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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3、非男女朋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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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开始下雨,回家后因为没有别的事情做,用平板继续看了一会大盘数据,看得有点累了,起身去倒了半杯威士忌坐在餐桌前,看几眼窗外的雨,打在玻璃上又滑落,留下断续的水渍,有人觉得下雨天心烦,但是雨天却让我感到格外平静,仿佛什么都不用去想,可以短暂的发发呆。从接手万鑫的事后,确实每天都会有些不顺心的情况,但工作不就是在一个一个难题中跋涉吗,所以我也没太放在心上,那些旧股东和高层带不待见我,我也不怎么在意,大家只是工作上有交集,私下又不必往来,对我来说,不会太影响心情。
我会进万鑫是Alex和席海赫联手的筹划,当然我隐约知道他们的Push方向,我没有回避,某种意义上来说是我自己的选择,不能怪别人给我带来压力,反之,我该感谢他们在帮我走自己的路。当初席叔提议让我爸收购未来空间和万鑫的股份,Alex又协调思敏把手头上两家的股份转给我一部分,我的个人持股比例过高,公司为了保全自身利益加强股权控制,不得不让我出任两家公司的高管,我知道公司的人私下怎么说,甚至谣传我是某位高管的败家公子,我觉得很可笑,但也只是笑笑,别人爱怎么说就怎么说吧。
我进万鑫的契机和处境,用个不恰当的比喻,就是武侠小说中闻道即巅峰的幸运小子,得到高手真传,所有人集体助我坐上盟主之位,这样的背景加上我自认还不错的学习能力,我本该非常自信,但有时候我很怕他们会失望。所有人都在拼命协助你时的失败,和自己默默无闻偷偷努力后的失败,是不一样的,我可以咬紧牙抵抗自身能力不够的挫败感,但承受不了别人赋予厚望落空的愧疚感。一直以来,我仿佛手执宝剑走在两座悬崖之间的绳索上,需要战胜的不是任何人,因为我知道不会有敌人迎面而来,真正要战的,是自己内心的恐惧和周遭呼啸而来的狂风,我能做的只有尽量稳。
生活中,少有的能让我觉得轻松愉快又充满希望的,是延硕,以我们之间千丝万缕的人际关系,不用在一起,我也偶尔能见到他,可以去家里吃饭、日常手机上聊几句,甚至单独约他出去打球,要说我没有半点私心不切实际,但双方说明确说清心里的想法之后不用藏着掖着反而轻松,我可以开玩笑的撒娇的纠缠他几句,他也不会表现出苦恼的样子,只是笑着嗔怪我,如果觉得我过分了,会大方的回绝直接我告诉我不可以过线,这种相处方式其实蛮舒服的,我心里依旧有他,只不过相处方式更像是朋友。至于席叔,他当然看不惯我总是给延硕示好,想办法接近延硕的生活,但并没有因此生气或者呵责我,还是会给我一些工作建议,生活上也时常关照我,正是因为这样,我明白他们之间的感情非常坚定,没有第三人插足的余地。我心里明白,他们是把我当小孩,我的出现不足以威胁他们的感情,加上我自认不算是一个讨厌的人,所以纵容我的任性、宠我的胡闹。
用平板刷社交平台的时候,看见苏昀忱上传了一张蜗牛的照片,下雨天路边是偶尔会有蜗牛,另外还有一段跑步的视频,我在下边评论了一个加油的表情,过了十几分钟,她私信过来说,“刚出去跑步时雨不大,我以为会停,没想到下大了,你在做什么?”
“在家闲着无事。”
“这么无聊,要出来喝一杯吗?刚好跑完步想放松一下。”
“可以啊,哪里见?”
苏昀忱马上发来一个地址,我拿了件外套下楼。之所以会赴苏昀忱的约,一方面因为她是荣信的人,建立一份友谊没坏处,另外一方面因为她和延硕是熟人,扩大朋友圈的交集可以让我们的关系更牢靠。因为已经喝了酒,我没开车,打车到店门口收起伞插在伞架上,店里是黑胡桃色的实木装修为主,橘色灯光装饰着深绿色灯罩,放着舒缓的蓝调音乐,进店后看见苏昀忱在吧台坐着。
我走过去打招呼,“Hi。”
“你来了。”她笑着回复。
我看了一眼酒单,点了一杯酸橙威士忌,转头看见她在喝西柚汁,我不禁笑了问,“这就是你说的喝杯东西?”
