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3、Chapter 98 静谧的热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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谈赫勒完全是左撇子，兰姬听他说了名字的含意后才敢确定下来。
这还是她第一次注意到左撇子的日常起居，闷不吭声地仔细观察了一番，确定谈赫勒连喝水关门都用左手，竟觉得相当满意。真有趣，也有惯用左手的精灵啊，她想。谈赫勒显然发现兰姬在观察他的一举一动，但也显然没放在心上，处之泰然。
“妳知道不？”谈赫勒去替她们的小马检查蹄铁时，兰姬捧着她的午餐蹦到门口问卓玛，“谈赫勒是左撇子耶！”
“当然是左撇子。要是一般惯用右手，怎么会用左手拉弓？”卓玛冷淡地回答，拿着她的空盘子迳自走到厨房去，把兰姬扔在门口，理也不理。
兰姬撇着嘴，匆匆吃完了午餐，踅到门口去等矮人。谈赫勒手里提着脏布巾从马厩转出来，看见她在门口，扬了扬眉，也没开口。兰姬连忙发问，“谈赫勒，我们突围的时候，是孤山的矮人们帮我们掩护的。但他们步行，应该还在后面，我想知道他们现在大概在哪里。”
“楼上。”
“对了，楼上可以远眺。”
“来。”
二楼的视野果然好了些，狭小地屋子里并排着几张大通铺，谈赫勒搬了张椅子让兰姬坐在窗边往东慢慢看，自己拎着抹布慢条斯理地在旁边打扫。东边的地面上一点尘沙都没有，兰姬难免望得有点心焦，“矮人在这里有据点不？如果我们……”
“嘘……”她惊愕地回过头来。只见到谈赫勒左手按着抹布撑在桌面上，微侧着头，一对修长的凤目半开半阖，似乎在倾听什么。兰姬安静下来，听见楼下隐隐约约有轻声吟唱的陌生调子，低微地传上来。
“啊？”
“嗯。”谈赫勒回过神来，“有。不知道。”兰姬冲着他瞪眼，他指了指湖心岛的方向，“精灵少露面，据点，不在岛上。”
“哦，我明白了，孤山的矮人跟长湖镇的人类关系比较好，他们联络的据点在长湖中间那个小岛上的市镇里。”
谈赫勒抬手把脑后的黑发往前拉，作势遮住了耳朵，“盖住，可以去打听。”见兰姬明白了他的意思，谈赫勒突然笑起来，露出一排整齐而雪亮的白牙，“里面有市集，妳们小女生，去逛。”
◇
卓玛没去。
兰姬从出生到现在就没见识过市集，充满好奇，卓玛却对市集没兴趣，相当轻蔑地回绝了，即使谈赫勒破天荒地多说了两句。兰姬只好穿上斗篷，独自前往湖心岛去探险。
刚踏进市镇，兰姬就注意到旁边有一条短街，传来她所熟悉的声音。探头望去，短短的横街上就有六间铁匠铺，每一间都传来勤奋而绵密的敲击声，其中有一间铁匠铺，门口放了一高一矮的两个大铁砧，矮的那个恰好适合矮人的高度。
兰姬亮出金雳替她铸造的铜钮，驻守在铁匠铺的矮人一眼就认出那是出自矮人的手笔。她试着报出诺力跟金雳的名字，立刻就受到隆重的对待。兰姬看得出来，她所受到大部分的礼遇，都是冲着金雳的面子。原来金雳在孤山的地位真的非常高。或许金雳在孤山时，正像他自己所说的一样，是个威严而又有气魄的矮人。
虽然他的威严跟气魄不太看得出来。兰姬忍不住想笑。她本来以为矮人总是喜欢吹牛，但他们连说实话都有点像是在吹牛，那口吻听着就真实不起来。
