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建筑学生活》天海之巅

9、第 9 章

　　出了地铁站，脚步翻飞，走了十几分钟，到了公司。
　　看来昨晚大家都很晚回去，我九点多到的，我们组只看到罗工在座位上，我环视四周，张总在办公室里用着电脑，一手靠在嘴上，大拇指撑着下巴，眉头紧锁。

　　我和罗工打了声招呼，他也一脸严肃，点点头回复我。
　　我在位置上坐下，开机。
　　张总在办公室里大喊一声：“罗燃，你过来一下！”
　　“来了！”罗工立马腾起身来，大步往张总办公室走去。
　　“为什么甲方又反馈说要大改？他们反映说这一稿很大部分都没对上他们的需求。”他严肃的说到。
　　罗工身子微弓，俯身向前看着屏幕。
　　“他们说他们想要费用少点的点窗方盒子,但你这边反馈说不合适，之前有加上去，后面又改没了，改成用玻璃幕墙？”

　　“你这是什么情况？，怎么突然这么讲情怀了？你甚至还要做成非线性的？你要是这么瞧得起自己咱们是做做设计的，是拿人钱做乙方服务业的，不是去当人爹的，不要这么自以为是！”

　　他声音如往常一样，并不大声，语气冰冷、严肃，眉头紧锁，一手靠在椅子的扶手上，一手往文本上点了点，发出咔哒咔哒的声音。
　　抬起眼皮冷冷的看了罗工一眼，带着不满。

　　“好的，好的，不好意思。。。我那马上就去改。”老罗应和着。
　　“你说你也是干了很多年的了，也是成熟的，带项目的组长了。我记得你之前没这毛病？赶紧的，方案给人做好了抓紧去深化图纸了，图纸还有谁在负责？我看那上面毛病也一大堆，是你手下那个黄色头发的小伙子吗？专业能力这么差的话怎么进来的？我到时候会再看一遍，拉低效率的货就别来我这儿干了。”
　　“好的，好的，知道了张总，我们会尽快完成的！”老罗重重点头。

　　张不耐烦地挥挥手：“行了，赶紧去吧。”
　　老罗退了出来，轻轻把门带上了。
　　透过玻璃隔断，张皱着眉低头喝了口水，又直起身子，继续开始看着电脑屏幕了。

　　罗工自从从张总的办公室出来以后就矜矜业业，眼睛一刻不离的盯着电脑，手指翻飞，也没来给我布置什么任务。我就在那里描图，熟悉快捷键，看看规范什么的。

　　快十点，人陆陆续续到了，耳钉哥也来了。张总开了门，拐了个角去隔壁组了解他们的设计进度了。
　　没有交头接耳，没有聊天，像大学自习室一般，大家都格外认真的做着自己手头的事。

　　没一会儿，张回办公室穿了外套，拿起包，锁上门，就走了。
　　看他走远了消失在门口，我们都松了口气。

　　“呼，什么情况这是？”耳钉哥问。
　　老罗生气的说：“什么什么情况，那个幕墙的事人家反馈给张总，说不按他们他们要求来。我说你怎么搞的，分配给你的任务不好好干，我还得背锅被骂一顿！”

　　“就这事儿啊？我都劝他们半天，说这样是省钱，但是做出来效果非常差，他们就是不听，搞得我最后逆反了”

　　老罗压低了声音，贴近耳钉哥，咬牙切齿道：“你是想跳槽不想在这儿干的话别拉上我！我是你组长，咱们不是平辈，分配给你的任务你好好干，不按要求来就等着离职吧。”

　　耳钉哥听这话，也收起轻佻的笑。眨了眨眼，收回视线，不再往老罗那儿看，点开个文件开始画图了。

　　就这样，我这一天被闲置了。我们组都很沉默。
　　下班了，仍然是吃个晚饭再上来加班。
　　耳钉哥到了饭点，一言不发的锁了电脑先走了。
　　“不要一起吃吗？”我在他身后问，他头也不回的走出门外。
　　老罗说你别理他。
　　“把自己的生活压力转到工作上，连累别人。那压力大的人多了去了，不管怎么说都要克制好情绪，把工作认真完成啊。”

　　老罗带着我去楼下吃了沙县小吃，我点了份鸡腿饭。
　　我说真没想到啊：“我在学校的时候见过张总给我们评图，其他老师说话都不留情面，特别苦大仇深，就张总很平和的指出问题，还提出具体的解决方法。”
　　我说，我一直以为张总脾气特好呢。

　　老罗把他的拌面拌了拌。
　　“张总脾气是还好啊。”他说。“他这种已经算是不错的领导了，跟你就事论事。语气可能不是太好，但是问题的执政还是，字字见血，还是到位的。”
　　“你还是学生，见得少。像我朋友呆的公司，那老板，话说的难听，钱还给的少，专业意见也给不出什么，就劈头盖脸给你一顿骂，碰上那样的老板那才够呛呢。”

