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Chapter 72 除非忘却彼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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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达没有多问什么，护着兰姬就往石雕洞府走。踏着石阶一进门厅，便立刻往右边拐弯。那是一条她之前直趋大厅时，并没有发现的长廊。走了一段，长廊左端便全是一格一格的小房间，大部分都没有带上门，里面多是是刀械武器。也没多远，叶达便在一扇门前停下了脚步。
“这是勒茍拉斯殿下的休息室……他现在不在，不过快回来了，妳可以在里面等他。”
“是。”
“我在门外守着，等把妳平安交给勒茍拉斯殿下再离开。”叶达替她推开门，她正想致谢，一直不太说什么闲话的叶达却突然开口，“或许是我多事……不过，兰姬小姐，我有句话想跟妳说。”
“请不用这么客气……”
“不管以什么眼光来看，哈迪尔大人都是非常优秀的夫婿人选。希望妳不要因为一时冲动而做出了今后会让自己后悔的决定。”
兰姬一时作声不得，垂下了头。
“很抱歉，我多事了。”
“不是我做出的决定，是他。”
“我只是觉得……他很在乎妳。”叶达淡淡地笑了笑，“别在意我的话。这种事情原本就不是外人可以多嘴的。请进吧，兰姬小姐。”他把门一直推到尽头，另取了个楔形门挡塞在门下，无声地走到廊外另一侧站定。
◇
除了一个精灵端了碗热汤跟一壶热水进来以外，没有谁来打扰她。兰姬怔怔地胡思乱想，直到听见勒茍拉斯的低呼声，回过头来，有些吃惊。这才想起，大部分精灵走路都不会发出什么声音。
“怎么了？”勒茍拉斯除下箭筒与他的一对短刀，顺手放在门旁的柜子上。看兰姬脸色有异，指了指门。兰姬想了想，点头让他把门关上。
他走到兰姬对面坐下，望着她的脸，“妳把一年份的眼泪在今天全哭完了？”
“或许吧？”
勒茍拉斯端过热汤喝了一大半，把剩下的小半碗推到她面前，“先喝掉。”站起身来。
“我喝不下。”
他一面拆掉自己手上的护指，一面用下巴指着兰姬，“妳的脸色非常难看，就像要死了一样。不管妳要跟我商量什么重要的事情，先把汤喝完。否则我不跟妳讲话。”
兰姬早已憋了一肚子气，哪里忍耐得住，端过碗一下就把汤灌下去，“喝完了。”
勒茍拉斯瞥了一眼，确定碗里空了，“嗯，等一下。”连护腕也拆下来，才开门见山地问，“有什么事，可以说了。”
她看着勒茍拉斯俐落的行动，不免有些羡慕，如果自己是男孩子，不知道该有多好？
“我要离开。”
“……因为哈迪尔？”见兰姬点了点头，他有些无奈地按着自己的眉心，“我不能答应。”
“其实，我在秋园的事情，敌人已经知道了。那个人类女子卓玛都追过来了……暗箭难防，与其在这里提心吊胆，不如干脆离开秋园。”
“妳一离开秋园，处境就很危险。”
“其实……幽暗密林无权拘留我。如果我一定要走的话……”
“妳怎么说这种话？我是妳朋友不？”
兰姬听见这句话，突然忍不住，“如果我有朋友……你是唯一的一个。”
“妳一哭我就头痛。”勒茍拉斯替自己倒了一杯葡萄酒，兑过热水。想了想，“妳要不要？先说清楚了，这是酒哦……而且没加蜂蜜。”
她抽抽噎噎地点头，“给我一杯。”
◇
兰姬喝了不少，叨叨絮絮地讲了很多。勒茍拉斯虽然没怎么插嘴，也陪着她喝了不少，一张俊秀的脸越听越纠结，反覆地捏着手上的护腕，皮革都快被他揉软了。