看看天色还有点时间，兰姬拉拢她的斗篷在市集里走了一圈。
留意到铁匠铺的矮人自认为静悄悄地跟在她身后走了一段路──虽然非常大张旗鼓叱喝堵住路的途人、大声咳嗽、脚步又非常沉重，但那些矮人看在金雳的面子上，跟在后面护送了她一程。
直到她进了谈赫勒驻守的小屋里，那几个矮人才彼此交头接耳地大声嚷嚷着，“金雳大人的精灵朋友已经平安回到她族人的地方了，嘘……我们要小声一点，别惊动了金雳大人的精灵朋友。”
“那当然！”另一个矮人粗豪地吼起来，“我们矮人比野兔还灵活、比狐狸还狡猾！”
兰姬强忍着笑，进了小屋就几乎笑得直不起腰来。
屋里四个眼睛的视线，同时移到她身上。兰姬这才觉得眼前的景象有些奇怪。谈赫勒坐在屋里中间的桌旁，卓玛坐在窗边；谈赫勒望着卓玛，卓玛望着天际。那画面有些奇妙的失恒，说不出哪里怪怪的。
“我回来了。已经托矮人帮忙给金雳跟诺力大人报平安了。”兰姬分别用辛达语跟西方通用语向卓玛跟谈赫勒说了一次。谈赫勒安安静静地点头，卓玛理也没理。她倒不以为忤，走到卓玛身侧，掏出怀里的小包，“这给妳。”
卓玛睨着兰姬掏出来的那对橙金细条耳环，冲着她瞪眼，“做什么？用不着妳卖好。”
“是啊，我是卖好。不敢收就算了。”
“哼！”卓玛取在手上，狐疑地瞪着兰姬的耳垂，又低头望着耳环背面的细耳针，显然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兰姬也不去理她，把她刚刚从市集上买到的一对染深蓝硬革护腕递给谈赫勒。
谈赫勒笑眯眯地接过，把护腕翻过来，让兰姬看护腕背面缝的又厚又柔软的棉垫，还有棉布上小针精工刺上去的山毛榉图案。
“我们秋园的。”
兰姬难掩惊讶，“这个护腕是秋园卖出来给长湖镇的？”
谈赫勒摇了摇头，“里面的刺绣。”又笑起来，“谢谢。”
“别客气。”
兰姬从她的行囊翻出医用的放血针，朝着卓玛眨了眨眼，“不知道妳怕不怕痛？不怕痛的话，就不要叫出声来。”卓玛皱起眉，闷不吭声地让她在耳垂上打了两个小洞，听任她在耳环的耳针上抹上药，穿过她新穿的耳洞。
“好看。”这下连兰姬也吃惊了，说话的居然是平常捏住颈子也吐不出几个字的谈赫勒。他分别望了两个女孩子一眼，用带着奇怪口音的西方通用语勉强再说了一次，“好看。”
卓玛沉不住气，“你、你说什么？”
“对吧？你也说好看吧？我就说很衬嘛。”
谈赫勒神情依然静谧，眼神却很热烈，“黑发橙金，很好看。”
“这家伙，说什么鬼话？”
“他、他说……黑头发跟橙金色的耳环搭配，很好看。”
“果然是鬼话！”卓玛霍然起身，“天色快黑了，准备着，要进幽暗密林了。”说着，扭头就往厨房去。
“她到厨房去做什么？”
“不知道。”谈赫勒保持着微笑回答，神态依然静谧文雅。
◇
日光对半兽人有害，照理说，白天出发更好。但谈赫勒并不这么认为。因为幽暗密林里长年阴暗沉郁，太阳照不进去。而晚上半兽人的视力非常糟糕，虽然他们嗅觉相当出色，但精灵大可放心在夜里经过幽暗密林。这是因为北幽暗密林的树木，大多相当年长而亲近精灵，它们会在夜里释放出芳香的气味遮盖住精灵的行踪。
这是谈赫勒说的。
兰姬听得毛骨悚然，“它们……我是说那些树，有智力？”
“不高。”
沿着大道非常好走，小马休息过后，也显得精神百倍。卓玛一面警惕着四周的动静，一面听兰姬解释她们出发之前，谈赫勒对幽暗密林境况的推测。