“我没说要喝酒。”
“是我误会了。”我站在吧台旁边挑了一下眉回答。这次我们两人依旧是一身休闲装,苏昀忱甚至头发还是湿的,应该是跑完步冲了凉出来的,我也差不多,家居服套了件外套就出门了,从这种不打扮的态度来看,我们很默契的对对方都没有“邪念”。随后一起去窗边的沙发上坐下,店员把我的酒送过来,我点头表示感谢,然后问苏昀忱,“这是你常来的店吗?”
“偶尔,离公寓比较近,刚好在我的生活圈里。”她说完喝了一口果汁,然后询问,“上次协会的聚会上没机会多聊,你之前在澳大利亚留学?”
“是。”
“我大学的时候去做过一段时间交换生。”
“墨尔本?”
“嗯哼。”
“那说不定我们在学校遇见过。”我笑了说,“上次去溯溪,好玩吗?”
“挺有趣的,下次要一起吗?”
“我考虑一下。”
“拜托,你要不要这么矜持?问你做朋友吗,值得商榷,约你出去,考虑一下,现在男孩子都警惕心这么强吗?”被她这么一顿调侃,我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只是瞥了她一眼,然后不禁笑了,她在对面直接问,“笑什么?觉得我太不Lady了?”
“虽然是事实,但我不是因为这个笑。”
“随你吧。”
“Sorry。”我克制住笑容努力真诚的道歉,苏昀忱先是有点怨气,随后又绷不住的笑了,这个女孩挺可爱的,不是通常意义上那种可爱,而是坦率、大方、明媚的那种感觉,让人想要和她做朋友。说实话,单从外表看,昀忱不算是五官精致的美女,但是身上有种舒展自在、充满生命力的感觉,白T随意套了一件柔软的开衫毛衣,穿着深色家居裤和球鞋,蜷腿坐在沙发上,仿佛在自家客厅一样。我拉回话题说,“我不是故作矜持,只是不想你觉得我有意跟你接近另有图谋,毕竟我们不是太熟,很多女孩会警惕男生太...主动迎合。”
“我不是那种类型,I can protect myself。”昀忱故意眯着眼睛开玩笑的回答。
“好的,我知道了。”
“这么说来我的主动让你有负担了?”
“我也不是那种类型,如果不想出来,我会直接回绝。”
“OK,fine。”昀忱笑了答应,“你平时下班都待在家吗?还是今天偶然?”
“如果没有安排应酬,基本上待在家的时间比较多,有时候会跟朋友出去。”
“就这样?”
“不然呢?”
昀忱若有所思的摇摇头,然后笑了说,“这点我们还挺像,生活都很无趣,至少在别人看来。”
“下次约一起运动,OK吗?”
“马上答应不是很没排面。”昀忱说完又问,“基金会的感谢礼收到了吗?”
“可能在助理那。”我略微想了一下坦白说,“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解释一下,其实给基金会的款项不能算是我主观意愿上的捐赠,这里边有点小周折,我不希望你因此误会我是个善良慷慨的人,所以觉得跟我交个朋友也无妨。”
“你不是吗?”
“不是。”
昀忱侧头想了一会,向后靠在沙发上说,“哦...不得不说我是有点误会了,既然不是你想捐赠,为什么不中断或者取消?”我略微想了一下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其中的缘由,昀忱豁达的说,“你不想解释可以不用回答,我只是随口一问。”
“除了那笔非我本意的捐赠,我可以额外加一笔,不参杂任何误会的那种。”
“Hey,relax,bro,不是跟我做朋友一定要给基金会钱,慈善不是道德绑架。”昀忱温和的笑了宽慰,看她一脸轻松的样子,是真的不想我为难。
“是好事又能支持朋友,为什么不做?”
“哦吼!”昀忱不禁有些嫌弃的笑了,被我的话油到了吧,转头看一眼窗外,随后又露出本意的笑容,跟我碰了一下杯说,“那我也没必要拒绝,希望好人有好报。”
“希望?”我笑了反问。
“这种事谁说得准呢?”昀忱开玩笑的回答,“抛开天定福报,有什么需要我做的,我倒是可以尽量协助达成。”
“其实我对基金会的慈善活动还挺感兴趣的,有机会可以邀我参加吗?”
“你出钱的条件,是我答应让你出力?”