“葛罗芬戴尔脸上的伤，好像就是哈迪尔为了妳打的。如果这能出气，现在我还真想去打哈迪尔一顿。”勒茍拉斯皱着眉头，“如果妳愿意，干脆就住在石雕洞府里面。里头大得很，如果妳不想见到谁，完全可以清净过日子。”
“你一定会出卖我。”
勒茍拉斯张大了口，本想反驳，想了想，自己向来心软，哈迪尔手段又比他老练得多，大有可能被他套出话来。抿着嘴郁郁地开口，“那妳要去哪？”
“我想回家。”
“铁丘陵？”勒茍拉斯瞠目结舌，“妳要去跟……矮人住在一起？”
“说来好笑……精灵一直在怀疑我，但矮人从来没有怀疑过我是不是精灵。”
“那里安全吗？我知道孤山的防备非常周密，外人难以侵入。但铁丘陵我不知道详情。”
兰姬喝光手中玻璃杯里的热水兑红酒，把杯子递给勒茍拉斯，“照哈迪尔的说法，铁丘陵的防卫还可以……以他的经验，判断这个应该很准确。主要是……敌人应该不会猜到我躲回铁丘陵。如果我不想出门，躲在屋子里，应该没有问题。虽然阿尼塔已经不在了，但他的工作我全都会做……不要收起来，我还要喝。”
“妳会喝醉的。”
“醉了好好睡一觉，我不会吵你的。”
勒茍拉斯刻意倒少一点红酒，“……妳说得有道理。明天等哈迪尔他们离开，我弄个幌子，派人假装往西走。如果路口有他们的盯哨，应该可以瞒过敌人的眼线。不过这趟路太远了，我不能亲自送妳过去。”
“他明天就要离开？”
“就算他明天不想离开，我也把他赶走。”勒茍拉斯站起来，“我送妳去休息，妳喝多了。”
“……站不起来了。”
勒茍拉斯刻意大声嘟囔着，“女孩子就是麻烦。”背过身子蹲下去，“来。”
兰姬乖乖地让他背着，没乱动也没再说话。
“妳在赛尔贝斯的房间里休息好了。他平常住自己的家，很少睡这里，而且他有夜哨，明天中午才回来。他房间离卢米尔借住的地方很远，但就在我房间隔壁，这样我也放心。把门闩好……他的房门是一整块的大石头刻出来的，十个卓玛也破坏不了。”
“谢谢。”
“到了。”勒茍拉斯把她放下来，“站好……站稳点。好了，现在进去把门闩住。”
兰姬踉踉跄跄地进了房间，把门闩住，刚要转身，就听见门口有古怪的声响，连忙开了门。
“怎么了？”
勒茍拉斯瞪着她问，“什么怎么了？”
“你不是敲门吗？”
“我是撞撞看妳到底闩好没有……现在进去再把门闩起来一次。”
兰姬有点气恼，关上了门重新闩上，勒茍拉斯随即又撞了撞门。
“很牢了！”
“不是。妳打开，我有话跟妳说。”
她把门打开，勒茍拉斯站在门口，抓了抓头，“我不知道该怎么讲……反正……我是说……哈迪尔对妳……其实妳不用太难过……但是妳的感觉……还有……”
“你到底要说什么？”
“没事，妳只要知道我在安慰妳就好了。闩上门吧。”
兰姬低下头去，有些想笑，顺着他的意思关上了门，随即又打开来。
“又怎么了？”
“……谢谢你，勒茍拉斯。”
“妳快去睡吧。再开开关关下去，赛尔贝斯的门知道会不会坏……”
◇
心里没个底的勒茍拉斯一转身就去找瑟兰督伊商量。
瑟兰督伊搁下手边对宝石的研究，相当认真地听着，问得很详细。有些小细节，勒茍拉斯认为应该算是兰姬的隐私，瑟兰督伊照样慢慢逼着他全盘抖露出来。
“那孩子运气不错，”他盯着自己素来温柔敦厚的儿子，“刚好找上了你。”
“不然她会怎么样？”
瑟兰督伊放下手中把玩的珠宝，“她无意中发挥出来的，已经比你……甚至是我或葛罗芬戴尔强好几倍了，她真正的精神力量，还要再往上加，以倍数计。”瑟兰督伊冷笑起来，“她如果改行去做那什么‘巫术之女’之类的，肯定比那个卓玛优秀几百倍。不过她的运气很好……仇恨才刚在她心中滋长起来，就遇到了你这个完全不知道世间险恶的蠢孩子。”
