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儒*

172、Chapter 164 散步

　　兰姬睡熟之后，哈迪尔才在她白皙的肩上看见淡淡的瘀痕。怎么也想不起，自己到底是什么时候用那么大的力道对待她，或许是真的精神紧张，手上的力量才会失控……兰姬或许也相当紧张，睡熟之后嘴唇微微翘起来，呼吸沉重，连最轻微的动作都没有，更不用说翻身。一直到天大亮，也没有醒过来的迹象。

　　婚后这几天，爱妻睡在身边，又只能忍耐着，搞得哈迪尔天天失眠。这阵子每天最早起来，按照睡在家里的人口数稳妥地做好早饭的，几乎都是这位悲惨的新郎。

　　所以一大早看不见早饭，卢米尔纳闷了，跑去轻轻地敲他们的房门。

　　哈迪尔蹑手蹑脚地起身，压低了声音，“她还在睡。”

　　卢米尔也不说话，瞪着哈迪尔的眼睛就看。他面子上有些过不去，想躲开，又被拉住，刚刚闭上了眼睛，肚子就被卢米尔捅了一下。生怕闹起来吵醒兰姬，只好睁开眼睛让卢米尔行注目礼。

　　“很好。”

　　“好什么？”

　　“很好就是很好。”他的弟弟笑起来，“欧洛芬一早就出去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我现在要去射靶。你们只管睡，好好休息吧。”说着挥了挥手，自顾自地下了楼。

　　哈迪尔带着笑关上了门，心满意足地伸了个懒腰。两个弟弟看来都很好，爱妻娇甜地睡着，又不用露宿轮值，可以一直睡到中午，没有什么比现在更惬意的。

　　“是卢米尔？”

　　“嗯……原来妳醒了。”哈迪尔手脚并用地爬上床去，低着头望着她。兰姬也顺势翻身，对着他侧躺着。轻轻用指腹按了按那对惺忪睡眼，“再睡一会？”兰姬迷迷糊糊地摇头，咕哝了句什么，却听不清楚。哈迪尔忍不住打趣她，“不想睡？想跟妳丈夫亲热一会？嗯？”

　　兰姬抡起棉被直往哈迪尔怀里搡去，“你不用上双生树去了？”

　　“是不用啊。平日没轮值，时间都是自己的。前几天我是心里紧张巨鹰带来的消息，自己主动上去打听消息的……要是有事，夫人会找我。夫人的本事可大了，我只要待在卡拉斯加拉顿里头，不管在哪个角落，都能知道夫人在找我。”

　　“太好了，”兰姬隔着棉被搂住哈迪尔的身子，“你总算可以好好休息。”

　　哈迪尔哑然失笑，“我又不累，何必休息？我只想这几天可以好好陪妳在妳身边。妳今天有什么特别想做的事情？说吧……算我给妳许愿。”

　　“我许下的愿望，你都负责实现？”

　　“都实现。”

　　“那你再睡一会。”兰姬一本正经地要求，见他摇头苦笑，一开口便撒娇，“哈迪尔，我知道你一整晚都没怎么休息过……我在这里陪你，哪都不去。你好好地再睡一会。”

　　他毕竟违拗不得，乖乖躺下，“还有呢？我顶多就是睡到中午罢了。妳还有什么想要的？”

　　“不知道了。我只想待在你身边，其他的也没什么特别想的。”兰姬乖乖靠在哈迪尔身上，更是听话得可以，“下午做什么好，我没有意见，你说了算。”

　　哈迪尔应了一声，便不再说话，揽着兰姬闭上眼睛。

　　她虽有勇气，那勇气却很少为她自己爆发。昨晚的家宴，兰姬几乎就这样地任由欧洛芬毫不讲理地杯葛、排挤下去，纵使她最后终于出声驳斥了欧洛芬的指责，那也是为了哈迪尔被欧洛芬硬逼着去向丝尔雯道歉，而不是为了她自己。

