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Chapter 190 那次任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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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放心去吧，哈迪尔大人，”丝尔雯率先开口，“除非夫人待在兰姬身边，否则我会寸步不离陪着兰姬身边。”
“嗯，哈迪尔，”兰姬也开了口，虽然凯勒鹏没有明言，但她仍凭直觉猜到，凯兰崔尔此刻需要哈迪尔替她走这么一趟，“我一定打起精神，留意我自己的情况。你受夫人的大恩，该知道什么时候竭尽全力回报。”
“我相信你的判断，哈迪尔，”凯勒鹏紧绷着脸，连吐字都有些生硬，“把这个重责大任放在你的肩膀上。而你要相信凯兰崔尔。”
哈迪尔低下头去，仍没有应声。凯勒鹏也不再开口，揽着他的肩膀走开了几步，一直到双生树下那雕凿精细的巨根前，才略退一步，审视着哈迪尔神色复杂的脸。
“凯勒鹏阁下，说实话，我并不想接受这样没有明确目的性的任务。”哈迪尔扳着脸，带着抗议的语气，“我可以接下这个巡林的任务，但我不知道我该做些什么。”
“我也不知道你该做些什么，哈迪尔。”凯勒鹏越发憔悴消瘦，露出了几分苦涩的笑意，却相当镇定，“现在你已做了人家丈夫，应该知道这责任其实很沉重。”
“再沉重，都应该接下来。”
凯勒鹏那双淡漠的灰眼睛，远比哈迪尔自己甚至凯兰崔尔来的冷静，带着些许嘲讽的意味。
“我只是……出于理智的判断，希望由你去做选择。”凯勒鹏按在哈迪尔肩上的手，突兀地加重了力道，透露出他的忧虑，“巨大的邪恶朝着凯兰崔尔逼近，逼着她几乎要失去一直束缚着她的那种节制。我害怕藏在凯兰崔尔心里的那种诺多的热焰，不知道什么时候会烧灼掉她的所有，对此，我却无能为力。你对凯兰崔尔的感情深沉真挚，又不像我这样盲目纵容她，我想你能判断……哈迪尔，你确实是最适当的人选。”
“凯勒鹏阁下，我怕我的失误会让罗斯洛里安永远失去凯兰崔尔夫人。”
“我只能相信你是最不会失误的那一个。你必须去，哈迪尔。”
凯勒鹏很少直接向他发号施令，但他每个命令都斩钉截铁地无法违抗。
“是，我明白了。”哈迪尔放弃努力，纵使心里打了七、八十个结，关于兰姬的、关于凯兰崔尔的、关于罗斯洛里安、关于那枚戒指、关于整个中土大陆。他就这么带着他的千头万绪，郁郁不乐地踏上巡林的路途。
再度被细心调整的巡林方式，是分成三个队伍，依照精心安排好的出发时间、行进速度与来回的路径，巧妙来回穿梭罗斯洛里安森林。三个队伍来回交叉，极其严密周全，若细节上没有失误，不管森林的哪个角落有异常，至少在六个小时──哈迪尔从勒茍拉斯那里借鉴而来，原是长湖镇人类惯用的计时法──甚至五个小时以内就能发现。
哈迪尔再也不愿意见到诸如苏纳瑟、强兽人或克哈穆尔那些外人侵入罗斯洛里安的事情发生。
三个小队中的主队，是很罕见的阵容。哈迪尔亲自领队，卢米尔前哨、欧洛芬压后，三兄弟领着二十四个卡拉斯加拉顿优秀的戍卫，按照正规的路径，开始他们巡林的任务。
“这么大阵仗做什么？”
哈迪尔难得地凶了这个不识好歹的弟弟一句，“吃饱了就快滚回你的位置。”
