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情人》何佳小百合

3、三

　　龙树、玉树回到位于佘山的别墅中，他们的父母亲早就等在门口。邹老先生是一位样貌清癯的老者，但是精神很好。他老伴儿倒是有点胖，个子不小。老太太叫李肖梅，可以看著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
　　李肖梅帮玉树擦了擦轮椅的轮子后，低垂着眼角，面带微笑的轻声却极其认真的问玉树：“今天玩得怎么样？”
　　玉树也没有看李肖梅，把双手放在腿上摆弄毛毯的一角。李肖梅叹了口气：“算了算了，妈也不问你了，你高兴就好。”
　　邹老先生在一旁忍不住说：“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呀，孩子要慢慢恢复嘛，不答应你不代表不知道呀！”
　　“我也知道，可是都三年了，也不见好！”
　　“怎么不见好呀！”邹龙树接着话茬：“我们玉树已经镇定多了，也能到外面去了，还能见陌生人了呢。”
　　“陌生人，谁呀？”李肖梅刚舒缓的眉头又皱了起来。
　　“一个女记者！挺漂亮的，说是要和玉树做朋友呢。”龙树三步跑上了楼，没了影子。
　　“但愿别是有什么企图，玉树已经承受的够多了。”李肖梅自言自语。
　　邹老先生走到李肖梅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不会的，倒霉的事不会总发生呀。”
　　“你看孩子的头发，白了那么多，还说不出心里话，你说我一个做母亲的……”
　　“好了，好了”邹老先生又安慰道。此时，玉树摇着轮椅回了自己的房间，面无表情。
　　晚上十点半，玉树艰难的把自己从浴缸中拖出来，左膝不小心磕了浴缸沿一下，他不禁咬了咬嘴唇。然后换上睡衣，再次把自己艰难的拖到床上。这时他妈妈进来了。
　　李肖梅见儿子已经半躺着了，她端着碗到玉树面前，坐到床边，语重心长的像哄一个孩子般：“玉树啊，这中药是你姑姑特意到北京给你买的，找的是京城一个退了休的老大夫，说是医术不错嘛，咱们再试试，来，把药喝了！”说完用碗中的勺子舀了一勺，递到玉树的嘴边，玉树一歪头，躲过了勺子，嘴边蹦出了几个字：“不吃，苦。”
　　“苦点怕什么呀，也许吃了你就能有精神看更多的书。对了，你今天不是认识了一个新朋友嘛，吃了你就能认识更多的朋友了。”再一次把药递到嘴边。
　　“不！”玉树的声音提高了一个八度，眉头拧在一起。
　　李肖梅再一次坚持，她先自己尝了一口，再一次拿勺子给玉树喝药，这回玉树更不像话了，用左手打掉了勺子，床边的地上，瓷勺子碎在那里。
　　李肖梅早料到他有这一手，开口唤道：“刘妈，把地上碎片收拾了！”
　　这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拿着工具进来，看了看说：“玉树不喝？”
　　“哎，没事，等明天我把药放在水杯中，再哄他喝。”
　　待刘妈收拾好出去后，玉树已经躺下了。悄无声息。李肖梅开始给玉树按摩双腿，一面按一面问玉树：“今天认识的人叫什么？”
　　“媛媛”玉树缓缓的说，眼睛也不闭上，看着窗外。
　　“呦，记得还挺清楚的。她长什么样子呀？很漂亮吧！”
　　“嗯。”没有更多的言语。
　　李肖梅在昏暗的台灯灯光下发现玉树的左腿膝盖青了一片，猜想他是洗澡时不小心磕的，不由得眼眶又湿润了。
　　再后来，传来了玉树睡着的均匀呼吸声。李肖梅静静的离开了房间。

