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寂与身违》_秋澄

8、Vol.7

　　当天午夜在半梦半醒中安寄遥似乎听到附近的声响。不大不小，不痛不痒地敲打在人心上，莫名的有些不舒服。月色中，舒嘉躺在床上安静的酣眠，长长的睫毛在眼睑下方投射出一道暗影，在店里忙了一天，她实在是倦了。

　　安寄遥无端端眠意全无，简单的穿了衣服下楼想煮些黑咖啡。

　　此刻空荡荡的店堂更显得寂静而幽雅，越是靠近门口越是听得清楚。附近果然是有声音的，“况且况且……”在半夜听来难免可怖。

　　安寄遥顿时响起苏瑾皓现在就住在传出声音的附近，白天小鬼离开前的话猛然在她脑海中浮现。“让槿皓少打些架，他身体又不是铁做的，这样闹下去早晚会出人命……”

　　早晚会闹出人命……

　　闹出人命。

　　一想到这里，安寄遥忙不迭地开门毅然地往外寻觅了去。

　　街道四周亮着几盏昏暗的夜灯，打在地面上形成一个小圆环。转过街角，隐约朝里望过去果然是有一大群人拥在一起，安寄遥蹩起眉不禁加紧了步伐。

　　老远就看到苏瑾皓靠在画满涂鸦的墙上，他脸上带着表情是淡然中又含有几分蔑视不屑以及羁狂，虽然高瘦却丝毫不觉得他弱势，身上散发的气场冷不丁会让人退却三分。圈住他的年青人们正巧是安寄遥的旧识，她松了口气，决定先在一边看看是什么情况再出手。

　　“苏瑾皓！老子没耐心同你耗，你再不依老子有的是人绑你走！”一个长得五大三粗的男人粗犷着嗓门骂了句脏话。

　　苏瑾皓沉脸镇定地环视了一圈，没有丝毫惧色，接着两个清晰的字从他白皙的唇齿中蹦出。“快、滚。”

　　“妈的！真是娘的讨打！别跟他这窣仔客气！”

　　眼瞧着一伙子人就要打起来，安寄遥的声音淡定地从街角响起。“哟，鹰哥真是好大的兴致，半夜跑来锻炼身体。”

　　鹰哥的背一僵，有些恼怒地吼着转身，正准备骂人在看到安寄遥的脸后瞬间变成一副讨好状。“哪里哪里安姐，好久不见啊。”

　　“还记得我，脑筋还不糊涂。”安寄遥久违的大姐风范俨然集聚一身，虽然穿着随意轻便却容不得人冒犯。“你半夜可否别这么闹腾？还有，这位苏瑾皓是我的朋友，有什么问题值得大动干戈如此‘盛情款待’？”

　　几句话将男人说的哑口无言，完全没有反驳的余地，额头上开始渗出细密的汗。“苏瑾皓原来是安姐的朋友，我们也不过是在同他聊天，什么都没做，槿皓你说是吧。那我就先走了，安姐下次见。”提醒似地拉扯着同伴的衣袖，一伙人晃荡地悻悻离开了。

　　苏瑾皓啐笑了声，一双眼眸放得更冷注视着安寄遥。“安，你身上似乎有很多故事，我很感兴趣。”

　　“只不过是年少时的一些破事，不值一提。”安寄遥笑着摇头，三言两语云淡风轻地将话题扫过。

　　男人也是微微一笑，在夜色的笼罩下似乎有种叫做魅惑的东西上身。他若有似无地靠近她。“这样下去，我真的会爱上你。”

　　“哦，是吗？”她仰头看着比自己高出不少的苏瑾皓，狭长的眸子清亮透明。“你真的很喜欢逢场作戏。”

　　“如果我说不是呢。”他带着毋庸置疑地口气反问，微扬的嘴角似在笑，又不似，认真中夹杂些许戏谑，这个男人令人捉摸不定。

　　一向能言善道的安寄遥在此时竟有些词穷，她转了转眼睛道。“告诉我刚才是怎么回事。恩？”

　　“也不过是年少的一些破事，难以启齿。”他好不正经的以同样的话来回答。

　　安寄遥只得望天＋再度词穷。

　　“我先去睡了，还真是刚搬来就吵到你。”苏瑾皓正色道。“今晚的事别告诉小鬼他们，两个白目又该担心了。晚上有些冷，你快回去。”

　　“恩。”她点头，看了他几眼，不再留恋地大步往回走。

　　她不知道苏瑾皓有没有在她转身的时候停在原地看着自己的背影，就好像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因为他玩笑般的一句“我真的会爱上你”而惊得心跳失常。

