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2仲夏》丞椋

4、第4章

　　雾凇在桌面上翻转了几次没找到舒服的方式干脆不睡了。

　　翻开资料他突然想起一个问题，转头问：“余舟，你从哪里转过来的？”

　　“三中。”

　　“你成绩这么好，怎么以前没听说过你啊？”

　　“……以前成绩不好。”

　　雾凇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开始刷题。

　　刷题这件事怎么说呢？就对于会的人而言这是一件存在一定乐趣的事，对于不会的人看见也只会想翻白眼。

　　*

　　最后一节课时王文乐背靠雾凇的桌子传过来一张纸条。

　　【晚饭上食堂不？好菜。】

　　雾凇权衡了一下。

　　【不了，没提前说，不好改】

　　然后传了回去，就这低头抬头的功夫就被上面的马承德看见了。

　　“雾凇！这题答案多少？”马承德独特的嗓音在教室里回荡。

　　荡完，几乎全班人都转头看着他了。

　　雾凇认命的站起来小小声问：“讲第几题了。”

　　这话也没指定问谁，他本来想的是谁听见的话来个人告诉他一下。没听见他就接受灭亡。然后意外的余光中余舟指了一下最后一道填空题。

　　雾凇迟疑：“……x=1？”

　　马承德：“为什么？”

　　看来是说对了，雾凇松了口气开始解释。

　　有了余舟这一指雾凇对这位同桌的好感度高了不少，下课主动问：“一起去吃饭？”

　　余舟写字的笔一顿，点头同意了。

　　李娟秀见余舟是和雾凇一起来的笑得简直疯狂。

　　李娟秀拍拍两人的肩膀：“再等等啊……菜马上就好。”

　　语毕转身回厨房帮忙去了。

　　雾凇甩甩头，余舟看起来也不是很适应，表情呃……一片空白。

　　看他这个表情，雾凇突然没忍住转过脸开始笑。

　　余舟看着雾凇一抽一抽的肩膀，轻叹了口气也弯了嘴角。

　　*

　　最后一节课雾凇趴在桌上有气无力的写试卷，李娟秀那句：“你们晚上一起回家啊！”在脑海中挥之不去。

　　虽然有好感关系也还成，不过这才认识一天，一起走在路上难免有尴尬的时候。

　　下课的瞬间教室躁动起来，坐在门边的同学却高声喊道：“雾凇，灭绝师太找！”

　　雾凇清书包的手一顿，反应过来第一时间看向了余舟。

　　门边的同学见他没回应便又喊了一声，雾凇才回了句知道了。

　　雾凇无奈的耸耸肩：“要不，你先回？”

　　余舟抿了一下唇：“我在校门口等你。”

　　雾凇点点头，继续收拾书包然后转身走了。

　　天知道李娟秀让余舟跟雾凇一起回去！所以压根没告诉他去哪，只说雾凇知道！知道个屁！知道！

　　马承德叫雾凇到办公室只是为了给他几张卷子要他找找手感，但一个没忍住就唠叨了个没完。

　　到最后雾凇实在没忍住打断了他：“老师！你再这样下去我就不用回家了。”

　　马承德看了眼时间总算放过了他，却决定跟他一起离开办公室。

　　婉拒了哈！

　　当然这句话他没说，他只是在路过教室看见里面关了灯时说：“老师我去上个厕所，您先走吧。”

　　马承德自然没多说。

　　余舟对不住了，回头在梦里给你磕一个。

　　*

　　雾凇单肩背着书包到校门口时只有余舟一个人站在那里，他身后一盏灯撒下一片暖黄将他包裹，让人不禁想起话剧舞台上在灯光下站立的主角。

　　他正低着头不知道在想什么。

　　“余舟！”

　　雾凇喊得不是很大声但在人几乎走光了的校园里格外响亮。

　　余舟抬头见雾凇站在不远处逆着光，半边身子都没在黑暗中，可高高举起的手和他脸上的笑容又那样清晰。

　　雾凇越走越近直到他站在自己眼前，两人站在同一片光亮之下余舟才回神：“走吧。”

　　雾凇应了声又问：“刚你见到灭绝师太了吗？”

　　余舟将这个外号和这几天见过的老师对了一下，然后点头。

　　雾凇好像嘀咕了句什么，余舟没太听清纳闷的嗯了一声。

　　雾凇咳了两声没解释：“走吧？”

　　余舟抬脚走了几步又突然回头，然后雾凇差点又撞上他。

　　从余舟的眼神可以看出，余某人骂得可能有点脏。

　　雾凇不动声色的转移话题：“怎么了？”

　　余舟：“带路。”

　　雾凇脸色有些狐疑：“你……不知道吗？”

　　余舟的脸色好像有点黑：“我姑姑说你知道。”

　　难怪要等自己，原来娟秀姐姐压根没告诉他自己住哪里。

　　**

　　站在自己家楼下停了一会，雾凇转身抓住余舟的衣摆将他拉着往后退了几步。

　　余舟看着雾凇抓住的衣摆一下没缓过神就被拉开了。

　　雾凇指着五楼右边没亮灯的房间说：“哪里是李老师的房子……你大概会被安排在那间房间，四楼那间，就是下面的那间是我的。”顿了一下他继续补充：“有事可以趴在窗边叫我，不出意外我大概会在窗边写作业。”

