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0、Chapter 125 悔婚的后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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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姆拉崔的房舍看来全依照山势、顺着河岸而建，没有什么显而易见的大致脉络可循。有时看着门户精致小巧，踏进去却相当宽敞宏伟；有时明明见到左右都没什么显眼的建筑，踏进去却只是长长一道回廊，精巧迂回。
爱隆领着他们进了一扇石造的古旧拱门，跟幽暗密林的石雕洞府正面的大门比起来，足足小了好几倍，看来也没有什么‘大门’的气派，进到里面去却是草木扶疏、花树宜人，另有几道宽敞的石板小径分别通往不同的方向，建筑物的飞檐楼角也轩敞雅致，完全是另一个光景。
另一侧有几个精灵无声缓步过来，爱隆回身打了个手势，他们便上前来，将马匹接过去照应。哈迪尔把他自己跟兰姬的行李从马背上取下来，兰姬正要伸手接过，身边一个空着手的精灵却躬身接了过来，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垂首而立。
爱隆等了片刻，见随从都安排得差不多了，转身又带路走进去。兰姬手上一暖，哈迪尔已经牵住了她的手，携着她跟在爱隆身后，从一条带藤蔓棚架的小径穿过去。经过两、三级阶梯，脚踏的已经不是柔软芳香的泥土地，而是鹅黄与浅棕相杂的厚实石板。
那是一个不算小的厅堂，四面围绕着形制相当古典的石柱，往外的石墙都镂空着，透出夕阳厚重的日光。爱隆停了步子，略顿了顿，才转过身来。爱瑞斯特跟葛罗芬戴尔并肩走上前去，站在爱隆左右两侧；他的掌上明珠跟他那对双胞胎也沉默地走到爱隆身后，站在他两名首席辅佐官之后。亚玟低头用手轻轻按住自己的领口。兰姬这才发现亚玟指尖按住的地方，那件仿男式短上衣的衣襟略有被利刃割破的裂口露出来。
爱隆正要开口说话，从厅堂另一侧较窄的走廊快步奔进一个精灵，向他躬身行礼，轻声快步奔到爱瑞斯特身边，低声说了几句话。
爱瑞斯特点了点头，侧身在爱隆耳边也说了几句话。
“客人刚来，该当为客人接风洗尘。九戒灵的事……”
赛尔贝斯往左右望望，面向厅堂的客人这边，只剩下哈迪尔、兰姬、勒茍拉斯跟自己。哈迪尔在伊姆拉崔实在算不上是客人，斟酌了片刻，悄悄用手肘顶了顶勒茍拉斯的肋下。
“嗯，”勒茍拉斯向前踏了一步，“爱隆阁下，王上命我们过来，除了关于咕鲁与甘道夫的消息以外必须转达给您，又命我们听从您的派遣……眼见九戒灵出现在伊利雅德，索伦的魔掌已经伸到了雾山以西，幽暗密林相隔千里，不便插手，但中土既然有事，我们也应当出一份力。爱隆阁下，这是王上要我们交给您的书信。”
爱隆双手接了过来，展开瑟兰督伊的书信，神色有些哀伤、又有些骄傲，“好、好……”他伸手抹了抹眼睛，突然将瑟兰督伊的书信大声读了出来。
“南面兵祸已起，石桥尽毁、星塔难恃，刚铎倾颓，急如燃眉；洛汗荒湮，更不复言。待得铁丘凋零而孤山倾、长湖填塞而河谷崩，则人类灭种之时、矮人绝嗣之日，精灵焉可独善其身？昔日议长谋叛，变生肘腋、尊驾在西，则背腹受敌；密林另有事变；又九妖物奔西，故友米斯兰达危矣。魔多纵有能，我辈岂惧之？事已如此，束手以待，俟敌先机，不如一搏。一如后嗣沐星光而浴日月，当不负诸神所望，以守中土。瑟兰督伊但求一战，万死不敢苟活。今遣二子，执鞭坠镫，侍于君侧，以效犬马，如尽棉薄，吾当大慰。”