　　哈迪尔想起丝尔雯这件事，不由得心里踌躇苦恼起来。兰姬心肠软、又胆怯又听话，这么柔顺的性情，显得特别好欺负……

　　◇

　　正午，哈迪尔还是上了一趟双生树。

　　照之前巨鹰带回来的消息判断，那枚戒指已经跟它的携带者平安进入伊姆拉崔，按理说最迟就在几天内，爱隆一定会定下最初步的处置方针，纵使会有变化，也只是细节的问题。那枚戒指毕竟事关重大，凯兰崔尔也不会束手旁观，哈迪尔自然也相当关心此事的进展。

　　“你要是想知道这件事的发展，得求助你的妻子了。”凯兰崔尔意态闲雅地开口，神情看似漫不经心，却隐隐透出也想知道详情的企盼。

　　“兰姬？”

　　“精灵王的爱子在伊姆拉崔，精灵王的爱女在罗斯洛里安。你说，他们有没有能在极短的时间内向父亲传递情报的能力？”

　　哈迪尔立时想起勒茍拉斯跟兰姬带出来的银鸢，“这倒是了。不过，算算时间，我那……”当着凯兰崔尔的面，他倒有点不好意思口称岳父，“……瑟兰督伊陛下应该还没到秋园。”

　　“那就得等等了。”

　　他点头称是，正要告辞退下，犹豫了片刻，“今天没看见丝尔雯？”

　　“早上欧洛芬有事找她，下去很久了。不是你让欧洛芬来喊她的？”

　　哈迪尔有些尴尬，“不是。”

　　凯兰崔尔像是有些诧异，淡红的嘴唇半张着，随即点了点头，若无其事地微笑。

　　“嗯，原来是这样。”

　　◇

　　“散步？”

　　“是啊，去散个步。”

　　“哦。”丝尔雯什么也没多问，便点了点头，从侧廊进了自己的树屋。过了不久又转出来，神态自然地对欧洛芬颔首，“走吧。”

　　欧洛芬自己倒很紧张，走在前头领着她下了双生树，堪堪踏到平地，照一般的礼节，若无其事地回过头来牵丝尔雯。丝尔雯慢慢走下来，考虑了片刻，拎着裙子便选择向北的小路，“走吧。”

　　两个精灵沉默地走了一程，到了一个比较隐蔽、没什么精灵住着的树荫下。丝尔雯这才缓缓站定了身子，回过头来，“你有什么话要跟我说？”

　　“……啊？没、没有啊。”

　　“……你不是找我？”

　　“是啊，找妳……那、那个……散个步，”欧洛芬只觉得自己的五官，个个都僵硬得几乎从脸上掉下来那样，“就是散步。”

　　“……那继续散步吧。”丝尔雯轻轻提着裙子，又走回到碎石铺成的小径上，欧洛芬跟在她身侧约莫半步左右的位置，照平常具有绅士风度的男性精灵那样的习惯，随时准备搀扶她，一路上倒都没有开口。

　　“天气不错……也不会太凉。”

　　“嗯，风也不太大，很舒服。”欧洛芬照往常那样回答着丝尔雯关于天气的话题，这些话他倒是回答得熟门熟路，一点也不生涩。

　　丝尔雯保持着不快也不慢，正适合散步的步伐，稳定地一直走到卡拉斯加拉顿北侧，在很有一些年代的石刻旁边坐了下来，约略休息了一会。欧洛芬在她身边安安静静地跟着，当她在石刻旁坐下来以后，便负着手探头往北望去，也没开口。

　　她把脚上软鞋系着的带子又重新系紧，站了起来。欧洛芬也适时伸出手搀扶她，“走吧。”

　　两个精灵，默默地朝着卡拉斯加拉顿中心的方向走回去。

　　“谢谢你送我回来。”

　　“没什么。”

　　“偶尔去散散步，倒也挺好的。”

　　“嗯，是啊。”

　　丝尔雯嫣然一笑，转身往双生树上走去。欧洛芬摸着鼻子，站在原地发了一会愣。

　　这步散的……有跟没有一样。

　　◇

　　“散步？”

　　“是啊。今天看起来特别漂亮，去散个步。”

　　“我平常很难看吗？”

　　“今天特别。”

