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球部经理物语》月色遥

22、第二十二章

　　第二天早上，天才刚蒙蒙亮，藤原静流就轻手轻脚地掀开被子来到食堂，一边准备早餐一边对曾经的自己骂骂咧咧。

　　——你一拍脑袋，喊着什么我要见证热血青春就加入排球部了！

　　——但现在受苦受累的是我啊！

　　人甚至无法与自己共情……今天也是不理解过去自己的一天！

　　所以我为什么还站在这里？

　　藤原静流忽然陷入猫猫宇宙。

　　如果觉得干不下去，或者不符合预期，我自己会跑的——以上，是藤原静流在加入排球部前亲口，好吧，亲口说有点太欠揍了，是藤原静流在加入排球部前的想法。

　　而现在呢？

　　藤原静流疑惑，不解，最后得出一个结论，自己难道是傲娇系？！

　　一边喋喋不休抱怨，一边又选择留下来，这不就是口嫌体正直？

　　电饭煲的红灯由亮转暗，藤原静流收起胡思乱想拔掉插头，准备等米饭放凉一会儿后再捏饭团。

　　“藤原君。”网球部的学姐注意到没有一点佐料的米饭建议道，“米饭蒸熟之后撒一点芝麻或者鱼松，味道会更好一点。”

　　“好的，我找找。”

　　藤原静流来到存放食材的地方，找到了海苔和芝麻倒在米饭上面，用饭勺拌开，然后拿出保鲜膜铺在桌面上，放入米饭和鲑鱼，再折叠好一个鲑鱼饭团就完成了！

　　一口气做了三十七个饭团的藤原静流：确定了，什么傲娇系？他只是单纯地讨厌劳动！

　　将鲑鱼饭团和玉子烧放到桌子上摆好，藤原静流去洗了个手，然后拿出手机给教练发消息：【鹤田教练，早饭准备好了。】

　　十几分钟后，安静的食堂热闹起来。

　　“饭团饭团！鲑鱼饭团！”

　　“真是羡慕这个家伙啊，慢跑三公里后还那么有动力。”

　　夜久卫辅脖子上搭着毛巾，眼神感慨地看着一年级方向。

　　“山本吗？”海信行说，“我好几次部活结束回家的时候，碰见他在夜跑。”

　　黑尾铁朗插话：“我也看见过……啊，昨天晚上我和山本在走廊碰见，他还问我体育馆关门的时间能不能晚点？”

　　“每天都坚持吗，那怪不得体力那么好。”

　　不过，夜久卫辅皱了皱眉：“他晚上还要加训吗？集训的训练量已经很大了吧？”

　　参照以往来看，集训从早上七点开始，先慢跑三公里再吃早饭，午间有一个小时吃饭休息，然后下午一直训练到六点，六点到晚饭这段时间是自由训练，大概一个半至两个小时，然后就是排队洗漱睡觉……

　　一天下来基本在不停训练训练训练，再加训的话把握不好时间，过度训练对身体可没有任何好处。

　　黑尾铁朗说：“我已经让经理帮忙看着点了。”

　　“藤原啊，那我就放心了。”

　　近一个月的相处时间，已经让音驹排球部的前辈们对藤原静流这名新上任的经理交付信任。

　　后勤工作完成得很好，会认真观察记录每个部员的情况，平时无论他们训练到多晚，藤原静流都会陪到最后……

　　但是！在藤原静流扶着腰调整呼吸，听见山本猛虎的“再来一球”时，他非常想说，经理的命也是命啊！

　　准备早餐，补充物资，记录数据，协助训练，准备午餐，协助训练，当练习赛裁判，准备晚餐，打扫卫生，清洗用品……

　　按照昨天来看，藤原静流的第二天集训旅程应该到此结束，接下来他将获得一个小时的自由时间，用于漫画轻小说游戏，或者和大家一起闲聊，最后洗个澡舒舒服服躺在床上。

　　事情本该是这样子的……

　　然而在将毛巾和训练服放入洗衣机后，出于一种谨慎的态度，藤原静流又去了一趟体育馆，然后他就看见体育馆的灯亮着。

　　“山本君？”

　　“？？！”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山本猛虎一跳，手里的排球飞了出去，等转身看清站在门口的藤原静流，他拍了拍胸膛道：“是藤原啊，你怎么来了？”

　　“我来洗毛巾和训练服，注意到体育馆的灯还亮着就过来看看。”藤原静流问，“山本君，还在练习吗？”

　　“嗯……我感觉我的接球水平远远比不上前辈们，想留下来多练习一会儿。”

　　藤原静流点头：“不要过度训练。”

　　他没有多说什么，但也没有离开，半个小时后他还要去社团活动楼晾晒毛巾和用品，回校舍路上浪费时间太多，藤原静流干脆在体育馆找个角落坐下来玩手机。

　　山本猛虎对墙练习了一会儿垫球，但你是知道的，一个人在场能安静对墙练习垫球，而两个人，特别是另外一个人是二传的时候，主攻手自动触发技能——

　　“藤原，我想练习一会儿扣球，可以麻烦你帮我托球吗？”

　　“可以啊。”

