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Chapter 06 甜蜜的引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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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尼塔花了四天时间，把他的医馆大致打理过。
具体说来，阿尼塔打理些了什么，兰姬并不清楚。只知道阿尼塔取出许多收藏得很隐密的卷宗一一烧毁，把体积大、沉重的东西分赠给矮人，另外卖出了一些较值钱的东西，换成银便士或纯金的小东西，连同一些比较珍贵的药物与他另一些装在小盒子里的珍藏，一起装在他的小背囊里，放在医馆门口的矮柜上。
同时他要求兰姬收拾自己的东西。
阿尼塔并没有对兰姬透露太多，“随时准备离开铁丘陵。”他这么说。
但兰姬心里的某种预感告诉她，一旦离开，就不是搬家，而是逃亡。或许那很危险，但也意味着她可能从此得到自由。
她尽她所能的最快的速度收拾好最简单的行李，一直忙到傍晚时分，环顾四周，这个她住了许多年的小石屋里还有许多东西。占据了两面墙的，他们这些年来从河谷镇订购数以千计的书籍，与她亲手缝制的窗帘、那对老白隼的羽毛……那些都将被舍弃。但即将逃离牢笼的雀跃，足以让她兴奋地根本感受不到任何怀念或失落感。
从屋后绕到阿尼塔的医馆，把她自己的藤箱放在阿尼塔放背囊的矮柜上，带着她自己才刚刚做好没多久，满满一盒专治烫伤的药膏，趁暮色溜下小丘。
◇
“卡姆兰……卡姆兰……”
矮人的农舍粗暴地被打开来，兰姬低头一看，卡姆兰的丈夫握着拨火棍站在门口，神色凶恶。
“我说，精灵的小姐啊，这里不是妳该来的地方。请快回到妳住的红色石丘上，别来打扰不惹事的矮人。”
“……我想见卡姆兰。”
卡姆兰的丈夫皱着眉头，像是拿不定主意，不知道该不该斥骂她。兰姬深深呼吸，鼓起勇气沉声要求，“我不会打扰她太久的。我只是想拿点东西给她而已，很快就走。”
矮人踌躇了片刻，回头看了看屋里。屋里也传出低微的声音，兰姬正想再度开口，卡姆兰的丈夫低声开口，“妳从厨房进去找她吧……在后门。”随即，不容她再开口多说一个字，便关上了门。
兰姬有些无奈，转到屋角到了农舍后方。通往厨房的后门已经先被打开了一条隙缝，她轻轻敲了敲门框，低声唤着，“卡姆兰……是我，兰姬。”
门开大了一点，兰姬顺势挤进屋里去，反手关上背后木门。有些昏暗的厨房，壁边已经点起金色的油灯，卡姆兰站在她面前，有些手足无措，“兰姬小姐，妳怎么自己跑来了……虽然妳的衣服刚刚已经做好了。”
“我不知道妳裁得这么快。原先只是想把这药膏拿给妳，就要回去了。因为……或许我跟阿尼塔很快就要离开铁丘陵了。”她取出怀中的小铁盒，“妳先收着吧。每个勤奋的矮人手上都有许多烫出来的水泡，但药膏可以减缓妳儿子的疼痛，他会需要这个的。”
“……谢谢妳。”卡姆兰收下铁盒，低着头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回答，犹豫片刻，突然急急忙忙地开口，“兰姬小姐，妳等一等。”
卡姆兰腆着肚子蹒跚地走到前厅去，很快便又走回来，手上捧着那套摺好的新衣，想递给她，又有点胆怯，便轻轻放在餐桌上头铺着的雪白餐巾上，回头拉上了窗帘跟通往前厅的木门，抬头看了她一眼，又垂下头去，“兰姬小姐……请、请妳试试。”
兰姬笑了起来，顺着她的意思除下连身长裙，换上新做的背心式的对襟棉短裳，把腰间的束绳绑好，低头往下看，短了大半截的下摆还开了一截衩，根本遮不住她平时穿在长裙里的裤管。