　　兰姬才不来信他这一套，“昨晚你也这么说。”

　　哈迪尔压低了声音，“昨晚不穿衣服，更漂亮了。”

　　“净会胡说八道！”兰姬涨红了脸，“漂亮跟散步又没什么关系……”

　　“啊！妳怕了！”

　　“才不怕。”

　　话虽这么说，兰姬仍下意识地抬起手整理头发。哈迪尔忍不住笑起来，紧挽着兰姬，意气风发地踏出了家门。

　　门口的小径倒没有几双精灵的眼睛在看。兰姬有些紧张，每当身边有陌生的精灵走过，几乎就想躲在哈迪尔高大的身子后头。想起她刚刚在家里把话说满了，勉强鼓起勇气，踩着不太有信心的步伐跟在哈迪尔身边。

　　“对了，带妳去水镜泉看看。”

　　“凯兰崔尔夫人的水镜？”兰姬早已耳闻那神奇的水镜，“听说她能在水镜里看见一切！”

　　“当然不是一切。”哈迪尔不禁莞尔，“能看见的毕竟有限，而且光看到单独的景象，那也是很危险的事……虽然都能看见水镜里景象显现的精灵应该不少，但夫人平常几乎不让谁看。那需要沉着的冷静与深刻的智慧，才能判断所看见的景象代表着什么意义。”

　　“唔……比方说，光看见瑞达加斯特在绿大道旁跟甘道夫说话的景象，如果对前因后果完全一无所知，也没有办法判断出‘萨鲁曼诱骗瑞达加斯特驱使甘道夫前往艾辛格’这个事实。”

　　“小心点。”哈迪尔小心地牵着兰姬另一只手，让她慢慢踏过脚下那段盘根错节、而又高低不平的树根。松开手时，顺势在她头上拍了拍，“妳说对了，聪明。但更糟糕的是，若只是光看到这样的景象，说不定会误判为‘萨鲁曼一心想替甘道夫解决难题，不辞辛苦请求瑞达加斯特出面’这种完全错误的看法，这就很危险了。”

　　兰姬站稳了身子，正要开口，突然意识到身边有对好奇的眼睛正注视着她。

　　“兰姬，妳没见过撒督尼尔吧？他是卡拉斯加拉顿首屈一指的医者……只不过他治病为主。她是兰姬，我的妻子。你应该在我的婚礼上见过她。”

　　“是的，哈迪尔大人。”撒督尼尔鞠躬如仪，态度自然。

　　精灵会生病吗？“治病？”兰姬显得有些错愕。

　　撒督尼尔笑起来，“兰姬夫人，我负责养护卡拉斯加拉顿的马匹。”

　　“是了。”哈迪尔点点头，“妳的莱卡蕾丝也是由他来照顾的。”

　　“那真、真是多……多谢你了，撒督尼尔。”

　　不久之前，她还是葛罗芬戴尔口中的小姑娘，兰姬第一次被用‘夫人’这两字称呼，不由得更加紧张。哈迪尔垂下手去，又握着兰姬的手，轻轻地使点力气捏了捏，她心下略定，也镇定下来。

　　“希望全天下的马匹都能跟你成为好朋友。”

　　撒督尼尔有些惊喜，兰姬随口的一句话，正是他努力的目标，“能得到兰姬夫人这样祝福，真是太好了。但愿妳跟妳的马匹莱卡蕾丝永远像今天这样有精神。”

　　他这么大反应，兰姬自己倒不好意思了。哈迪尔见她低下头去，“你到双生树找卡兰格？”

　　“是的，卡兰格大人这几天就要给战士们做骑术训练。”

　　哈迪尔点了点头，嘱咐了几句，才又带着兰姬往水镜泉的方向走。撒督尼尔性情很温和，又容易相处，一向对自己极为尊敬。这次待兰姬的态度谦和自然，虽然早在意料之中，但能这么顺利，哈迪尔心里毕竟也觉得高兴。

　　这才是哈迪尔想要的。

　　钟爱的妻子融入自己族人的生活，在卡拉斯加拉顿安居……让这里成为她真正的故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