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与身违》_秋澄

38、Vol.37

　　这是高煜阳抵达香港工作的第二十三天。此刻他正坐在一间幽静的清吧等待客户的到来，手指飞快地在笔电上工作划成好看的弧度。时而抬手轻啄口摆在一边的咖啡，抬腕对对时间。

　　一个穿着西装携着公文包的男人无声坐在他对面，高煜阳合上笔电，冲对方优雅地笑笑，两人客套地握手寒暄后，进入正题。

　　高煜阳办事一向直爽，清吧没有多少顾客，他的声音虽轻却字字有力。“陈董，就这次SYC企划案，我想先听听你的意见。”

　　“高总监，”陈董并没有动作，“我这趟来并没有同贵公司谈生意的意愿。”

　　高煜阳没有震惊，看向他的眼神多了几分探究，“哦？”

　　“外界常说‘天洋企业’准继承人比起其父有过之而无不及的实力，在我同你洽谈几次之后，不见得如此。”陈董失声冷笑，“不过是对你有了兴趣而约在此地碰面，没想到竟是个如此俊俏的人。”

　　高煜阳并未过多反应，乌黑的眼眸更为深邃。

　　陈董说着起身，对面前的咖啡瞧都不瞧。“小伙子，还是劝警你一句，嘴上无毛办事不牢，像你这样心高气傲的年轻人我见得多了。若真有本事，拼个十年再来吧。”于是利落地起身，留下身后的男人坐在原地。

　　惆怔半秒，高煜阳若无其事地打开笔电，英气浓密的长眉微微蹩起。

　　靠父亲混饭吃，小白脸，毛头小子，虚有其表的青年人……自从踏入公司后，或多或少会听到诸如此类的舆论。商场如同战场，自然少了很多大学时期的风光，好看的亦仅仅是肤浅的表面现象。

　　扬手唤来waiter续杯，鬼使神差地，高煜阳仰头不经意地问道，“今天几号？”

　　Waiter一边训练有素地续杯一边礼貌地回以答复，他细细地回味日期，猛然惊觉寄遥的生日就在两天之后。自从大学毕业后，几乎每年生日都是他陪着，虽然她执意称自己不喜欢过生日，却也不拒绝。

　　他总这样觉得，人的一生很短，生日也不过区区几十个，眼睛一眨便过去了。更何况是她，是安寄遥……

　　不过，有了苏瑾皓，他的存在感似乎显得更为渺小了。微微摇头，高煜阳盯着显示屏，更为认真地投入进工作中去。

　　“诶，寄遥，明天就是生日了吧。”擦着落地窗的舒嘉垫在椅子上，费力地擦着窗台。

　　忙着翻报纸的安寄遥不在意地接口，“谁生日？”看到中缝的工作招聘后便眯起双眼，似要将纸张看穿。

　　舒嘉顿住动作，没好气道，“你呀。”

　　精明的眼眸闪过一抹光亮，安寄遥淡淡笑笑，“是我。”一晃已经临近二十五岁了，你说这岁月是把杀猪刀也不为过。

　　“二十五是一个女人迈进成熟的大坎呀，今年准备怎么过？”

　　她依旧翻看报纸，心不在焉道，“你这女人赶紧醒醒。我们刚经历失业，差点又要露宿街头，现在工作也找不到，你还想着大吃一顿是不是？”

　　被全部戳中心事的舒嘉仿若一个破掉的气球瘪下去，“算我没说，苏瑾皓他知道吗？”

　　这一问倒是令她一惊，半响淡淡回答，“不知道。”自己同他交往不过半年的事情，况且他倒也从不过问自己的私事。

　　时常在想苏瑾皓是什么呢。就像一阵风，吹拂后留下阵阵余香；就像一头猛兽，肆意掠夺侵占你的领地；就像一把火，能点燃人浑身的热情……

　　但是都不对，安寄遥想着便暗自摇头，他便是他，是什么东西都比拟不来的。

　　电动刮胡刀发出‘呲呲’的震动声，修长白皙的长指握住刮胡刀绕着胡周刮下去。曾有无数女人在□□愉后摸着他的脖颈，动情地赞他下颚曲线生得极为性感。

　　安寄遥亦不外乎，她爱欣赏美的事物。在她看来，苏瑾皓刮胡子同男人的美感是画成等号的。

　　早就注意到身后不怀好意的视线，苏瑾皓放下刮胡刀，摸摸光洁的下巴扭头道，“见你挺感兴趣，要不要试试？”

