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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Vol.54 ...


  •   谈静辰看着新闻晨报,手指却无意识地抖动着,几乎快要看不清报纸上的字体。隐约中瞧见那硕大醒目的标题——

      “‘狼枭’走私案幕后操控者殷离于200*年12月9日23时41分在威海巷口被捕。”

      照片上那熟悉的脸庞,便是毁了她前半辈子的罪魁祸首。谈静辰只觉心中苦楚,却谈不上多么记恨他。

      罢了罢了……都已经是过去的事了。

      一双手将热粥端在她面前,在正欲离开的那一秒她拉住了那只手,细细摩挲着绑着沉厚绷带的手掌,几分担忧地问道,“苏,你受伤了?”

      苏瑾皓不以为意地笑笑,不着边际地收回手,拍拍她,“小事情,快吃吧。”

      “是不是,因为我?”迟疑地挤出这几个字,谈静辰低头浅浅喝了口粥,很烫,由喉管进入直直地烫进心底。

      “别担心。”他摆摆手,递给她一个牛皮纸袋,纸袋里似乎装了什么东西,好似几本书叠在一起的高度。

      “这是……”谈静辰放下碗,漂亮的大眼睛缓慢地眨了下。

      “现金二十万。”苏瑾皓说完这句,看见她一副欲言又止地模样不由地笑了笑,“这不是不义之财,你收下。”

      “不行我绝不能收。”

      “就算是我还你的人情,我不喜欢亏欠别人,你自然懂。”不由分说他直起身子,背对着她继续道,“你现在一个人住,需要缴房租,水电煤物业费,现在在康复期亦没有工作,也没有其他亲人的照顾。这些钱,以备不时只需。”

      谈静辰的眸子闪烁了下,再不言语。苏瑾皓若有似无地勾起唇角,终于道出最后一句。

      “况且,我很快要离开了。”

      “离开?你要去哪里?”

      他摸了摸鼻子,反身坐回她身旁,“啊,去哪里?这个你总会知道的。”

      仿若还有很多话没说出口,苏瑾皓顿了半响,再次开口声音却带着几分暗哑,仿佛飘在半空的烟雾,捉摸不得。

      “我这一辈子,脑袋里只装得下三个女人。第一个就是清,我认识她整整十年,几乎是自己活到现在三分之一的时间。于她,互相伤害,彼此憎恨对方。

      “其次便是你,我从小没有母亲,‘亲人’这个词汇在心中不过是个模糊的概象。认识你的那段时间,让我头一次体会到被人在乎的感觉,我第一次觉得,在这个世界上,我是有人关心的,至少当我死的时候,你还会掉眼泪对吧?”

      “别这样说。”谈静辰心疼地抚顺他额前的黑发,眼中渐渐有雾气升腾。

      “最后一个,是我负得最深的女人。”苏瑾皓无奈地笑了笑,于是缓慢地说道,“我曾一度后悔为什么要闯进她的世界,于她付出得太少,她于我,如今却是恨的较多。我这个人……似乎每一段感情结束的时候都可以弄得很糟糕,她自然也不例外。是她运气太差,遇见我这种男人,只怪自己这辈子做了太多错事,拖欠不得偿还不得。上个月从别人口中得知她怀了我的孩子又一个人偷偷去打掉。你说这是多傻!这是有多傻?!”话到最后,他的情绪已然激动起来,谈静辰轻拍着他宽厚的背,像安慰一个受了伤的孩子那样。

      “……没事。”苏瑾皓抿了抿唇,自如地敛回情绪,白皙的手掌上青筋尽显。“我必须要走了,你一个人好好照顾自己,不要再相信男人说的话,一句都不要。”

      “苏,你还会回来吗?”谈静辰突然有一种这辈子都见不到他的感觉,猛地起身却碰翻了一边的米粥。

      苏瑾皓邪魅地笑起来,没有正面回答她的问题,转身便要离开。

      “苏……”背后的声音低低叫住他。“那最后一个女人的名字……可以告诉我吗?”

      准备开门的动作缓在半空,苏瑾皓没有回头,但凡谁也看不到他此刻最为真实的表情。“……安。”

      “什么?”

      “她叫作安。”

      “安……”谈静辰碾转反复地回味着这一个字,然后抬起头来,用能够洞悉一切的锐利眼神回望过去。

      “承认你爱上她了,我看得出来。”

      他却像听到了多好笑的笑话一般摇了摇头,“我从不否认。”而后,没有道别,没有回头,没有说什么‘再见’。

      他大步跨出了卧室,也永远跨离了谈静辰的世界。

      彼此心中都隐约晓得……这是两人最后一次的见面。

      最后一次。

      深冬的阳光温温暖暖地洒在他身上,苏瑾皓仰头对着阳光眯了眯眼,却觉察不到一丝暖意。

      可悲的是他纵使可以对着全世界的女人开口说‘我爱你’,唯独那三个字,偏偏传不到她那里。

      或许他早已失去了说这句话的权利。

      苏瑾皓叹了口气,再次迈开脚步,毅然向前方走去。

      眼下他还有很多的事情要做,尽管他真的已经很疲惫了。

      临近年底,天气变得越发恶劣,走在街上似乎都能感到脸孔被刀片般锋利的冷风给刮削着。高煜阳便‘英勇’地成为了受这种天气残害的一员。无端端的患风寒偏头痛,虽然嘴上说着只是小毛病而已,安寄遥不免还是有些担心。