　　我听他说这些很受教，一脸认真的点点头。
　　“而且张总也不是那种只会顺着甲方走的，今天这是主要是小李做的太过分了，对甲方诉求回复的很不专业很没水准，人家直接投诉到张总那儿。”

　　哦，小李就是耳钉哥，叫李跃。

　　吃完了饭，我们正要一起上楼，在电梯厅等电梯呢，罗工突然说：“诶，突然想起来，小程，今天你也没什么任务，到下班时间了，你就先走了吧。”
　　我说，啊？这合适吗？
　　“大家都在加班，我提前走？”
　　老罗说：“没事的，我们公司就这点还行，自己手上事情做完做好了就可以先走了，不会拉着你装模做样的。”
　　不需要我帮忙画什么图吗？我问。
　　老罗笑了：“年轻人，干这行你想加班机会多的是今后。去吧，安心回去休息吧。”
　　我点点头说好的。
　　“东西都带上了吗？”老罗问。
　　“嗯，都带了。”
　　然后我们道别，他进了电梯，我正要离开去地铁站。

　　我一脸轻松愉悦，往大厅外走去，谁知迎面就走来了张总！
　　我心想这不是完了：下班这么积极，这不是个赔钱货！
　　我低着头，拿着手机装作回复消息的样子，往旁边绕着走。

　　“小程。”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包工头喊住了偷懒开溜的小工。
　　“呀，张总！”我抬头，一脸惊讶。“晚上好啊张总！”
　　我热情的打招呼，他愣了愣，“嗯。”
　　“刚下班啊？”他问。
　　我连忙胡诌道：“没有，出来吃个饭就回去了。”
　　他皱眉，我心想完了，一定是刚才下班幸福的微笑出卖了我！
　　“你一实习生，上班时间认真做完就算了，哪有那么多任务要做？昨天还见你和他们一起加班？”我支支吾吾不知该如何回答。
　　“该不会给他们排了个实习生，能支使别人干，自己就偷懒，设计也开始乱做了吧。”

　　我连连摆手，说不是的。“他们就给我一些比较简单末端的，剖面图啊文本啊做做，还是很认真的罗工他们。”

　　他冷笑：“哦，是吗？态度很认真，结果却这么差强人意，那就是整天在我楼上蹭空调，磨洋工咯？”

　　我觉得这时候还是沉默比较好。。。

　　“你先回去吧，没必要陪着他们磨蹭。早点回学校休息！”
　　“我。。。我。。。”我真是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电梯到了，他走了进去，向我挥挥手。
　　“赶紧去吃晚饭了，回去吧。”然后按了关门键，电梯门缓缓合上。
　　我才反应过来：“哦！那张总再见！”

　　愉悦的心情一扫而空：哎，看来工作真的不容易啊。

　　快到地铁站了，我才想起来白天和许奕帆的约定：一起回学校。
　　我赶紧找到他，按了在线电话拨过去，然后放到耳边。
　　半天都是忙音，没人接。正要挂断的时候，通了。
　　“你什么情况？”他问。
　　我赶紧说：“许奕帆许奕帆，我下班了快到地铁站这儿了，一起走吧！”

　　他说哦，知道了。“那也不至于打视频电话吧，搞得我好紧张还犹豫要不要接。”
　　我一听，赶紧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一瞧，果真是视屏电话。
　　许的手机应该是放在桌面上，我看见他们院的天花板格子。
　　他整完书包，把手机一拿，露了半张脸，还是那副黑框眼镜。

　　“乌龙，乌龙。我想点语音通话来着，结果点错点到视频去了。”
　　我急忙解释道。
　　他一边走着，一边继续自顾自的说道。“一接通还乌漆嘛黑的。”
　　“行啦行啦，到了发消息！”我赶紧挂断。

　　过了一会儿，蹦出个信息：“到了，来安检等车啊。”
　　我就去安检，扫码进站了，电扶梯那儿看见了他，人不多，我快走几步，和他踩到同一级。

　　“嗯？”他扭头一看是我。“饭吃了吗？”
　　“吃啦，沙县的鸭腿饭。”我想找个人聊天，排解一下自己的烦闷，决定把这个没有营养的话题继续下去。
　　“你呢？你吃啥了？”
　　他说食堂打菜呢。
　　站牌还有五分钟到站。我问：“哦，都有些啥。”
　　“排骨炖萝卜、干煸四季豆、茄盒、糖醋鱼。。。”没想到他开始报菜名！
　　我摆摆手，示意他停下。“诶，诶！差不多得了啊，说这些招人恨啊。”
　　他说你要放平心态。“和自己的现状和解。”

　　听他这话我大感意外：“许奕帆，没想到你还有如此欠扁的一面！”
　　他挑眉：“哦？”
　　“那不然你以为我是哪一面？”
　　我说我以为你是儒雅随和，对世间万事一视同仁的老好人呢！
　　“想法不错！”他点点头。“继续保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