　　女人镇定地凝视，缓缓道，“我包里正巧有未拆封的卫生棉，你要么？”

　　苏瑾皓只是大笑着摇头，比嘴利他甘拜下风，俯下身凑近她，他痞气地坏笑。“新家住不习惯，怎么三天两头往我这跑，嗯？”

　　见状，她不客气地伸手捏歪他的鼻梁，“我来审查你这里有没有私藏野女人。”

　　“你不就是。”相当若有所思的口气。

　　她佯装生气，失口道了句，“怎么，你不喜欢？”话一冲口却立即反悔，是扇自己巴掌也挽回不了了。

　　苏瑾皓一愣，似乎没料到她会这么说，细细的眼眸含满笑意。“我当然喜欢。”

　　我当然喜欢……我当然喜欢……

　　相当顺口的一句话却令她心底蓦然一暖，美眸斜去一边不再看他。斟酌几分还是说了句，“我有话同你讲。”

　　“你说。”他认真地锁紧她的眼，唇角洋溢满骨子邪味儿。她正欲开口，他的手机却正巧响起，苏瑾皓看了眼来电果断地按掉。

　　“怎么了？”

　　“不认识。”手机刚断信不久，又大喇喇地响起来，在这空旷硕大的修理厂显得突兀怪异。

　　兴许是有急事，安寄遥催促道，“接吧。”

　　他将手机贴至耳边，对方絮絮叨叨地开口，安寄遥离得近听得较为真切，是个女人。苏瑾皓眸中掠过几分惊讶，压低声音道，“……你怎么了。现在？我……”说着斜眸瞥向安寄遥，“我没空，嗯，嗯……我知道了，等我一下马上来。你想吃什么？……好，我帮你带。”

　　安寄遥已听出几分眉目，想必她的男朋友是要被某位前任女友差遣走了，不过她倒是纳闷，苏瑾皓不像是个会对女人随传随到的人。难道说除了季向清，他的字典里，还有特例？

　　苏瑾皓似乎不打算解释方才的电话，而是问她，“你之前想说什么？”

　　她缓慢地眨了下眼睛，淡漠道，“哦，没事。”

　　“想吃什么？”

　　她再次顿住，抬眸仔细地往他看去，细致的五官，生得这样精致的男人却在同一时间问两个女人相同的问题，‘你想吃什么’下半句便是，‘我帮你带’。

　　“我帮你带。”

　　当苏瑾皓如她所愿地说出这四个字的时候，她却不知该如何应答，只得苦涩地扯动嘴角，甜美地讪笑，“你有事快去。”

　　“真的没事同我讲？”他再次确认一遍得到她的允诺后，便拿起桌上的车钥匙一边往外去一边回头喊，“晚上给你买好吃的，等我。”

　　安寄遥定定地坐在那里，望着他越走越远却没有出声挽留。明明给了自己说话的机会，她却吝啬将‘今天我生日’这五个字吐出来。让两个女人傻等自己，他到底明不明白女人是最最‘等不得’的？

　　与此同时，舒嘉的电话很凑巧地砸过来，“怎么样，苏瑾皓一定在替你庆祝生日吧。”

　　环顾一圈空荡荡的车房，安寄遥浅浅低笑，“我没告诉他。”

　　“为什么不告诉他，你这个笨蛋。”舒嘉的责骂带着几分关心，“算了算了，你们两人好好度过这甜蜜的一天吧。皮埃斯（PS），女人，祝你又老了一岁。”

　　“谢谢。”她笑出了声，眼里掩着淡淡的阴霾。舒嘉的脾气她最了解，若是告诉她实情那丫头定会痛斥苏瑾皓三个多小时。而且两人的关系才刚缓和些，她便不准备多说，“那我挂了。”

　　“瞧你那见色忘友的德行。”舒嘉慎怒，“你干脆睡那儿别回来了，我啊，一个人乐得清闲。”

　　安寄遥不禁大笑，“瞧你口气酸的，小鬼很牵挂你。”

　　“谁要他个没远见的死人牵挂。”说起这男人她就一肚子火，“牵挂不会让他打个电话过来！你顺便转告他，若是今天不给我来个电话，咱俩一拍两散！”

　　“知道了。”

　　“那你玩吧，开心点。”舒嘉顿了顿，小声补上一句，“记得早些回来。”

　　安寄遥嘴角抿着极深的笑意‘嗯’了声，按下结束键。静下心来，似乎听到熟悉的摩托车引擎声越驶越远的声响。霎时，这屋子更显空旷安静，无端端平添几分寂寥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