厅中的精灵们，除了兰姬不太通文言书信以外，直听得热血如沸，一时竟都红了眼眶。
“好一句但求一战，万死不敢苟活。”
赛尔贝斯突然向前踏了一步，与勒茍拉斯并肩站着，一起屈右膝跪下，齐声开口，“愿听从阁下差遣。”
“但爱隆怎么能对瑟兰督伊陛下的王子与亲王下令……”
勒茍拉斯跟赛尔贝斯却都不起身，爱隆沉默了片刻，正犹豫间，哈迪尔也向前踏了半步，“夫人还不知道此事，但已经派欧洛芬回去报信，想必数日内必有回音传回伊姆拉崔。事急从权，请阁下不必介意旁枝末节。”
爱隆缓缓颔首，眼光望向兰姬，神色仍有些犹豫，兰姬却完全没看懂他的用意，哈迪尔又上前了一步，压低了声音在爱隆身前开口，“我带来的这个姑娘，就是罗密斯达奴遗下的孤女。不过她现在也已……不是外人。”
爱隆一时愕然，兰姬被他看得有些手足无措，又偷偷望了哈迪尔一眼。他显然也意识到未婚妻的眼神，回头也向兰姬望去。这目光一交会，明明白白一对爱侣，爱隆顿时便看懂了，忍不住想起爱女的心事，长长地叹了口气。
“兰姬小姐远从铁丘陵来此，爱隆原该好好迎接。但刚刚收到外面传回来的消息，游侠已经找到九戒灵的下落。现在虽然还不知道那九个戒灵偷偷到伊利雅德来，究竟有什么阴谋……”爱隆才刚说到此处，见勒茍拉斯等几个精灵神色都有些古怪，知道他们必然带来了更新的情报，足以推测出敌人的目的，慢慢点了点头，“总之，必须抓紧时间尽速商议出对策。”
“我……我不要紧的，请不要在意我。”兰姬听到哈迪尔当众说她不是外人，也明白他的言外之意，涨红了脸，也不知道该怎么表达自己的意思，一时连说话都不连贯了，“可惜我不是战士，帮不了什么忙。”
“好，妳很懂事……那便借你们诸位之力一使了。”
爱瑞斯特虽然一向镇定沉稳，但听见九戒灵的消息，知道要拦截敌人，也得争分夺秒。表面上虽不动声色，实则心急如焚，见爱隆终于首肯，松了一口气，转过身缓缓开口吩咐，“准备九份最简单的热食，连同我书房那张大地图一起送到小议事厅去。”
一名精灵躬身应了，转身退出厅。爱瑞斯特转过身来，对一个女性精灵嘱咐，“格丽丝，妳去准备一点热汤，另外安排下去，让兰姬小姐随时能好好洗浴休息。另外把我们原先给兰姬小姐准备的那些衣物，从‘狩猎之神’房间拿出来，换掉不合身的，其他全送到‘丰收女神’的房间。”
兰姬听到爱瑞斯特这么嘱咐，有些错愕，却也不敢出声打断他。爱瑞斯特带着些歉意对她柔和地笑了笑，“两天前你们刚下雾山，踏入爱隆阁下的保护范围内，他便察觉到妳的到来。但我没有想到妳竟然是这样高挑的女孩子……替妳准备那些衣物，或许都短了点。”
“真不好意思，让你们费心了。”
“别在意。这是伊姆拉崔应该做的。”爱瑞斯特又向跟在兰姬身后的那个精灵嘱咐，“你把兰姬小姐的行李交给凯尔丽。凯尔丽，妳带兰姬小姐到‘丰收女神’的房间去。找个女性药师待命，兰姬小姐身子可能不太舒服。”
葛罗芬戴尔笑起来，“小姑娘自己就是药师，学得还是埃斯塔力的医术，本事可大得很。”
哈迪尔虽然知道爱瑞斯特一向心细如发，见他对兰姬的大小事情全安排得妥当无比，也不禁心里暗暗感激，握着兰姬的手略紧了紧，“妳乖乖去休息一下，养养精神。有不明白的地方就问，可别给人添麻烦了。”
“我知道了。”