欧洛芬倒也不敢造次──领队在外，不比在家里──没敢吭声，只得故作凶恶地做了个鬼脸。
那个鬼脸，看在卢米尔眼中，倒只觉得很可爱，“你别跟哈迪尔对着干，兰姬身子不妥，他火气比谁都大。”卢米尔伸长了手在弟弟的软饼里撒了一把乳酪丝，“这是凯勒鹏阁下吩咐下来的，夫人必然有所预感，听话就是了。”
“会有大敌？”
“现在还不知道。”哈迪尔无缘无故扳着脸骂人，也有点心虚，凿了凿欧洛芬的脑袋，“等我们神通广大的欧洛芬大人发现了什么蛛丝马迹，不就知道了？你吃饱了就快回后哨吧。”
“别打趣我，说不定真让我发现什么。”欧洛芬把剩下的三口一次塞进嘴里，抹了抹嘴，立刻站起身来，“唔唔……唔唔……”大概是说我回队伍后方了之类的话，转过身轻盈地跑了。
卢米尔忍俊不住笑出声来，然而哈迪尔不等那笑容从卢米尔脸上隐去，便转过身，向身边的精灵吩咐，“你往前传话，说我有事要跟卢米尔大人商量，让路音洛斯先代他探前哨。”
那精灵转身离开，卢米尔挑起眉，“怎么了？”
哈迪尔没有立刻回答，等轮班进食的精灵都收拾妥当、准备出发了，才带着队伍如常往前，示意卢米尔走在他身边，压低了声音，“先前你老是听见你那位太座夫人呼唤你。你确定是幻听？听起来是怎么样的？”
“一开始不是。她刚……死……的时候，真的是她的声音。她情绪很脆弱，一直在哭……哭着喊我的名字。后来声音渐渐远去……”卢米尔停了下来，默默地深呼吸，只求缓过一口气。哈迪尔只觉揪心，后悔问起他这个问题。但他这口气终于缓过来，“她的声音一天比一天远去，我猜她真的前往曼督斯的殿堂了。之后，我就开始‘想像’她在呼唤我陪她一起前往曼督斯的殿堂之类的。这中间有很大的差异。”
“兰姬起先一直觉得，有谁在想着关于她的事，后来老是觉得有人在喊她……”
“这是她出神跟莫名疲累的原因？”
“她没有应付过这样的情形，潜意识地想弄清楚自己遇见的是什么。我们看她是出神，而其实她专注得很，非常认真地在研究她身上的异状。至于疲累，那很正常。她不管醒着、睡着，在吃饭或是在洗澡、在走路……始终得分出大部分心神去应付这样怪异的情况，当然会累。”
“她极度紧张或非常专注的时候呢？”
“那声音仍在，只是她无暇顾及。”哈迪尔说着，突然觉得自己比兰姬更累，“夫人说过，兰姬没能‘硬着心肠’反击，跟她母亲之间的这场古怪角力里，一直处于被动，所以才会这么辛苦。而我一直束手无策。”
“如果真是这样，我恐怕帮不了她什么。她面对的不是幻听。”卢米尔仔细想了想，“如果呼唤的声音是她自己幻想出来的，那声音肯定会提及你。你知道，兰姬性情软弱，但关于你的事，她看得很重，一定会很有战斗力。”
“……我不明白。”
“如果真的是宁若戴尔在对付自己的女儿，她们之间的角力很可能会涉及罗密斯达奴大人、涉及安罗斯殿下，但不会涉及你……兰姬又不是你生的，她对你也没有忠诚守贞的理由。但如果是兰姬的幻想，你知道她一直很在意以前你对宁若戴尔的爱慕，她会把自己的妈妈当作假想敌。”
哈迪尔尴尬至极，勉强扭过了颈子，对他的推断不发表任何意见。
“你放心吧，哈迪尔。不管是真的听见了、还是兰姬自己幻想出来的，只要小心别让她太分神从双生树上摔下来，不至于有什么大碍。”
“她的情形不一样。”哈迪尔艰难地咽了口唾沫，咽喉发干，“她的情况越来越严重，早上她对夫人说，觉得有谁在‘窥看’她、在跟她‘争论’着。”
听见有谁无时不刻地喊着自己，这已经够惊悚的了，兰姬竟然在忍受这种古怪透顶的折磨？纵使卢米尔胆大，也不禁脸色发白。