　　藤原静流起身，就这么踏入了地狱。

　　托到第十个球的时候，藤原静流就察觉到不对劲，他原本抱着陪部员训练的想法，结果发现——

　　不是，他不主动喊停就真的不休息吗？

　　藤原静流注意到山本猛虎扣球力度不如一开始大，落地后小腿也在打颤，可对方硬是咬着牙在坚持，没有喊一声累——这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喊暂停，不然显得他很没面子欸！我们俩到底谁是训练一天的那个人啊？

　　“山本君，你训练一天难道不累吗？”

　　藤原静流使出了惯用伎俩，他看了一眼挂钟，觉得时间好漫长。

　　山本猛虎挠了挠头：“累啊，只是吃完晚饭后休息一会儿，就感觉恢复得差不多了。”

　　藤原静流怀疑人生，他做的饭回HP值回得那么猛吗？

　　——别找借口了，纯粹基础数值差距。

　　山本猛虎同样察觉到藤原静流的状态，他不由发出疑惑：“你的体力怎么比打练习赛的时候还差？”

　　“因为我不喜欢训练。”

　　藤原静流换了较为轻松的垫传姿势，然后控制传球的间隙，尽量让自己不要那么累，也让山本有调整时间。

　　“不喜欢训练？”

　　“嗯，很无聊。”

　　准备来说是又累又无聊。

　　山本猛虎企图理解藤原静流的想法，他莫名感觉经理说这句话的态度和孤爪研磨有点像——一副没干劲的模样，蛮让人火大的。

　　不过藤原是经理，平时负责后勤工作已经很辛苦了，现在训练也是牺牲休息时间来陪他的，再拿对球员的标准去要求他有点太苛刻了。

　　因此，山本猛虎说：“但是想要打好排球，基础训练和体能训练都很重要。”

　　“我知道。”

　　藤原静流将排球垫向标志杆，无论什么竞技运动，都需要日复一日大量的训练才能提升，不然再好的天赋也只能被埋没，竞技的世界不缺少天才，也不缺少努力的天才。

　　而他这样没天赋又不努力还容易胡思乱想的人，选择快乐排球也是一种解脱吧。

　　——快乐排球，指非竞技向，是喜欢排球的人一起凑起来娱乐性质的排球比赛。

　　藤原静流现在的水平打打娱乐赛，或者练习赛人数不够，上场顶替一下还是足够的。

　　就算不够也没关系，就算背传失误，不会接跳发，也没人会过多去苛责，因为他是经理。

　　——不用为比赛输了而内疚，不用为没有组织起进攻而内耗，不用为水平不如别人而焦虑……

　　而代价是，藤原静流的技术不会有太大的提升了。

　　距离那段作为球员的时间已经很久了，连记忆里的那些不开心都有些模糊不清，以至于刚刚看见山本猛虎对墙练习垫球的时候，藤原静流更多的是怀念。

　　——怎么莫名有种老头子的感觉？！

　　而且这回忆杀来得也太早了吧？

　　现在不是什么关乎队伍胜败的时刻，也没有人受伤离开……藤原静流从框里拿起排球，还是等什么时候真正放弃排球再怀念吧。

　　分针指向四十，藤原静流抬手做了个打住的手势：“暂停，你的姿势已经有些变形了，今天的训练就到这里。”

　　见山本猛虎还想说什么，藤原静流冷静地提醒道：“明天还要打队内练习赛，过度训练会影响状态，对比赛和身体都没什么好处——开始拉伸放松吧。”

　　可能是被藤原静流的话说服，也可能是对方的态度过于强硬，山本猛虎最终没有选择继续训练。

　　两人收拾好后关上体育馆的大门，又去了一趟社团活动楼晾晒洗好的毛巾和训练服，然后再一起走回校舍。

　　“会不甘心吗？”

　　藤原静流的声音在夜色的衬托下显得有些不真实。

　　山本猛虎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问了句：“什么？”

　　“不会上场。”

　　无论是和国平高中，还是枭谷学园的练习赛，山本猛虎都只是替补，甚至连正选名单都不一定会上，明明是整个排球部训练最刻苦的人，却只能站在球场旁边看着。

　　“肯定有点吧。”山本猛虎视线在四周不停地跳跃，“但我知道，我和学长们还有差距，所以还要继续努力！”

　　他还没厉害到成为队伍的核心，教练的第一选择，所以还要更努力才行！

　　“……？”

　　藤原静流向旁边的人投去了敬畏的目光，山本猛虎现在已经很努力了吧？还要再努力……你是准备二十四小时都住在体育馆吗？

　　“山本君。”他犹豫了一下，“以你的水平是肯定能成为正选的，不用那么焦虑。”

　　“不，还不够。”山本猛虎郑重地说，“无论是接球还是扣球，我都要努力做到最好——因为我是要成为音驹王牌的男人！！！”

　　“……”

　　藤原静流沉默了几秒：“都说我听得到，大晚上这么叫很吓人的。”

　　山本猛虎捋了一下头发：“因为总觉得这句话要喊出来才帅！”

　　藤原静流笑了起来：“好了，走吧，未来的王牌，再晚点浴室要没热水了。”

　　“？！”山本猛虎震惊，“藤原你刚刚叫我什么？”

　　“没什么。”

　　“哈哈哈哈我听见了——是王牌吧！”

　　“……我现在有点后悔了，能说你听错了吗？”

　　“啊？怎么能这样！好吧，没关系，我一点不在意……因为有一天，我会让所有人都认同这个称呼！”

　　“……”

　　“所以能再喊一遍吗？”

　　“不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