      她太了解他,有什么事情全体自己埋在心里,似乎永远只给她看见自己温润儒雅的一面。毕竟也不是铁打的身子,都生病了还在死鸭子嘴硬什么。

      安寄遥从人民药房出来后,顺便拨通了高煜阳的手机,等待的间隙脑子突然不自觉的弹出上次戛然而止的话题……

      “我很希望你能明白,我一点都不比他差。”

      “他能给你的,我也可以。我甚至可以做得更好。”

      手指缓缓收紧几分,安寄遥微微咬紧下唇,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跃起来,心底攸地涌上一股不好的预感。该不会……

      听筒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咳嗽声,高煜阳拼命隐忍着,使得这边听上去有些断断续续。她担心地皱了皱眉追问,“煜阳你没事吧。”

      “咳咳……”又咳了几声,再次开口的时候他的声音带着浓厚的鼻音,不同以往干净澄澈的嗓音反添几分醇厚,却仍是好听的。“感冒而已。”

      “你现在在公司吗,我买了药顺便替你送给来吧。”

      “不要,不要来公司。”停顿半秒,高煜阳的语气很是决绝。继而又缓和下来,“我很快就下班了,半小时后来公寓找我吧。”说完这句像是又想起什么,补上了句‘路上小心’才安心挂了电话。

      安寄遥才将手机放回包包,抬眼却看见要搭的公车正巧靠在站台停站。她心里一紧忙迈开步子追了上去,眼下这个时间点若是错过班车又要等好久,这样想着不免脚步又渐渐增大。

      公车门缓缓合上,看来这班车是铁定搭不上了,安寄遥便缓下步子走进车站。

      这时一辆出租车停在她身边,她抬腕看了下手表,暗自想着这出租来的真是时候。里面的乘客似乎在结账,依稀从昏暗的车窗往里望去,看见一个精瘦却并不弱小的女人低着头在翻皮包。约莫三十二三岁的年纪,正是女人最有韵味的岁月。

      安寄遥很耐心地看她付完钱,背上包包打开车门的同时,身上传来一股好闻的香水味,不特别浓烈却令人记忆深刻。不由得侧头多看了两眼,说不上很漂亮的女人,但绝对称得上气质非常。只是肤色有些过白,看上去多了几分沧桑。

      “小姐,快上车吧,这里不能多停。”司机见状皱着眉催促了几句。

      安寄遥道了句不好意思,弯腰坐进后座,一眼便瞧见静静落在车里的一个小本子。可能是刚才那个女人翻皮包的时候掉出来的,其实她从来不是多事的人,对那女人却没由来的有几分别样的感觉。

      扭头看见那女人正站在附近的书报亭买杂志,安寄遥抿了抿唇,对司机歉意道,“对不起师傅,我有事要下车,你还是开走吧。”

      信号灯跳转为绿色,出租车发动驶远了。安寄遥捏着手中的小本,严格来说是一本病历卡朝书报亭的方向走去。越靠近一些,从她头发上隐隐传来的发香似乎就显得更真切起来。

      书报亭的大叔指了指前方,长发女人微微侧过头,对上一张异常精致的脸孔,手里正拿着她之前遗落在出租车里的病历,她甚至自己都没反应过来自己到底漏了什么没带走。

      ——不好意思,这是你的东西吧。

      ——对,谢谢你。

      ——不客气。

      最自然不过的几句交谈,却让两个女人在记忆匣里为彼此留下的深刻印记。虽然清楚的明白对方于自己来说是个再平凡不过的陌生人,就此一别,她们甚至这辈子再也见不到面。

      于是,彼此莞尔一笑,就此匆匆别过。

      纤长的细高跟在地面上停顿几秒,又规律地敲击起地面发出清脆的‘嗒嗒’声来。阳光下的女人拨开挡在胸前的长发,白皙如纸的皮肤在阳光映射下竟显得透明。擦着红色蔻丹甲油的手指轻轻捏着属于自己的病历卡,向上凸起的骨节呈现一种好看的弧度。

      那署名一栏印着三个平淡无奇的小字——谈静晨。

      生命从来就是件奇妙的事情,你说不出它的变化更追不上它的步伐。两个看似没有任何维系的女人,却曾经被同一个男人作为媒介所牵连在一起。只是那不过是曾经,曾经的一些琐碎片段。至少从现在,至这一秒起,她与她是两个陌生人。

      未来,未来,未来,都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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