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人》何佳小百合

18、十八

　　但是今天，玉树真的看到了那个人的出现。冯媛媛在下班后终于来看玉树了。她推算着玉树肯定是好多了，所以买了一个小果篮，自己亲自选了可爱鲜嫩的水果。当媛媛提着果篮出现在玉树病房门口时，玉树整个面颊都明亮了许多。
　　媛媛发现玉树可以坐靠在病床上了，老张依然陪着这个病弱的青年。老张其实也是三十岁左右，只是长得老，被唤为“老张”，他的父亲就给邹家做事，自己学习成绩不好，也不愿意在外面为前途拼杀，就索性学了一些护理的知识，专心照顾起玉树来。他觉得，有时候，玉树是自己的弟弟，有时候，他又是自己为数不多的朋友。玉树虽然病弱，这些年又为人寡淡，可是对自己从来不像有的“服务对象”一样，横挑鼻子竖挑眼的。玉树的双腿很容易骨折，有一次不小心移动玉树时，把他的腿弄得骨裂，玉树也只是淡淡的说：“不怪你”。他很高兴冯媛媛来看玉树，因为这样子，他的兄弟就可以高兴好长一段时间。
　　老张赶忙把媛媛让进来，淡笑着说：“最近挺忙吧？”
　　媛媛也很客气的笑笑：“是啊，过一段时间又要出差了，我在准备材料。”
　　老张也不多问，接着说：“昨天李阿姨还问到你来没来呢！”
　　媛媛很不好意思的说：“真是，怪我了，也没忙里抽闲来看他。”
　　玉树早就睁着大眼睛愣愣的看着二人聊天了，见媛媛自己怪起自己来，也不管她是不是例行的客套，赶忙说：“不怪你。”
　　这忽地冒出来的一句话惹得媛媛和老张停止了寒喧，都转过身来面对玉树，媛媛一低头，轻轻笑了。老张给冯媛媛拉了把椅子，接过果篮放在玉树的床头：“你们先聊，有事打我手机，你有我电话吧？”
　　“有的，有的。”
　　“那行，我出去转转。”说完就走了。
　　玉树见老张走了，反而不好意思起来，笑了笑，便低下头。
　　“怎么样，恢复的差不多了吧？”媛媛问起来。
　　“下周我就可以出院了。”玉树回答。 “这么快！”媛媛感叹。
　　玉树点头，他看了看媛媛因为急着赶路而红红的脸蛋：“来得很急？”
　　“是啊，怕来晚了影响你休息。”
　　“我随时都在休息，不怕的。”
　　媛媛笑了笑。她瞥见玉树床边的轮椅了：“你都可以活动了！”
　　玉树顺着媛媛的眼睛看过去：“是的，今天去院子里坐了坐。对了，你不是说想去我的大学看看吗？其实离这里也不远的，哪天我可以带你......带你去。”说着，玉树的脸还是红了。
　　“啊，好啊！”媛媛敏感的察觉到了玉树神色的变化。她东奔西跑，什么样的男人没见过？各种搭讪、各种邀约她也都领教过，可如今面对着如此害羞质朴的玉树，她反而没了力气说没空儿。
　　“不如吃个苹果？”媛媛问道。
　　“你吃吧！我每天都被妈妈逼着吃很多东西。”玉树说完伸长手在果篮中拿了个苹果，又取了刀子和一张报纸垫在腿上，专心的削起平果来，媛媛发现他的技术很不错，果皮一点都不断。
　　“我们家的苹果也很好吃！”玉树接着说。
　　“什么？”
　　“呵呵，”玉树笑了：“我们在辽宁有一片苹果林，其实买下那片地本来是为了开发的，你也知道我们家是做房地产生意的，只是那土质真是很好，就索性种苹果了，呵呵，每年都运到上海一些。我让老张也给你送一小箱。”
　　“哦。”媛媛点头，这才明白。她又问：“那你不想做生意吗？”
　　“我做不来。”玉树很不好意思的说道：“不过我那个小吧，一定会开起来的。”
　　“就是青浦的那个地方？”媛媛问。
