当家为我挡酒。”
“应该的。你的脑袋重要着呢，现在得时刻保持清醒才好。”
“大当家也是。”
“我？放心，谁能灌得醉我？”戚少商回头看了一眼顾惜朝，但顾惜朝正在看天，于是他也把头扬了起来。
“大当家。”
“嗯？”
“一直有个问题想问你。”
“什么？”
“为什么大寨主可以行使一切大当家的权力？你要离开连云寨？”
“偶尔总会想要出去转转，连云寨这时候就是个负累。”戚少商顿了一下，觉得没什么必要瞒着顾惜朝，“其实的确是想离开，不过每次都遇到些事情离不开。光是你看明正就不可能让我走。现在有了你，至少道理上我离开一下也没什么关系。当然最近有鬼子的事，过了这件事再说吧。”
“想去哪儿？你总不会想说就是想到处看看吧。”
“一部分真的是，不管你信不信。另外就是特别想去看看上海到底是个什么样子。”
“去看息红泪？”
戚少商想了很久才说：“倒不是，但的确是因为息红泪，想看看上海是个怎样的地方。顾兄弟去过上海吗？”
“我在那里念过书。”
“哦？那你觉得上海是怎样的地方？”
“说不太出来。或许就是一个让人不知道该怎么说的地方。大当家还是自己去看看的好。”
“也对。”戚少商看了顾惜朝一眼，顾惜朝这时也正看着他，他就把目光收回来了，“我很高兴，你没留我。我还担心你跟他们一样不让我走。”
“要是大当家去意已决，留也是留不住。我看大当家从见到我的时候就有这个打算了。”
戚少商笑了起来：“什么都瞒不住啊。这么说我倒觉得自己有点儿失败。”
“大当家当时不是也看出我的志向。说起来，倒是忘了问大当家难道就没想过投军之类的？男儿总是要以家国为业吧。”
“你们怎么都爱问这个问题？”
“你们？”
“哦，不是，主要是太多人问过，说什么我有连云寨这么多人，为什么不救国于水火，之类的。一定程度上当然是可以，不过说到底人还是能活下去有饭吃才是基本，然后才说的上救国救民。力所能及就行了吧，还非要那英雄的名分干什么。”
“再问下去倒是我肤浅了。”顾惜朝笑了一下，“好，那就不问了。”
“是啊。反正都等这次的事结束了再说吧。”戚少商忽然一拍大腿，“对了。”
“嗯？难道大当家想问什么吗？”
“不是，忽然想起一件事。”戚少商从身后掏出把小匕首递给顾惜朝，“这个，送你好了。”
“这是……”
“从铁匠那儿拿来的。他说原来的买家不要了，如果我喜欢就拿走。虽然你说你以前当过兵，山上到底还是不一样。这又是你第一次跟我们并肩作战，怕你不习惯，拿着这个就当防身。不时之需嘛。”
顾惜朝接过来，虽然外观很朴素，倒是一把精致的匕首，刀锋锋利非常，的确很适合防身。于是他收起匕首说：“那就却之不恭了。多谢大当家。”
“客气什么，”戚少商拍拍顾惜朝的肩膀，“以后连云寨就都靠你了。”
“大当家不怕连云寨毁在我手上？”
“白天才刚起了毒誓，晚上就说这么晦气的话。不用想那么多，我相信你。”
顾惜朝低下头微微笑了：“那就……多谢大当家抬爱了。”
“应该的。”戚少商照旧笑得坦荡。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第九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