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斯莱特林女士有话说》浮生窥月

3、摄魂怪和爱情谁先到

　　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一直认为自己是个幸运的人，对此他深信不疑。能在千年的时空乱流中幸存，能再次踏上霍格沃茨这片熟悉的土地，这无一不是梅林格外垂青的证明。
　　然而，今天这份突如其来的“幸运”实在超出了他最大胆的想象。当霍格沃茨特快列车被那群冰冷的、汲取快乐的摄魂怪包围，当寒意渗透车厢，连他都感到一丝不适时——那股磅礴而熟悉的魔力波动，如同破晓的阳光刺穿乌云，如同温暖的潮汐般席卷而过，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权威与古老的力量，轻易地将那些令人不快的黑暗生物驱散得无影无踪。
　　是萨拉查。
　　绝不会错。
　　那魔力波动中蕴含的独特印记，那种冷静、精密而又强大的特质，跨越了千年时光，依旧熟悉得让他鼻尖发酸，几乎要当着所有惊恐未定的学生的面落下泪来。他紧紧攥着拳头，指甲陷进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己维持着“格雷米奥”应有的、略带惊慌又强自镇定的表情。
　　他一边在心底浑浑噩噩地回想，自己之前究竟是向梅林、上帝，还是某个东方的神明祈祷过，竟能如此灵验。
　　在开学宴会的教授席上，看到那位新来的、面容冷峻、黑发梳理得一丝不苟的特里俄狄提斯·萨尔蒙多教授时，送上了最热烈、最持久的掌声。
　　他的掌声响亮而突兀，甚至压过了对邓布利多校长致辞的回应，引来了旁边罗恩·韦斯莱诧异的目光，以及赫敏·格兰杰不赞同的瞪视。哈利则介于困惑和了然之间，似乎觉得“格雷米奥学长”做出任何事都不算太奇怪。
　　格兰芬多可顾不上这些。他的目光几乎黏在了教授席末端那个身影上。苍白的肌肤像是上好的东方瓷器，几乎看不到毛孔，衬得那头梳理得一丝不苟、如同鸦羽般浓黑的长发愈发触目惊心。她的五官轮廓清晰而深刻，像是大师用最冰冷的刻刀精心雕琢而成，一双深邃的绿眼睛——颜色比哈利见过的任何翡翠都要浓郁、沉静——嵌在挺直的鼻梁上方，看人时总带着一种置身事外的审视感，仿佛能轻易剥开所有伪装，直视灵魂深处的怯懦与肤浅。她身材高挑，总是穿着剪裁极致合身、材质昂贵的深色长袍，款式复古而优雅，领口、袖口偶尔点缀着样式古朴的银饰，更添几分神秘与疏离。
　　她几乎不笑，至少没人见过她唇角弯起明显的弧度。即便是站在热闹的礼堂，她也像自带一个无形的隔绝力场，周围的喧嚣与活力触及她的衣角便悄然消散。学生们，尤其是低年级的，在她面前总会不自觉地放轻呼吸，整理袍子，连皮皮鬼都诡异地绕着她走。
　　然而，这种令人屏息的美丽与生人勿近的气场，并没能完全阻挡青春期少年们蠢蠢欲动的心。毕竟，萨尔蒙多教授是霍格沃茨建校以来，在“美貌”与“危险气质”这项指标上均达到顶峰的教授，没有之一。
　　她只是平静地接受着邓布利多的介绍，声音清冷地做了简短的致辞，关于魔纹学的重要性与纪律要求，然后便坐下了，眼神甚至没有往格兰芬多长桌这边扫过一眼。
　　正当时，他沉浸在一种近乎眩晕的狂喜中，心脏在胸腔里快乐地鼓噪，不知该如何宣泄这失而复得的巨大快乐时，耳边不经意飘来了韦斯莱家那个红发小子自以为小声的嘀咕。
　　“……我敢打赌，肯定跟格雷米奥有关，”罗恩对哈利和赫敏窃窃私语，声音却足以让旁边几个竖着耳朵的学生听清，“上学期是‘神秘人的秘密恋人’，这学期看样子要变成‘摄魂怪的特殊密友’了？他到底对什么黑暗玩意儿有吸引力？”
