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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40章 ...


  •   花星移回到侯府当夜,偷着去了侯夫人的院子,没想到却见灯烛未熄,而金歆玉正披着件衣服,失神坐在外厅堂,旁边摆着一壶茶,杯中茶显然已经冷了。

      于是他走近,小声唤道,“母亲,怎的还未睡?”

      金歆玉蓦然回过头,神情一副不可置信,她伸手将花星移拽到身边来坐下,抚上他的脸颊,花星移闪动着长睫,乖乖被母亲看着,他道,“母亲是在牵挂我吗?”

      侯夫人喉头突然觉得哽咽,她将这涩意咽了下去,微笑着温声道,“我儿平安回来就好,”她将花星移转过来上下瞧着,问道,“伤到哪里了,还疼吗?”

      花星移像拨浪鼓似的摇着头,他笑笑道:“可是宫里最厉害的太医给儿医治的,好的可快了。”他没将中毒的事情说给金歆玉,成风他们也有意替他瞒下了,只道是受了外伤,虽然很惊险,但好在医治及时。

      金歆玉道:“突然听说陛下将你带至宫中,我心里就很不踏实,就算是途中与陛下相识,回来也合该是先归家才是,”她摸了摸花星移的脸,又握握他的手,好像怎的都摸不够似的,“哪有小鸟儿回来,不找娘的呢?”

      花星移心下动容,与侯夫人好生报了平安,便说道:“今夜母亲好生歇息吧,明日要好生吃饭才是。”

      侯府人点点头,心下便知儿子是记挂她,不想让她担心,她笑着说:“听你的。”说着便起身往床边走去,让花星移赶紧回房休息。

      花星移却是跟着金歆玉,一直将看着她躺在床上,将被子掖好,吹熄了灯烛,才起身离去。

      金歆玉则在黑暗中张开了眼,她看着自己的孩子,脊梁笔挺,脚步沉稳,似乎又长开了些,她只觉得孩子成长了许多,但不知为何有些忧心,似乎是对之前的事心有余悸,差一点,就差一点她就要失去自己的孩子了,只要一想到这一点,她是多么痛心。

      她意识到,一直如雏鸟一般被她好生护着的孩子,总有一天要走出去的,要离开的,她的羽翼,终究不够宽广厚实,最终只能放手。想着想着,终究敌不过困意,睡着了。

      花星移在自己的小院猫了一日,安逸地躲在屋子里读话本子,到了黄昏时分,他便等着花阳给自己的伤口处上药,只见之前的罐子终于空了,花阳又去翻箱倒柜的找来第二罐,正是这罐新的药,让他尘封在心底的歉疚又浮上心头。

      他便铺开纸,给谢寻写了封信,信上对他的不辞而别表示歉意,同时声称,毕竟自己离家太久,请陛下体谅他对母亲的思念之情,他会在侯府之中按时吃药,好好养伤,并请陛下勿念。

      真心实意,字字恳切。

      找了个信封,将信笺封上,递给花阳,“明晨将信送到华阳楼,只说是给谢公子的信即可。”

      花阳将信收收好,对主子说道,“姜公子和钱公子明日来府上看望主子,主子明日可有外出的打算?”

      花星移恨不得一直猫在侯府里,才不要大摇大摆出去,显都整个城都在谢寻眼皮子底下,他若是不好好养伤,被人发现了,告到谢寻那里去,他觉得自己的好日子恐怕就要不多咯。

      他摇摇头,侧身躺下,目光闲闲看着远处,多少有些漫不经心,而左肩半露着,衣袍自然垂落,散在摇椅上,好让伤药自然风干,摇椅则上下轻轻晃着,在黄昏微黯淡的光线下,如画一般。

      花阳躲开目光不再看,主子这一番姿态可真是风流多情,好在此处只有他二人,没有外人在。他默默退到一旁去了。

      躺在摇摇以上,侧枕着手臂的花星移有意无意地想着,谢寻直接将他封官加爵的行为多少有些欠考虑,他从未想过进入朝堂之中,或许有过,那也是从改变侯府必亡的命运出发,现在的话,唔,更想多躺一会儿。

      花盛去见花星移之时,林旭已经经过了大理寺的审问,据说那位邢大人甚至都没来得及用什么雷霆手段,让大理寺引以为傲的几十种酷刑还没轮得上登场,林旭便将所知晓的一切一五一十地说了。

      那时他已是痛心疾首后的心如死灰,回首自己三十年左右的光阴,不过是兜兜转转后仍然错付的过程,姜雨的出现,像他幽暗生活中的一抹光,却又成为毁灭他的刀刃。

      林旭的供词中没有出现花府,毕竟他还没有机会将花盛拉下水,也没有人给他这个命令,审问之后,他便在被关押的时候,撞墙死了,死得很惨。

      花星移突然想起什么似的,他从摇摇椅上起身,将左肩拉上,下了地,想了想,还是换了件衣衫,叫来花阳,便往国子监的方向去了,这时候国子监方下学,应是能见得到范怜的。

      花阳不知为何主子突然间改了主意,还是毫不犹豫与花星移同往。

      范怜前几日请了病假,说是偶感伤寒,在家歇几日,今日也是才复学。一出门,便见到熟悉的身影,他定了定神,走向前去,“小侯爷。”

      花星移对他笑了笑,寒暄道:“范兄如今对我倒是生疏得紧。”

      范怜道:“或许是彼此彼此。”

      花星移请范怜移步上马车,范怜便问:“小侯爷可是有什么事?”