“她本性很善良。”
“问题是她绝对不能往歪路上走。不过……你已经答应她了，现在才来问我的意见？”
“王上……”
“我以为瑟兰督伊之子，幽暗密林的西尔凡王子勒茍拉斯的承诺，是很有份量的。”
“我知道错了。”勒茍拉斯低下头认错，“下次我一定先确认状况，再开口承诺。”
“蠢蛋。”
“……爸爸！”
“……铁丘陵毕竟太远了。把长湖镇的哨扩充一倍，我要及时知道铁丘陵的状况。把我们的银鸢给她一对，记得教她养鸟，别让她把银鸢养死了。”
“是。”
“让她换装穿成战士的模样再出发，到了长湖镇，换上人类装束，改以快马直线横越冲过去，别去管什么隐匿行踪的事──横竖那个小姑娘也不懂。那里地势低平，躲躲藏藏的，还不如用速度直接奔往铁丘陵。”
勒茍拉斯大点其头，瑟兰督伊沉吟半晌，“教她怎么运用精灵天生的眼力看远方的东西。她有这么强的精神力量，照褐地那种低平的地势，能看见快马半天的范围……敌人阵营，还没有哪一种生物那么强的眼力。如果她能很快运用起来，即使在铁丘陵离开建筑物，出门之前多看两眼，大半天都不用担心被敌人发现。”
“是。”
“然后，去睡觉。”
“啊？”
“喝了不少我的窖藏，”瑟兰督伊皱着眉打量儿子，“你不累吗？”
“……是有点想睡觉。”
瑟兰督伊狠狠瞪了儿子一眼，“下次再让我看见你连续夜戍两天还灌我的红酒，我就派你去灰港拜会瑟丹阁下。现在立刻去睡。”
勒茍拉斯摸摸鼻子，一时不敢招认其实兰姬灌得更多，默默行礼退开。
◇
兰姬其实是感觉到哈迪尔的离开才醒过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分明是虚无飘渺的感觉，却相当清晰。扶着喝多了而有些隐隐发胀的脑袋，兰姬走出赛尔贝斯的卧室，在之前那个奉令不可跟她说话的精灵的带领下，简单洗漱过，跟着那个精灵出了石雕洞府。勒茍拉斯正站在门口跟两个战士轻声交谈，见她出来，迳自走过来跟她招呼。也没多说什么，领着她回到她那栋淡红色的大理石小房子。
“妳真的……决定好了？”
“已经决定了。”
“这栋房子，王上已经送给妳了，妳想什么时候回来，幽暗密林的戍卫都不会拦住妳的。”勒茍拉斯替她在家具上盖好防尘的白布，淡淡笑了笑，“妳去收拾东西吧，我在这里等妳。”
勒茍拉斯给她一个比她从铁丘陵带出来的藤箱更大一些的布囊，装了箱子之后，还能再装一些东西，匆匆把她父亲的画像跟三兄弟小时候的素描卷起来，另外从瑶迪赛做的那十几套专替她设计的背心罩裙里收拾了几件，转身突然在自己的枕头上发现一点东西。
‘多保重。卢米尔。’
低声把卢米尔那短短的纸条读了两遍，慢慢摺妥收好，才打开压在木盒底下的另一张纸条。
‘如果妳愿意，闭上眼睛就能再看见那对蝴蝶，除非我们忘却彼此。那个小魔法确实有效，我昨晚坐在这里看了一夜。’
兰姬看着床沿被哈迪尔坐出来的印子，咬着下唇看下去。
‘盒子里是我从家里带出来准备给妳的，我母亲的遗物，虽然不知道妳是不是愿意收下。’
她打开木盒，怔怔地看着哈迪尔给她的小银镜掉下泪来。
‘我仍想试着做点什么，不管结果如何，我会竭尽所能去努力。记得，我没有抛下妳。不要让妳自己没入黑暗。哈迪尔。’兰姬摺起纸条，闭上眼睛。
黑暗中，一对蝴蝶相依相偎地翩翩起舞。
作者有话说
第76章 Chapter 72 除非忘却彼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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