　　他是烂咖，他有太多的谜团，太爱逢场作戏的男人碰不得。

　　当这些已经渐渐变得不那么重要时，安寄遥明白，她可能已经完了。

　　挂在门上的风铃‘丁零丁零’地左右摇曳，几个高中女生有说有笑地走进咖啡屋，脸上洋溢着年轻朝气的笑容。

　　舒嘉在吧台擦着桌子，小鬼在一边手舞足蹈笑嘻嘻地惹着她，时不时地可以看到秀气的女人被男人调侃的面红耳赤而破口大骂的场景。

　　“你离我远点！”

　　“舒嘉别这样嘛，你看我买了你喜欢吃的鸭脖子诶。”

　　被说中心思的舒嘉面颊唰的一红，硬生生地扭头道。“谁同你讲我喜欢吃这种东西啊！”

　　“安寄遥啊，寄遥说你超喜欢吃的……”小鬼可怜巴巴地低下头，一副做错事的小媳妇样，同他高大的身板还真是相呼应。

　　“安寄遥，你他妈真是个损友啊！”舒嘉不爽地将抹布往吧台上一拍，愤愤不平的走进里屋，帅气地甩上门，把某鬼一脸郁闷的关在了外面附赠一鼻子灰。

　　与此同时，我们的女主正坐在门口花坛上，优哉游哉地和苏某人聊天。

　　苏瑾皓半蹲在花坛边沿，扭头瞥了眼咖啡店，目光深远而暗沉，略微勾了勾唇道。“小鬼很少追女人。”

　　“舒嘉也很少遇得到这么难缠的追求者。”安寄遥的视线只是看着前方，并未注视他。

　　“他们就像磁铁，一碰到对方的磁场会不由自主的相互吸引。”

　　安寄遥一怔，有些讶异地深深看了眼苏瑾皓，很难相信这么文艺腔的话出自于眼前这个浪荡不羁的男人口中。

　　“那个不是你男朋友对吧。”苏瑾皓懒懒地垂眸往店里高煜阳的所在位置望去，虽然是质问口气却似在陈述一件事。

　　“恩。”安寄遥点头，不打算就此多做解释。

　　“为什么不试试。”

　　安寄遥似笑非笑，手指无意识地拔着脚边的杂草，并未立刻作答。“比起谈恋爱，倒不如一夜情来得有目的性，我天生怕麻烦。”

　　得到如此肯定的回答，苏瑾皓只是挑眉，没有继续追问。接着两人保持缄默，彼此心里寸有个再清楚不过的答案，却都不点破，不讲开。

　　他们要么不要爱情，要么就玩到时光枯竭。因为一旦认真就会爱到窒息，爱到去死，那种义无反顾的情愫是生根发芽在心底也绝不给机会回头的。

　　……因为他们。

　　是一类人。

　　话题渐渐变得沉重而无力，苏瑾皓从裤袋里摸出烟盒抽了两根，一根放在自己嘴里叼着一根递给她。她微微一笑，几乎出于本能反应自然而然地伸出手去接。

　　就在这时，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咖啡店的门猛地被推开，一阵铃铛不安分的摇晃。一个高大纤细的身影以极快的速度出现在两人面前。

　　安寄遥还未反应过来怎么一回事，未来得及过滤的烟下一秒就被高煜阳抢过扔在了地上。

　　高煜阳的一张俊脸是稀有的阴沉和黯然，眉轻蹩，俯视着他们。不，确切地说是盯着安寄遥，完完全全地盯着她看。几秒过后，他将视线转移到苏瑾皓身上，目光变得越发寒彻。“苏先生，安寄遥有很严重的胃病，请你别随便向她递烟可以吗？”

　　苏瑾皓戚然一笑，顺手拿下嘴上的烟，还是蹲着，抬头丝毫不费气的仰视着这个高大的男人。“那还真是我的不对了。”语气轻佻平淡，会令人无端端觉得不舒服。

　　高煜阳的眸微眯，眉是拧得更紧，鼻梁以独特的角度来看是挺直的可怕。苏瑾皓则是一脸的无所谓，嘴角抿着十分之一的笑意淡淡然与之对视。

　　安寄遥在一边莫名的惊到一跳，再蠢也感觉得出现在的气氛不对，何况她心思何其细腻。她起身站在高煜阳身边，拍拍他的肩语气明快道。“苏瑾皓并不晓得我身体状况，再说那烟我也不准备接啊。”

　　高煜阳对她和煦的笑。“自己还是要小心身体。”而后，他对苏瑾皓点点头，略显歉意地笑笑。“抱歉。”

　　苏瑾皓只是耸耸肩，表示他无所谓。

　　其实爱情同暧昧的本质是一样的。

　　只不过爱情是人冲昏了头脑所导致的不良反应，而暧昧则是恰恰相反，在人清醒无比的时候与异性的荷尔蒙产生了强烈的化学反应。

　　如此说来，他们三人都已经被化学反应了，只是他们本身没有丝毫自觉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