      花星移不语,叫车夫把马车往前驱策,范怜看向花星移,时隔几日又见到这个身影,似乎才有了些实感,那日他中箭扑地,救活的可能已是很小,回显都后,又听闻这位小侯爷被加封的圣旨,他便知花星移其实是得救了的。

      当他听闻后,不知为何松了一口气,或许是因为不必再在夜深人静的时候,于眼前不断闪现那个义无反顾扑向前去替人挡箭的身影了。

      花星移偶尔对上范怜的目光,只是平静地回视,就像是看个平平常常的陌生人。

      马车停在护城河边上,两人便走着上了石桥,石桥有拱,高出河面好几米,从上面望下去,夏季荷叶的枯枝和老莲蓬在底下横斜着,夹杂着枯萎的细长的芦苇叶,一副萧条枯败的样子。石桥灰白冰冷,让花星移感受到了肃肃冷意,而身旁清雪孤鹤一般清冷的人,更是与这冷意相融得彻底,反而是花星移觉得自己格格不入了。

      他停了脚步,身旁的范怜也跟着停了下来,花星移道:“范兄,此前是我不懂事了。”

      范怜看向他,嘴角挂上一抹讥诮,他抬眼看向花星移,实际上范怜比花星移低上小半个额头的,加上在拱桥上,两人一前一后,倒像是花星移在俯视他一般。

      这倒是与从前不同,从前是范怜吊着他,就算原身小侯爷表现得如何男子气概,却无非是个围着范怜团团转的纨绔罢了。

      而今花星移似乎完全变了样,两人之间的地位也是慢慢调换了来,主导之人变成了花小侯爷,范怜想不通其中契机,但他心知,今日两人之间是必然要有个了断的了。

      范怜问:“然后呢?”他知晓了,小侯爷又想提出什么要求呢?范怜想,小侯爷刚从鬼门关经受一遭,如今他提什么要求似乎都不过分,也不是不能满足他。

      花星移道:“范兄,请将花府的令牌还我,自此你我天涯两边,各不相欠。”

      范怜笑:“说起不相欠,倒是我欠了小侯爷许多。”

      花星移摇头道:“小侯爷纨绔荒唐缠着你罢了,你本不欠他的。”

      范怜侧头,听着花星移说着奇怪的话,从中又品出了另外一种意味,花星移似乎很不待见从前那个缠着他,追求他的自己。

      范怜答应今晚便将花府的令牌还回去,说着准备告辞,却还是问道:“小侯爷是有了新欢?”

      花星移回答:“不是有了新欢,不过是想通了一些事罢了。”

      范怜低笑,怎么还不承认呢,像缠着他那时候一般坦荡该有多好?他道:“那我祝小侯爷早日遇见意中人。”

      范怜走远了,花星移一个人扶在石桥上,捡起一两个石子,无聊地往桥下扔着,看着江面荡起一圈圈涟漪,涟漪平静之后,又似乎什么都没有发生,其实很多事都已经发生过了。

      他突然心生一股沧桑。花星移往马车的方向走,心里想着‘意中人’三个字,花星移想着想着就笑了,中意的人很容易找到,但是真正能够在一起的很少。

      因为有的人很讨厌,他的身份就很讨厌很讨厌,因为危险所以讨厌,所以不想与之产生关联,可是又总是撞在自己的面前,等反应过来,已经很晚很晚。

      花星移上了马车,往侯府的方向赶去,不远处,谢寻放下马车帘子,叫停了马车,唤来暗卫,吩咐道:“去查,花小侯爷今日见了谁,说了什么,一字不允许差。”

      暗卫退下去,宝川在一旁,欲言又止,陛下去过侯府,报了谢止的名字,门房只说小侯爷还在府中养病不见客的,陛下听闻也没说什么,直接叫人转身回宫里去。

      其实到这种程度,本也没什么。

      却在回去途中好巧不巧被陛下见了在石桥上站着的小侯爷,而桥上方才似乎走下了什么人,此时陛下表面上虽无不同,却一定是不高兴了的。

      毕竟在往常,也不见陛下这般难为人家暗卫的。

      宝川看向谢寻手中端着的,端了一路的匣子,问道:“陛下,让老奴拿着吧。”

      谢寻冷冷道:“不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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