“谈赫勒的意思应该是说，只有年长的树才有足够的智慧去思考……我是这么想的。”
他们在谈话的时候，卓玛并没凑上去听。兰姬已经不太能听懂他简略的语言，如果再让她分神为他们翻译，会花上更长的时间。
更何况，卓玛才没有那个耐性去跟他打哑谜。
“就没见过这么不干脆的家伙。一整句话他只说中间那两个字。”
“妳也很沉默啊，卓玛。不喜欢说话的精灵也是有的。”
“我才不像他，说话只说几个字当代表。有病！这么省字？他洗澡的时候是不是光洗个肚脐就当做全身都洗完了？”
兰姬掩住嘴忍笑，“他下次洗澡的时候，妳申请去参观就行了。”
“不好笑！”卓玛火冒三丈，“你们精灵都是疯子。”
“嗯，尤其是葛罗芬戴尔。”
“没有比妳的哈迪尔更疯一些！”
◇
卓玛会这么生气，并不是没有原因的。她们出发时，谈赫勒正在替小马上马具，按着马鞍静止了好一会，才开口喊兰姬，“帮我翻译？”
“哦？你要跟卓玛说话？你要说什么你说吧，我帮你翻译就是。”
“嫁人了？”
“啊？”
“我问她……嫁人了吗？”
“……这，”兰姬额上冒出冷汗，心里忐忑了好一阵子。但既然已经答应了谈赫勒，只好硬着头皮开口，“卓玛，妳嫁人了没有？”
“妳有病啊？”
“不是我要问的……是谈赫勒要我问的。”
“……关他什么事？”
“……好吧，”她改用辛达语，“关你什么事？卓玛说的。”
谈赫勒束紧马腹带，笑了一笑，“妳说，嫁人了吗？”
“没有……别让她知道是我说出来的。”
“停留秋园？”
兰姬大概有点太紧张，反应不过来，“什么？”
“妳们，停留秋园？”
“呃……得看情况。但我跟秋园一定会保持联络的。”
谈赫勒点点头，“跟我说去哪。”
“你把话说完整点，说什么去哪？”
“她去了哪里，妳设法，给我知道。”
兰姬按着额头，“你要做什么？”
“嗯，”谈赫勒轻盈地眨了眨眼睛，垂下眼帘，“去找她，跟她求婚。”
“啊？”
“你们在说什么？妳那什么表情？吞了一只半兽人？”
“卓、卓玛，他……谈赫勒他说……说要……”
卓玛很不耐烦，“到底什么事？”
“他说要……”兰姬勉强把后半截吞下去，“谈赫勒，可以跟她说吗？”
“不要说。”
“呃……他叫我不要告诉妳。”
卓玛隐隐约约察觉到什么，“……疯子！刚刚躲在厨房里偷听我……偷听我唱歌，现在又拿那双贼眼看着我。”她涨红了她黝黑娇俏的脸蛋，转身就骂，“再这样看着我，我杀了你！听懂了没？杀掉你！”
谈赫勒眨着那双水亮修长的凤眼望着她，没开口。不知怎么着，连兰姬在旁边看着，都觉得那确实称得上是‘贼忒兮兮的一双贼眼’了。
卓玛沉不住气，拔出她的短剑在谈赫勒面前比划着，“别看了，再看杀了你！”
“听不懂。”谈赫勒轻轻巧巧地探出左手，握住她扭曲的手腕，右手接住跌下来的短剑。眼睛在她变形的腕骨上梭巡着，拇指轻轻地顺着她突出的骨节摩挲着，“她的手？”
“受过伤，没有愈合好。”
谈赫勒点了点头，把短剑的剑柄递给卓玛，又点了点头，安安静静地转身把她们的行李仔细在马背上系好。
“疯子！”
卓玛兀自咬着牙咒骂着，脸上的红晕看起来相当艳丽，她自己却不知道。
作者有话说
第103章 Chapter 98 静谧的热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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