爱隆瞧着这个娇弱温婉、看似一点脾气也没有的姑娘，想起自己的丈母娘、妻子、女儿全是一身巾帼气概、处事果敢积极的性子，不禁摇头笑起来，“关于妳的事，我有很多还不清楚的部份，或许还有些事向妳请教。但这不急于一时，妳受了气之戒维雅影响，先好好休息再说。”
◇
“这里就是丰收女神房间了，兰姬小姐。”
兰姬探头往门里一看，进门不远处便是一堵彩色玻璃屏风，屏风上用不同颜色的玻璃镶嵌着一幅相当熟悉的人像，“原来……丰收女神是雅凡娜？”
“是啊。原先是安排妳住在这排屋子里另一端最靠边的一间，也不知道爱瑞斯特大人为什么突然决定替妳换房间。”凯尔丽偷偷打量了她两眼，说是药师，看起来倒也不怎么神气，连雅凡娜是丰收女神都不知道。忍住好奇心，带着兰姬绕过那扇屏风，“其他的衣物马上就送过来了。”
“呃，真不好意思，麻烦妳了。”
“……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凯尔丽掩嘴笑起来，“妳现在身子不太舒服，不过，刚刚在前厅听葛罗芬戴尔大人说，妳自己就是药师，应该不用找药师过来了？”说着将他们的行李摆在屏风背面的樱桃木矮柜上，“那药汤那些东西呢？外面常用的药物，伊姆拉崔应该能找到。”
“我身边有一些，我想不要紧的。”
“嗯……那我拿点热水来给妳，兰姬小姐。妳还需要什么其他的东西吗？”
兰姬摇头，道了谢，目送凯尔丽转身出了房间，带上了门，不由得松了口气。四下一片寂静，只觉得待在这个安全的地方，能拥有一些完全属于自己的时间，不用逃命、不需要战战兢兢地面对那些位高权重声名素着的精灵，竟是一种极大的幸福。转身倒在床铺上。身体莫名的温度还未退去，想要起身，却只觉得头痛欲裂，“哎，好倦……”昏昏沉沉地拥着被子，竟然便睡着了。
迷迷糊糊地也不知道睡了多久，睁开眼来，一时竟不知身在何处。甩了甩头，觉得稍微恢复了点力气，这才抬头打量。房间里已经黑了下来，南侧的落地窗透出星月之光，勉强看见东面的壁炉上有一对金质烛台。兰姬取出怀里的火燧石打着了蜡烛，在梳妆台前面发现一个小巧的针线匣子，打开来大略望了几眼，该有的工具一样不少，便将斗篷除下来，穿了针引好线，打算先将被亚玟两刀划破的两个裂口缝补好。
“兰姬小姐。”
竟然是亚玟的声音？
兰姬心里一惊，勉强维持声音的稳定，“是的，请进。”房门随即被推了开来。
“怎么这么暗？”伴随着亚玟清脆明亮的声音，转过屏风走进卧室的亚玟，已经换了一身杏黄色的长裙，荷叶边的领口开得极大，一头乌丝卷曲在修长的颈项，白腻高耸的胸前，则垂着一颗精致而灿然的红宝石，映得她一张雪白粉嫩的脸庞也红彤彤的。
“把灯点了。”
跟在亚玟身后的凯尔丽应了，把捧在手上的餐盘先放在一旁的桌上，用壁炉旁边的长杆从烛台上取了火，掂高了脚尖把灯杯放到天花板上闪闪发光的吊灯上，房间里顿时大放光明。
“亚玟小姐……怎么来了？我以为你们在讨论正事。”
傍晚爱瑞斯特命人在小议事厅安排下九份饮食，原就有亚玟的一份。亚玟也跟在父亲身边听完了关于甘道夫被萨鲁曼设计诱骗到艾辛格的经过，谁知道当他们讨论到要分头堵截九戒灵时，亚玟提出自己也要参与，随即被父亲训斥了一顿，被赶出小议事厅。
亚玟正憋了一肚子气，到兰姬房里，原先只想快点了却一桩心事，谁知道她一开口，就提到自己被轰出小议事厅的事。顿时脸色一沉，皱着眉摇了摇头，并不答话，只问她休息的如何，“还有什么需要的，只管提出。该有的，伊姆拉崔应该都找得到。”