　　哈利看起来想反驳，但又似乎觉得罗恩的猜测并非完全空穴来风，毕竟格雷米奥学长的行为模式确实难以用常理解释。赫敏则严厉地瞪了罗恩一眼，低声道：“别胡说，罗恩！那是一种非常古老、非常高深的守护魔法，需要极强的意志力和魔力掌控……”
　　格兰芬多听着，嘴角微微抽动。从上学期编排他对伏地魔有着“病态的、跨越生死的爱恋”，到这学期揣测他对摄魂怪怀有“特殊的、非比寻常的迷恋”，他不得不感慨，霍格沃兹学生们的想象力，唯有在传播绯闻时才能展现出如此天马行空般的跃进。他们甚至完美地忽略了真正施法者就在教授席上这个显而易见的事实。
　　但是没关系。为了这份远超他最好预期的幸运——戈德里克·格兰芬多今天可以原谅任何事情。包括这些关于他本人情感取向愈发离奇、正以瘟疫般速度在礼堂传播的校园传说。他甚至觉得，如果能换来萨拉查平安归来，就算被传成巨怪的心上人，他也能笑着接受。为这份超出他最好想象的幸运，他现在可以原谅任何事。

　　……
　　他是发过誓可以原谅任何事，他是说，如果一个无辜的，久别重逢的，担惊受怕的丈夫被妻子关在门外，那么对夜游的情侣稍稍看不过眼也是很正常的事情对吧？他格雷米奥级长今天就要替天行道，厉行校规人人有责，转移不幸使人快乐。
　　今天就决定是你了，波特先生！
　　……

　　啊，活点地图，他知道这个东西的时候它还在韦斯莱双胞胎的手里，得益于及时将自己的名字从地图的识别魔法中隐匿，再加上他本人修炼了千年的幻身咒还算登堂入室，他这位“老校长”重返校园后的夜游生涯一直顺风顺水，从未翻车。
　　不幸的是，当这地图落到救世主手里，并与那件祖传的、连他都觉得颇为棘手的隐形衣强强联合后，格兰芬多一时不察，在某个拐角迎面撞上了这三个小家伙，没能及时把自己彻底藏好。
　　于是，在哈利、罗恩和赫敏惊骇的目光中，他，格雷米奥，一个本该在地图上清晰显示的名字，如同接触不良的灯泡般闪烁了几下，然后彻底消失了。紧接着，他本人从空气中缓缓显形，脸上还带着没来得及收起的、一丝“真不巧”的尴尬笑容。
　　寂静。死一般的寂静。
　　罗恩的嘴巴张得能塞进一个鸡腿，手指颤抖地指着他，又指指空荡荡的地图。赫敏的脸色瞬间煞白，她飞快地翻阅着手中那本厚得能砸晕巨怪的《霍格沃茨：一段校史》，似乎想从里面找到关于“名字突然消失的活点地图故障分析与幽灵实体化案例”的记载。哈利则紧紧握着魔杖，眼神里充满了混乱和警惕，仿佛在确认眼前这个学长究竟是人是鬼。
　　格兰芬多瞬间明白了。他在他们眼中，恐怕已经化身为——“被萨拉查·斯莱特林残忍杀害后，怨魂不散，名字时隐时现于地图之上，并于夜间游荡寻找替死鬼的格雷米奥的幽灵”。
　　看着眼前三个孩子瞬间煞白的小脸，以及赫敏那副快要晕过去、却又强撑着试图用逻辑分析幽灵实体的模样，格兰芬多思来想去，觉得当务之急还是先安抚一下饱受惊吓的学生比较好。毕竟，吓坏了救世主和他的朋友，邓布利多那边恐怕不好交代，萨拉查估计会更不想理他。
　　他清了清嗓子，努力挤出一个自以为最温和、最无害、最不像幽灵的笑容，用一种尽可能宽慰的语气说道：“放轻松，孩子们，没事的。一点小小的……魔法故障。据我所知，”他顿了顿，刻意压低了声音，营造出一种分享秘密的氛围，“萨拉查……嗯，我是说斯莱特林女士，是个情绪非常稳定、讲道理的人。她或许对卫生标准要求比较高，但绝对、绝对不会因为哪个学生作业写得烂，或者魔药课炸了坩埚，就动手杀了他的。我以级长的名誉担保！”