　　余舟深深看了眼那两间没亮灯的房间，然后点头。

　　一起爬楼梯的时候雾凇突然想起一个问题：“哎！不对啊，余舟你前两天住哪里的？”

　　余舟：“酒店。”

　　雾凇站在门口敲门前又回头看向，上楼的那道身影：“余舟，明天一起去学校吗？”

　　余舟转身的脚步一顿，低头看他：“可以。”

　　雾凇敲响房门。

　　或许因为一见如故或许因为那道题，他对余舟报以最大的热情。

　　*

　　8110一出现就抱怨：“你上次怎么可以叫168！你！怎！么！可！以！叫！168！”

　　雾凇淡淡的，拿起笔在坐上的草稿纸上写下一个“1”。8110连忙改口：“哥！手下留情，什么事尽管说。”

　　之前一回来就是考试，他复习猛补了三天，现下才想起来问这些。

　　雾凇本来也就吓吓8110，要不然以他的撩笔168三个数字写完8110根本来不及逼逼。

　　他放下笔，看了眼写了一半的“6”转头看向窗外。8110暂停了时间，他叨叨个没完的时候不觉得现下安静下来周围是一种令人恐惧的安静。

　　雾凇转头看8110：“你们当初为什么不干脆把我送去转生，承诺我下辈子有颜有钱什么的？”

　　8110楞了一下难得正经：“一开始我介绍说我们是黑白无常……这其实不太对。这个宇宙……很奇妙，它由无数个不同的世界组合而成，我们是管理者，在不同世界有不同称为，好比在你的国家我们是黑白无常，在西方我们就是天使与恶魔。”

　　“至于你们说的转生……”8110故意停了一下想看看雾凇的表情，可是他低垂着眼他看不出个所以然来便继续道：“这是不存在的。”

　　雾凇的语气有些模糊不清“那……那些和我一起死的人呢？他们的灵魂被带去哪了？”

　　8110：“他们被带去审判，然后有罪的要被洗礼，没罪的该是回到亲人身边了……直到那个世界最后一个人忘记他，他就会消失。”

　　雾凇：“那你们为什么不干脆直接把我灵魂销毁？”

　　8110翻了个白眼：“我们也受规矩的约束，这种约束无形却无时无刻不存在着，如果我们违背了规则，我们的下场会很悲惨，反正我不想尝试。”

　　雾凇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声音好像都些闷闷的：“那……”

　　但“那”字吐出半天，终是没了下文。

　　他说：“行吧……麻烦了。”

　　8110走了，时间恢复。

　　锅碗瓢盆碰撞发出的响声，楼下汽车的鸣笛，吵杂充斥在耳边，雾凇坐在窗边的看着楼下的路灯出神。

　　余清雅叫了他三声，他才回应。

　　生活会继续，没人会因为你难过而停下。

　　＊

　　马永福很会选题，可能是考虑到了他这次的成绩，题目不再全是以前的竞赛题，而是层层梯进虽然最后还是竞赛题偏多就是了吧。

　　手机突然叮的响了一声。

　　雾凇打开看了一眼是一条好友申请。

　　对方的头像从注册账号以来大概是没换过头像是一个灰色的小人，名字……很干脆叫YZ。验证消息就是“我是余舟。”

　　直白得很。

　　雾凇点了同意，然后琢磨着要不要发个消息过去打个招呼什么的，但最后手指转了转却是点进了余舟的朋友圈果然一片空白，微信号也还是原始乱码。

　　余舟看着几乎秒通过的好友验证。

　　雾凇的头像是一片银杏树叶，在阳光的照耀下成半透明状。

　　网名叫树下。

　　他看了会给雾凇改过备注后便将手机关上了。

　　**

　　余舟次日醒来时拿起手机本想看一眼时间却第一眼看见了那条来自三分钟前的消息。

　　树下【我在楼下等你。】

　　余舟眯了眯眼睛，翻身下床拉开窗帘。阳光倾斜而来，刺眼得很却也着实暖和。

　　李娟秀早早赶去学校值周了，只留了张纸条告诉他她走了。

　　余舟下楼时雾凇正靠在楼道外的墙上眯着眼睛不知道在看什么，咬着油条悠闲的摇头晃脑，嘴里哼哼唧唧的背着单词，单肩背着书包，左手还提着两包子豆浆。

　　余舟喊了他一声。

　　雾凇吓了一跳，侧身看着余舟半调侃半抱怨：“同桌，你起得有点晚啊！”

　　余舟点头：“抱歉，下次可以直接打电话。”

　　雾凇不接话，抬手将手上的包子递给他：“咯，早餐。”

　　余舟明显没想到这是给他的，怔了一下。或许是因为他的表情太好笑。雾凇在出晨的阳光下笑得灿烂。

　　他说：“快点，等会该迟到了。”

　　对于这一年的余舟来说，这是他接受到最大的来自陌生人的善意，也是最热情的，热烈到甚至让他有些不习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