“我们……”
“哈迪尔大人！”
前面的喊声一响起，卢米尔便住了口，退在哈迪尔身后半步的位置。哈迪尔的神色也迅速恢复他平日那种从容冷峻，伸长了颈子侧耳倾听前面的报告。
“……让路音洛斯跟着那些痕迹追下去。”
“是。”
“你们前面四个，散开来掩护路音洛斯的追踪。”哈迪尔挺直了身子，“队伍往前挪，两翼散开随时准备包围。走，我们迎上去。”
“到底是什么？”
哈迪尔脸色阴沉，“一个朝着我来的判断。”
◇
前天兰姬非常无礼地在与凯兰崔尔谈话的时候睡着，一直睡到昨天早上才醒。那一整晚她都睡得相当熟，没有那种诡异的打扰，醒来后也精力充沛，觉得自己思虑灵活。兰姬这才领悟过来，自己的沉睡大概是凯兰崔尔有意为之，刻意让她放松、彻底休息一夜的方式。
她的困扰很棘手。
而且没有谁能直接伸出援手。不只哈迪尔焦急失措，这几天她身边友好的精灵都替她担心，却也都只能从旁极有限度地协助，眼睁睁地看着她在巫术的影响中挣扎，却插不上手。这一切只能靠兰姬她自己来解决──凯兰崔尔是这么说的。
兰姬殚精竭虑应付着那个诡异的巫术所造成的怪影响，体力消耗越来越大。
丝尔雯一面编织着精细的蕾丝刺绣，一面留意着兰姬的情形，一面还得分神留意着转角矮几上的大沙漏。兰姬的呼吸声很细微，但还算稳定。丝尔雯耐心等到沙漏上层的黄沙漏尽，才将白丝线绕过她手上极细的银钩针打了个结，俯身探看兰姬的情形。
兰姬的身子像没了骨头那样轻轻瘫在一把相当舒适的长椅上。
她的力量生涩但强大，全神贯注在精神角力上，赢面倒比宁若戴尔大。只是怕她的精神从此抛弃她的身体，没办法再‘回过神来’才需要丝尔雯不断地唤醒她的意识。
“兰姬，看着我。”她睁着的绿眼睛动也不动，直到丝尔雯喊到第三声，才终于把视线艰难地移到她脸上。勉强挤出一个微笑，“时间到了，现在妳的精神必须先留在这里，妳听见了吗？”
“是……”
丝尔雯在兰姬手腕上轻轻拍了拍，轻巧地起身离开。兰姬身子一时还无法转动，只觉得疲累到了极点，也没有心思去注意。丝尔雯低微的脚步声没有停过，随着她纱料的裙子窸窸窣窣地响着，不断地在室内轻轻移动着。
紫罗兰香囊的味道移过来，凉凉的触感碰在脸上，兰姬眨了眨眼睛，认出是一块拧半干的手巾。
“妳出汗了……很辛苦吧？”
“我还好。真辛苦妳了，一直陪着我。”
“没什么。纳伊黛儿上来了……妳是不是想知道医馆的情况，要去见她吗？”
她轻轻动了动身子，突兀地停滞下来，随即给了丝尔雯一个抱歉的微笑，“能不能……请她进来见我？我……我想我……”
丝尔雯脸上的笑容一僵，冷汗涔涔。
兰姬已经起不了身了？
“我这就叫她进来。妳还是不能进食？”见兰姬轻轻摇头，丝尔雯应了一声，“那不要紧，我去准备一些热汤，那容易喝下去。妳等等。”
她快步到回廊唤纳伊黛儿进来，又叫琳蒂儿去找凯勒鹏，把早已准备好，而一直煨在壁炉铜架上的温热的清汤捧过来，回到兰姬那张长椅旁等她们谈完。
纳伊黛儿转过身来，勉强微笑，“医馆情况不急，煮药我会了七、八成，没问题。”
“妳去吧。”丝尔雯若无其事地目送纳伊黛儿离开，平静的脸孔下是心急如焚的忧虑。
如果没守住她，哈迪尔大人怎么办？
作者有话说
第198章 Chapter 190 那次任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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