　　不是，他们怎么抖得更厉害了。格兰芬多百思不得其解，他觉得萨拉查作为教授还挺和善的，不扣分不劳动服务，下课就和学生形同陌路，更何况除了格兰杰小姐另外两个人根本就没选修她的课。
　　格兰芬多想了又想，决定还是不想了，他一个过世老校长给学生心理健康操那心做什么。远离教学，改作业和对账本的人生来之不易，且行且珍惜。
　　他看着手里刚刚被斯莱特林丢出来的一盘小饼干，幸福地想：啊，萨拉查爱我。尝了一口：怎么能这么难吃……不是，我要向全世界传播我的幸福！
　　他追上转身离开的三人组，把饼干分给他们：“拜托了几位，这是我一生的请求！”
　　次日谣言四起，格兰芬多安之若素，什么格雷米奥已经被杀害，白天做人晚上做鬼，吃下他给的小饼干就会被诅咒之类的，就当是他们帮他解决了小饼干的感谢好了。
　　不过三人组的保密意识还是值得肯定的，他居然没有从学生那里听说萨拉查斯莱特林复活的传言。虽然他们的本意大概是害怕同学激怒了萨拉查然后她在学校大杀特杀。
　　格兰芬多当然不是赞成用恐惧统治学校，但不得不承认恐怖的名声确实有利于震慑这群不知畏惧的孩子。
　　即使大部分孩子还不知道特里俄狄提斯·萨尔蒙多教授就是臭名昭著的黑巫师萨拉查斯莱特林，每天一张卷子也足够他们在教授面前噤若寒蝉，生怕被问到课业进度如何了。
　　不幸格兰芬多也选了魔纹课，于是每次课上立典型必有格雷米奥其人大名。
　　魔纹课教室里的气氛总是格外凝滞。
　　“格雷米奥先生。”
　　那清冷平稳的声音响起时，仿佛连空气都冻结了。所有学生都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萨尔蒙多教授站在讲台旁，深绿色的眼眸精准地锁定了那个金发身影。
　　“请解释一下，”她的语调没有任何起伏，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近乎愉悦的腔调，“你在绘制‘基础魔力引导回路’时，刻意扭曲第三能量节点的标准角度，是出于何种……怀旧情结？还是说，你固执地认为，一千年前的某些……‘非标准’实践，依旧适用于现在这群……基础薄弱的学生？”
　　戈德里克的心脏猛地一跳。她提了“一千年前”！虽然用词隐晦，但这绝对是故意的！他几乎能看见她眼底深处那一闪而过的、极其微小的揶揄光芒，像冰层下跃动的磷火。她明明知道他是谁，明明知道他只是偶尔手滑，带着点千年老家伙的坏习惯，却偏要在全班面前，用这种一本正经的学术语气点出来！
　　他张了张嘴，那句“你明明知道为什么”差点冲口而出，但对上她那平静无波、仿佛在说“有本事你反驳”的眼神，他又硬生生咽了回去，只能磨了磨后槽牙，挤出一个假笑：“抱歉教授，是我……考虑不周，混淆了时代标准。”
　　萨尔蒙多教授几不可查地微微挑眉，似乎对他的“认错”速度感到一丝无趣
　　每当戈德里克欲开口反驳，比如“这个变体在特定条件下可以提升百分之五的防护强度”或者“我一千年前就这么画也没炸过”，讲台上的斯莱特林只需抬起那双沉静幽深的眼眸，淡淡地扫他一眼，那目光仿佛在说：“以你的真实身份和年纪，你好意思和这些真正的十六岁孩子比。”
　　他本来是好意思的。格兰芬多脸皮厚度经千年锤炼，早已非同一般，插科打诨、蒙混过关是他的强项。但在萨拉查的注视下，你让他怎么好意思真的输给一群货真价实的十六岁小鬼？以他的实际年纪和阅历，赢了这群孩子固然不算什么光彩，可若是输了，或者在课堂上表现得连赫敏·格兰杰都不如，那简直是丢人丢到千年之前了，足以让画像里的罗伊纳笑上整整一学期。
　　更何况，没有任何一个男人，愿意被自己的妻子（尤其是萨拉查这样的妻子）看轻——无论他们分别了多久，目前关系如何紧张。