温顺的矮人妈妈摇摇摆摆地走过来，抬高手臂先将兰姬的肩线拉平整，“好像还挺合身。”
“看起来像精灵？”
“……对不起，兰姬小姐，”卡姆兰怯生生地摇头，“我没看过真正的精灵服饰。不过，妳露在外头的裤管，是不是……是不是该塞进长靴里？”
“对，我试试……”兰姬把裤管耐心的塞进靴筒里，站直身子整整裙摆，眉开眼笑地赞叹，“太合身了，妳做的太好了，卡姆兰……啊，我就这么穿回去吧？像精灵？嗯？”
卡姆兰轻轻递上油灯，“天色有一点暗了，兰姬小姐，妳……”
“不用，夜里我看得见。”她叠好穿来的衣服，抱在怀里，不以为意地拉开后门。
心里一悚，随即一把将门关上。
一种什么直觉令她警惕门外看见的东西。
兰姬接过卡姆兰手上的油灯，揭开灯罩，将灯芯掐灭。四周陷入昏黄的暮色之后，悄无声息地打开一条缝向外看去，手指微微发颤。
她勉强回头笑笑，“我看……我跟阿尼塔真的得离开铁丘陵了。卡姆兰，我诚挚地祝妳跟妳家人幸福，愿妳的儿子成长为最勇敢坚毅的矮人。”轻轻抱了抱她，“愿妳的胡子永不脱落。”
她刚刚看见，远处山下有一个全身漆黑的，不祥的身影。
◇
“我们不会让你进来，如果你愿意，你可以在这里把你的目的说出来。”诺力神气十足地站在铁栅后，衩开他短短的双腿对来者喊话。
“我的话是要转达给索林三世大人的。”
矮人群聚在诺力身后，谨慎地望着那个全身黑漆漆的信使，不时有相互耳语的声音传出来，也有人将斧头、重锤紧紧握在掌中不肯放手。
“说出你的名号，信差。让我们判断你是不是意图对索林三世陛下不轨。”
“我是来自魔多、善意的信使，索伦大君不死的奴仆之一，报信者乌瓦萨。为索林三世大人带来会令他欣喜的好消息。”
诺力飞快地鞠了个躬，似乎不愿与他多说话，转身奔进铁丘陵巨大的矿洞石门。
夕阳如血，从西方将今天最后的日光送过来。那个信使全身包裹在漆黑的斗篷底下，略低着头，斗篷的兜帽帽沿垂的很低，遮住了他的脸孔。袖中露出来的手上带着精铁打造的铁手套，手里抓着他跨下那匹黑马的缰绳。可怜的马匹，神经兮兮地从鼻端喷着气，似乎非常不安。
人与马的影子在铁栅前拖得长长的。
兰姬伏在卡姆兰他们的农舍后门一口大水缸的阴影处，悄悄探出头打量着。那个漆黑的怪物自称是索伦不死的奴仆……索伦的麾下竟然跑到铁丘陵来了？一时想尖叫着跳起来转身就奔逃，勉强克制着，伏低身子，半爬半走的移动，慢慢藉着水缸、灌木与草堆的掩蔽，哆嗦着努力靠近她跟阿尼塔住的那个红色石丘。
一阵特别沉重的脚步声，庄严地缓慢响起，四周矮人的低语声沉寂下去，纷纷俯首屈膝。铁丘陵的领主索林三世，穿着用纯金镶扣装饰的猩红锦袍，慢慢从他的大殿走出来。
“我就是丹恩二世铁足陛下的儿子，铁丘陵的保护者，索林三世。报信者乌瓦萨，很遗憾，由于曾死在半兽人与座狼手中的矮人的血还没有干透，我无法欢迎你的到来。”
“索林三世大人，这就是铁丘陵长须矮人的待客之道吗？让客人站在大路上，主人隔着铁栅栏与客人对话。”
“在丹恩二世铁足陛下还没有赞同索伦之前，恕我不能称你为客人。”
似乎对索林三世的强硬感到不满，乌瓦萨倨傲地从马上俯视着铁栅内的索林三世，索林三世维持着王族的尊严与他对视，仿佛他的身量跟马背上的戒灵一样高大。
很难形容那是笑声，乌瓦萨从嗓子眼里阴森森地哼了一声，话声中竟带有少许体谅般的语气，沉声开了口，“真遗憾。但我奉索伦大君的命令，必须宽容地善待你们的苛刻。”
他的声音变得更加低沉，富有诱惑力，连尾音的上扬都带点甜蜜的感觉，“索伦大君慷慨地愿意与你们建交，因此不辞劳苦地千里迢迢派出信使，前往孤山拜访你们长须族矮人的□□恩铁足二世大人。但是，不知是不是因为狡诈的精灵已经先一步迷惑了丹恩二世铁足大人，他竟然敢如此虚妄地拒绝索伦大君的善意。”