　　“是啊！等我出院了，就去选咖啡机。”玉树眼睛晶亮，音色笃定，可是媛媛却是听得有点心酸。她不明白，这个男子，为何要选这样的行当，虽说也没有什么不好的，可总是和他的才华和教育道路不大相称。
　　“你要是有了个小吧，我一定去！”媛媛笑着对玉树说。
　　“太好了，我给你一张金卡，你拿着它，到我店里，喝什么都不要钱。”
　　“可是，可是玉树，你......有没有想过继续学习，或者其他的呢？”媛媛慢慢问道。
　　玉树有点凄惨的一笑：“没有，我只希望做点自己想做的事情，这样不好吗？”他抬头询问媛媛。
　　媛媛一愣：“好啊，当然是......很好了。”
　　吃完苹果，媛媛看到时候不早了，起身打算离开：“玉树，我走了，不早了，你睡觉吧！”
　　玉树神色马上慌张起来：“别走，再坐会儿吧！你这一走，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再来呢！”
　　媛媛发现玉树就像个孩子一样，没有办法，只好又坐下来：“好吧，好吧，真是拿你没办法！”
　　“青藏铁路通车了！”媛媛对玉树说。
　　“是么！西藏，那么遥远的地方。”玉树淡淡的说。
　　“可是这一通火车，我的好多同事都要去呢。还有我们的报道，很多都是围绕着这一事件。听说坐着火车，能看到藏羚羊。”媛媛对玉树说。
　　“藏羚羊......还是让它们自由自在的生存比较好。”玉树笑声呢喃。
　　“是啊。也许我们应该离他们的生活远一些。不过，我可能过一阵子，会到青海去一趟。”媛媛告诉玉树。
　　“青海？那里有藏羚羊？”玉树问。
　　“哈哈，不是的，那里有可爱的，但是没有老师教他们读书的孩子们，我去那里看看他们！”媛媛对玉树说，也像对一个孩子说话一样。
　　玉树的神色马上暗淡下来：“那就......那就不能经常见到你了。”他说这，双手攥了攥身上的毯子。
　　“没关系的，我过段时间才走呢！”
　　玉树心事重重的点了点头。
　　又随便聊了好一会儿天，媛媛才从医院回到家里。谁知刚到家里不久，老张的电话就打来了：“冯小姐，玉树是不是和你在一起？”
　　“没有啊！他拉着我聊了半天，然后我就回家了，他还要下床走我，我没敢，怕牵动了他的伤口。”
　　“玉树失踪了！他也没有带电话，医院附近没有他！”
　　“什么？他是不是在哪里坐着呢他不是今天上午去院子里坐了么？”媛媛也急了。
　　“不可能，他一定是到别的地方去了！冯小姐，你回忆一下，你们都聊什么了，他突然跑了出去？”
　　“我们.....没聊什么要紧的啊！”媛媛回忆一下，也的确是这样，后来，两个人不痛不痒的聊了会儿那些青海的孩子们，媛媛还说，觉得那些小孩子很可怜。
　　“那好吧！您要是想起什么来，一定要告诉我！”老张着急的说。
　　“好的！”冯媛媛挂了电话，也不由得着急起来。她的脑子在飞速的运转着，暗暗怪玉树，这么晚了还到处跑，让人不省心。还不如当时就同意让他送自己。她想玉树是不是去青浦那个小吧里了？又一想，不可能，他有自己的计划，什么都没置办齐全，想来是不会去那里的。媛媛突然又想到了上次玉树走丢的那个地方，也许他又去了那里，想到这里，她打了车到了徐家汇。
　　可是，茫茫人海，玉树，你在哪里呢？这里有穿着碎花衣裙的少女，挽着自己心爱的人。也有三三两两的熟女们，开心的逛街！更有老夫老妻，相携着在街上遛弯，媛媛霎时觉得自己很小，很软弱。她觉得今天玉树要是找不到，他的身体一定会吃不消了，另外，整个邹家都会怪她的。李肖梅那么信任她，如果是因为自己的造访，让玉树失踪的话，那她真是对不起邹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