　　于是，在萨尔蒙多教授“目光的鞭策”和那微妙的、不愿在她面前丢脸的自尊心驱使下，格兰芬多被迫发奋图强。他熬夜翻阅魔纹典籍，甚至在图书馆与赫敏就某个复杂魔纹的解析路径进行激烈而友好的讨论（把赫敏惊得以为他被什么东西附身了）。

　　……
　　一天下午，在教职工休息室里，麦格教授端着一杯红茶，看着坐在窗边阴影里，正安静翻阅一本古老魔法手稿的萨尔蒙多教授，犹豫了片刻，还是走了过去。
　　“萨尔蒙多教授，”麦格的声音一如既往的严肃，但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关于格雷米奥那个孩子……他最近在你的课上似乎……异常活跃。我们都知道，高年级的男生，容易对……富有魅力的教授，产生一些不切实际的仰慕。作为教授，我们需要格外注意界限……”
　　萨尔蒙多教授从手稿上抬起头，深绿色的眼眸看向麦格，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安静地听着。
　　麦格的话说得很委婉，但意思很清楚：离那个看起来对你过分热情的男学生远一点，免得惹麻烦。
　　萨尔蒙多教授合上了手中的手稿，发出轻微的“啪”声。她抬起眼，目光平静地直视麦格，那双美丽的眼睛里没有任何被冒犯的愠怒，也没有丝毫窘迫，只有一种近乎纯粹的、冰冷的了然，甚至……眼底深处还掠过一丝极淡的、难以捕捉的愉悦。
　　她红唇微启，咬字异常清晰，每个音节都像珍珠落在玉盘上，冷冽而确定：
　　“米勒娃，请放心。”她顿了一下，就像在说太阳从东边升起一般笃定，“我当然不会和男学生谈恋爱。”
　　其中蕴含的微妙意味，恐怕只有她自己和某个正在走廊上蹦蹦跳跳的金发“老鬼”才懂。
　　麦格教授愣了一下，随即像是松了口气，点了点头：“那就好。我相信你的判断。”
　　萨尔蒙多教授微微颔首，重新将目光投回手中的魔法手稿上，姿态优雅从容。只是在麦格教授转身离开后，她那没什么血色的唇角，似乎几不可查地、极其微弱地向上牵动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
　　格兰芬多发奋图强，格雷米奥成绩扶摇直上，在麦格教授让他和大家介绍学习经验的时候。他深吸一口气，脸上露出了那种混合着真诚、热情，以及一丝只有个别人能看懂的、狡黠的笑容，声如洪钟，情真意切地开始了他的演讲：
　　“尊敬的各位教授，同学们，我的经验其实非常简单——那就是，以梦为马，不负韶华！”他顿了顿，感受到来自教师席某处一道骤然锐利起来的视线，笑容更加灿烂，“我要特别、特别感谢我们敬爱的萨尔蒙多教授！感谢她一直以来对我‘严格’的教导与‘特殊’的关照！是您那‘充满期待’与‘鞭策’的目光，如同指引我前进的明灯，时刻提醒着我，激励着我，努力克服困难，不断超越自我，立志成长为一个更为优秀、更配得上霍格沃茨的男巫……”
　　他滔滔不绝，用词浮夸，情感充沛，活像在发表获奖感言。台下大部分学生听得一脸懵懂，只觉得格雷米奥级长似乎对萨尔蒙多教授充满了……呃，无限的敬仰与感激？而教师席上，几位了解“内情”（指格雷米奥那些离奇谣言）的教授，如弗立维和斯普劳特，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邓布利多的半月形眼镜后，蓝眼睛里闪烁着有趣的光芒。
　　萨尔蒙多教授一直以来对我的教导，她的目光鞭策我努力成长为一个优秀的男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