“如果我睿智的父亲拒绝了你们的诱惑，那必然有他的原因。与索伦大人建交，请恕我直言，要付出的代价实在是太大了。”
“代价？”乌瓦萨发出尖利的笑声，“再也没有这么便宜的事情了。索伦大君会把原先赐与矮人三枚带有魔力的戒指再赐给你们，永远的馈赠，绝不会收回。那是强而有力的魔法戒指，能使矮人有足够的能力能跟狡诈的精灵抗衡，你应当知道这一点。三枚！孤山的矮人国□□恩二世铁足大人当然可以拥有一枚，铁丘陵的领主，你索林三世大人持有一枚，摩瑞亚的统治者，无论是谁，也可以持有一枚。”
四下响起惊呼声。
“是的，摩瑞亚。”乌瓦萨满意地扫视了四周一眼，“慷慨的索伦大君，愿意永世把摩瑞亚交给你们统治。那是属于你们矮人的伟大的地底都市。你很明白，那里有为数众多的半兽人居住，他们已经在那里繁衍、居住了许多年，但索伦大君为了友谊，可以派出军队与使者把摩瑞亚的半兽人迁移到其他地方居住，把摩瑞亚永远赠送给你们。”
听见摩瑞亚的名字，四周的矮人显然受到了激励，或说诱惑。
“哦，摩瑞亚！摩瑞亚！雾山的明钻，辉煌的殿堂凯萨督姆！”索林三世轻轻眯着眼睛，右手也离开了他的斧柄，放在心口上，“我们先祖们兴建的雄伟地下矿坑和都市，凯萨督姆！伟大深邃的凯萨督姆！”
“这一切只需要丹恩二世铁足大人点头，愿意接受索伦大君的友谊……要赢得他的友谊是如此轻易，对你们来说只是举手之劳。你只需要说服令尊接受我们的善意。协助我们逮到一个可鄙奸诈的小偷，并把你们偷偷窝藏着的神秘客人交出来，索伦大君会永远将你们视为最好的盟友。”
索林三世长年被烟雾薰烤而有些发红的小眼睛突然间精光四射，右手慢慢移到他的斧柄上，全身的筋肉都紧绷起来，像是随时准备跳起身来给他一斧子，“客人？”索林三世踏前一步，胸前一把丰润的长须也随之振动。
“你们藏着……神秘的客人，是的。那奸诈自私的歹徒，欺骗了索伦大君，又用甜言蜜语哄骗你们收留。但心胸宽大的索伦大君完全不会计较这些，只愿你们将那神秘的客人交给我们，并且协助我们抓回很久以前偷走索伦大君一枚不起眼小戒指的小偷……只需要协助就行了。我们知道丹恩二世铁足大人从前曾跟这个小偷有点交情。我们不会强迫重情重义的矮人正面与朋友翻脸，只需要从旁协助并指点他的所在，我们自己能抓到那个小偷。”
索林三世没有出声。
乌瓦萨声音变得更加柔和，“哦，索林三世大人，当初你并没有跟那个哈比人小偷一同远行。那个小偷哄骗了十三个矮人跟他一起同行，但不包括你。你跟他没有交情，甚至不认识，是不是？他根本不是你的朋友，你根本不需要……”
矮人尊贵的王族举起他的右手，打断了乌瓦萨的滔滔不绝。
“你所说的一切，我必须跟我的父亲丹恩二世铁足陛下商议。很遗憾，我现在还不能给你任何答案，”索林三世高举着的右手使劲一挥，“请你快点离开这里。但愿你的马匹步履平稳不要摔跤。再会了，报信者乌瓦萨。”
矮人有时候动作蹒跚迟缓，但若他们想要快起来，可以快得难以想像。索林三世飞快的向乌瓦萨行李告别，在他还没有回答──甚至他还没有理解那些话──之前便一个转身，轻快而笔直地走进他的石造大殿，瞬间不见人影。
被扔在原地的乌瓦萨不只颜面无光，甚至觉得受辱。四周的矮人尽量不直视着他，但绝对每个都从肚子里嘲笑他。他们自顾自地转身做着自己的事情，或是尽量假装做些事情，勒腰带或伸手顺顺自己的胡子，低头假装检查铁栅之类的。在这个可疑的家伙离开之前，他们还不愿意回到地底下去。
谁知道这个家伙会做出什么事？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