　　冯媛媛忙了一周后一大早醒来，突然想起来今天下午有一个邹龙树的庆生会。面对着书桌上被自己放在一边的邀请函，她不由得笑着摇了摇头。赶忙洗了澡，然后打开衣橱，找出一件淡灰色发着银光的小礼服，粉红色的小高跟鞋，冯媛媛匆匆搭一个朋友的车赶往佘山，去赴邹大公子的庆生宴。
　　一到佘山邹家的别墅，冯媛媛吓了一跳，好大的排场！院子里满是人，女子是花枝招展，男子是西装革履。冯媛媛纵深一望，好像还看到几个娱乐明星在里面。到了院子门口，门卫检查了媛媛的邀请函，之后便引着她到了院子当中。这个庭院十分的俊秀大气，花草分布在特意营造的高高低低的地势上，从花朵的选择与搭配上便可发现名家打造的影子：看似自然不留痕迹，实际处处都是精心之作。媛媛也参加过一些宴会，但是龙树的宴会来宾她都不熟悉，好在作为记者天性的好奇使她即使稍显孤单，也能饶有兴趣的观察众生。她发现一个女孩子很特别：个子高挑，身材纤细，身着粉红色的长裙，薄沙的质地，浪漫而又梦幻。她的笑容很美，身边总有人去攀谈。这时，一个身着黑色燕尾服的男子笑着走向她，在她的耳边耳语，女子莞尔，挽了男子的胳膊向冯媛媛款款走来，那个男子正是邹龙树。
　　这一对儿到了冯媛媛面前，男人微微颔首道：“冯小姐，你来了！我怕你不肯赏光呢。”
　　“呵呵，可是我来了呀！”媛媛轻轻一歪头。
　　邹龙树接着说：“请允许我介绍我的女朋友，朱可人小姐。”说完邹龙树深情的望了望身边的女伴，粉衣女郎马上向冯媛媛伸出右手。
　　媛媛从容的与朱可人相握，还面带微笑的说：“您真出众。”
　　朱可人听到了男友认识的女人的赞美，自然喜上眉梢。
　　龙树这时又拉来一位自己公司的下属，陪着媛媛聊天，然后这一对儿便消失在人群中。
　　那位龙树下属可真是健谈，从北海石油到钓鱼岛争端；从阿富汗□□分子到新疆□□势力；从日本伊豆的温泉到土耳其伊斯坦布尔的集市，冯媛媛被神侃的云山雾罩，魂不附体，于一个小时之后才灵魂归壳。她拿了杯橙汁（作者暗表：好吃的东西都赶在外面桌子上放着呢，自助拿，窃笑ing）慢慢踱到房子的后身去。
　　房子后身的景色又是另一番天地。一汪湖水躺在草地上，几只白色的水鸟在湖面上安然的嬉戏。房前房后两重天。媛媛走向湖边，草地渐渐黯淡，鹅卵石多了起来，在草地的尽头，一个有点熟悉的身影成为了媛媛眼中新的焦点。
　　“玉树！”媛媛俯下身低低的叫了一声。
　　邹玉树愣愣的抬起头看着媛媛，他的腿上依然摊着一本书。
　　“不认识了么？我是冯媛媛。”
　　玉树没有应声，继续低下了头，埋头书本。冯媛媛也不恼，独自踱到水边，蹲下身用手摆弄清澈的湖水玩。好一会儿，媛媛心想这庆生宴终归也没什么意思，还有个稿子没有赶完，就此道别吧！
　　这时邹龙树小跑过来：“玉树，妈喊你吃药呢！咦，冯小姐也在呀！”
　　“是呀，我也刚好要告别了呢，玩得差不多了，你的属下很能侃，如果当记者，一定是记者中的战斗机。”
　　“哈哈，他是美国布朗大学的高材生，我千辛万苦挖过来的。着急什么，多呆一会儿吧！”
　　“真的不行了，哦，还没有祝你生日快乐呢！”
　　“哈哈，这个宴会其实是可人给办的，我也没有办法只能全力配合喽！正好我要回公司有点事，还要回来的，晚上我们年轻人放焰火，呵呵！我送你吧！”
　　“那一定很美，可惜我没法看到了。”冯媛媛一面说一面想这个龙树和女人可真是近乎。
　　龙树推着玉树走向房子，媛媛跟在身后，谁知到了门口，玉树双手紧紧按住轮椅的轮子，坚决不进屋，龙树没有办法，只好放弃。
　　“好吧，好吧，随便你了！爱干什么就干什么吧！”他嘟囔了一句。
　　随后龙树去提车，玉树就跟在哥哥的身后，龙树的跑车开至媛媛身前，媛媛坐上去后发现玉树也在上面。
　　“他也要跟着去，没有办法，我弟弟就是这个脾气。
　　车上了高速，冯媛媛有一搭没一搭的和龙树聊天，竟扯到了龙树的女朋友身上。
　　冯媛媛查过龙树的资料，这个邹总，对付女人相当在行，他的女友数量也很惊人。最近的几个：三年前和上海CNG的娱乐主播尹晓池，两年半前与一位芭蕾舞演员，一年半前与那个美女作家吴如心，一年前二线明星朱可人上位。只是这一年来朱可人人气渐旺，早已是一线红人，与龙树的感情也比较稳定。
　　“可人喜欢热闹，总是办派对！”龙树有点无奈。
　　“很有名伶的风范哦！”冯媛媛评价了一句。
　　“呵呵”龙树笑了，顿了顿他接着说：“她呀，私底下就是一个小孩儿。”
　　三人终于到了媛媛住的衡山路一带，龙树正要下车相送，默默坐了一路的玉树突然开口：“哥，我要下车。”声音有点闷，不带任何色彩。媛媛和龙树都吓了一跳，转头看他，只见玉树也没有什么异常，黝黑的面庞，目不斜视。
　　“那个，玉树，”他哥哥有点挠头：“冯小姐要回家，这不是我们要去的地方，你在车上等一下，我马上回来。”
　　“我要下车。”玉树就像没听到哥哥说什么一样，没有起伏，不带感情的重复了一遍。
　　龙树像是一只泄气的皮球，像突然死了一样垂下了头。
　　媛媛看到这个情况，马上说：“要不这样，你去办事吧，玉树先到我那里玩玩，等你办完事再接他。”
　　“那怎么好意思呢，再说他到陌生的环境不知道能不能适应呢。”
　　“你先陪他上去，他没什么异常，你就去办事，有情况，咱们再想办法解决，你不是也想玉树快点走出自我的小天地吗？”
　　龙树皱着眉想了想，像是下了个大决定似的说：“好吧，那，哎，麻烦你了！”
　　媛媛笑了：“什么话呀！”
　　龙树下车为玉树取了轮椅，待玉树把自己挪下车后，龙树推着玉树跟着冯媛媛进了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