“我也不缺什么……”
“嗯，凯尔丽，”亚玟转头嘱咐，“我说的就是放在桌上这件斗篷。虽然跟葛罗芬戴尔大人的斗篷相当像，但仔细看，细节上还是有很大差异。妳看仔细了，所有细节都要照她原来这件的样式，用同样的布料、同样的绣边、钮扣、坠饰重做一件。”
“不用了。”兰姬按住斗篷，“妳进来之前我正在补缀呢，一会就弄好了，也不费事。”她想起早先在厅中，瞥见亚玟指尖按住那件仿男式短上衣襟前，似乎有一道裂口，也像是自己在最高隘口用双手剑割破的，不由得有些歉疚，“……对不起，我把妳的衣服弄破了。”
“这事不用提了。勒茍拉斯说妳不是战士，根本不会用剑。我信妳是无心的。”
兰姬听哈迪尔提过，也知道亚玟心高气傲，但正直果敢，处事公平，便摇了摇头，“若是在秋园或者铁丘陵，我倒也能想办法重做一件赔给妳；但在伊姆拉崔这里，只有妳能重做一件赔给我，我可没有办法。”
“我又不要妳赔。”
“不是说要扯平吗？妳赔了、我没赔，岂不是我欠了妳。”
亚玟忍不住皱眉头，“我倒忘了妳是哈迪尔的未婚妻，看来战技、身手什么也没学，净学全了他那一套。”说着撇了撇嘴，一脸鄙夷之色，“凯尔丽，妳去安排让这位尊贵无比的小姐洗浴。”
兰姬心里并不觉得自己有错，对她的话也就没放在心上。隐隐只觉得亚玟的怒气是针对着哈迪尔而来，不是冲着自己来的。等凯尔丽一出房间，便探头问，“妳是说哪一套？”
“妳这样一问，我也说不上来。要说就是……摆谱吧。什么都要管，动不动就扳着一张脸，凶巴巴地‘亚玟小姐不适合怎么怎么’、‘亚玟小姐不适合到哪里哪里’什么的，要是跟他争几句，就说我骄纵、说我摆架子，我看他架子比我还大。”
兰姬大摇其头，“他不是那样的精灵。”
“妳还不知道吧？”亚玟指着自己的鼻子，“我认识他好几百年了。”
想起自己跟哈迪尔认识不过短短八个半月，不禁揣揣，“他对我倒不凶，我……哈迪尔还有什么地方是……是这样的？”
“我才不来跟妳说他的坏话。”亚玟笑起来，“妳都已经答应要嫁给他了，还……”见兰姬真的有些不安，不由得狐疑，“真想不出妳怎么会想嫁这种家伙。他哄骗妳？”
“啊？”
“那个家伙对女孩子倒是讲风度的，逼迫妳，我看是不至于。”亚玟把头一扬，“要是妳后悔了不愿意嫁他，也不用怕他。妳跟我说，我给妳作主。”
兰姬难免有点啼笑皆非。
一模一样的话，矮人倒是对兰姬说过。铁丘陵领主索林三世跟他的首辅诺力就都这么提过，甚至在兰姬与金雳相熟之后，还说若铁丘陵的面子若是不够大，连孤山的矮人国□□恩铁足二世也能搬来当靠山。甚至就连勒茍拉斯也委婉地提过，要是兰姬嫁到罗斯洛里安之后，有什么不顺心的，尽管把消息传回秋园。虽然他没把话说得太明白，兰姬也猜到一星半点……若是日后她在罗斯洛里安真的被欺负了，勒茍拉斯大有可能说动瑟兰督伊，到卡拉斯加拉顿找凯兰崔尔拍桌子。
“妳很讨厌哈迪尔？”
“对！”亚玟斩钉截铁地点头，“不过我不会因为这样就讨厌妳的。”
“妳不用担心这些事……”兰姬笑起来，“哈迪尔不会对我不好的。我……”
话才说到一半，敞开着的房门慢慢踱进一个身材高大的金发精灵，脸上有着难以掩饰的怒意。
“真谢谢妳的大度，亚玟小姐。”
作者有话说
第130章 Chapter 125 悔婚的后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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