“Yes。”
昀忱看着我不说话,似乎要看清我的真正目的,最后轻轻摇头说,“不会这么简单。”
“I am a nice person。”我侧了下头故意轻佻的说,不过她应该不信,终究会弄明白我为什么想跟慈善活动,不过是想找机会光明正大跟延硕相处,之前捐赠是延硕代转的,我不好私下和基金会联系让对方满足我的私心。
喝完酒之后,雨也小了,但还是能感觉到细细的雨丝,散步把昀忱送回到公寓楼下,她住的是挺近,大概不行十分钟就到了,摆手告别。我们挺合得来的,不过双方都能感受到不是男女之情那种。其实即便是有些心动的人,目前我也没有心思和时间全情投入,在以往的恋爱经历中,我意识到自己不是一个很适合谈恋爱的人,因为爱情在我生活中的分量不重,可以为了很多事放下,它在我的优选清单里的排名,不及理想、不及工作、不及自我,甚至都不及一场肆意的旅行,这样的我的态度,对另一方来说很不公平,所以不如不要开始。我之所以长久的眷恋着延硕,大概正是因为这是一份单方面的思恋,只存在与我自己的脑海中,有空的时候我可以想想,没空的时候可以完全不用顾及对方,他不需要我的关注和陪伴,我也不需要在现实生活中付出太多精力喝妥协去维系。
募款活动过后半个月,下午席叔给我打电话问,“周末有没有时间?”
“有事?”
“不是你跟延硕邀功?”
姜延硕惯用伎俩!我约他,他不拒绝,但他让席海赫约我,我答应赴约就是给自己找别扭,我不答应,他又会说我约你了,是你不来。每次都在同一个坑里栽跟头,我只能在心里叹口气,然后回答,“我开个玩笑,他就当真。”
“当然,曾子杀猪的故事没听过吗?不能哄骗小孩,不然他会成为一个真诚的人。”
“占我便宜?”我笑了问,曾子杀猪的典故,不就是说我是他儿子。
“暂定周日早上八点出发去郊外,你可以来跟我们一起走。”
“看公司有没有事。”
“OK,到时候再联系。”
“嗯。”
周日去郊游,我没有跟他们两位同车,而是在高速入口碰面。到了公园停车场,跟另外两辆车上的人汇合,都是延硕和席叔的朋友,差不多十个人,同行的氛围比较轻松,因为人多,不管是谁,关注点也不会过分在我身上,这点让我比较自在,但是因为其他人都比我年长,我理当谦逊勤快些。虽然私下会开玩笑,但在外人面前,席叔大大方方的介绍说我是他和延硕的朋友,而且全程很照顾我。
登山、玩水之后,在溪边石滩上烧烤,我忙着弄炭火,席叔过来帮忙,我们随意聊了几句公司的事,但是没有聊太多,我知道他只是为了找个话题陪我聊聊天,万鑫和未来空间的事他早已经不在乎了,现在他还继续经营红酒进出口的生意,另外有两位雇员,公司规模始终不大,他也不想做大,只想在自己有精力管理的范围内做点小生意。
吃完饭,我们四个人去山里散步,延硕跟我聊了会基金会的事,也提到了昀忱今年主办基金会的活动,问我见没见到、认不认识,我如实回答,但是没有特别说我和昀忱私下有联系。我问了一句他和昀忱怎么认识的,延硕说跟昀忱的表哥杜准是好朋友,杜准这个名字我知道,现任荣信集团高级副总裁、集团运营体系负责人,我猜到昀忱家里背景斐然,但确实没想到延硕和荣信集团高管有这样的关系。原本觉得只要多些磨炼让自己能力更出众,似乎可以比及他的身边人,即便知道延硕不会因此和我在一起,但觉得自己追赶上目标,心里也会有一些满足,现在看来是我太浅薄无知了,世界上还有太多优秀的人从他身边经过,我在他眼里,应该真的只是一个普通得不能更普通的小孩了。听过延硕的一些事,见过他一些朋友,也让我逐渐明白了延硕身上那股淡泊、温柔、宽容从何而来,内心很富足也很强大的人,能够以十足的善意待人待世界。
坦白讲,虽然和延硕认识的时间不足够久,只是这短短三年,我也隐约感觉得到他越来越平和淡然,有一股仿佛要融进空气中的清透,时常担心他会在哪个瞬间真的化作粉末消散在某日阳光下的微风中。看到他现在的样子和脾气,很难想象他年轻时候是个性格偏执又暴躁的执法人员,到底是经历了哪些我不知道的事,才会有这样的心境改变?他淡雅的背后是否也会有伤痕和疼痛?而席叔,好像也越来越向延硕靠近,性情温和了很多,或者说席叔本来就是一个情绪稳定、开朗大度的人,和延硕在一起时间久了,只是更加避恶向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