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扑蝶》李檀栾

18、018

　　心中记挂着要去看商格，一下课陆行就急匆匆地离开了，少见地成为第一个出教室门的人，
　　申梓望和室友们相视一笑，这是榆木脑袋开了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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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商格老老实实地听陆行的嘱咐，吃了饭后又吞了他买来放好的药，这会儿药效袭来恹恹地钻进被窝睡了。
　　也不是没想过趁生病在陆行面前卖个惨，但她太爱惜自己了，不想拿身体开玩笑，有什么事还是等病好了再说吧。

　　·

　　“小伙子，又来探病？”保安见到陆行，热情招呼道。
　　“嗯。”
　　虽然是事实，但天色渐晚，他莫名有些心虚地点了点头。
　　商格下午给他发了家门的密码，非常简单易记，六个6。
　　这会儿陆行站在门口输入时，觉得好笑又无奈，还是得劝她改个稍微复杂的才行。

　　里头没开灯，想来商格是在休息，陆行打着手机手电筒进来，见下午开的窗仍大敞着，赶紧上前关了，晚间气温低不少，这么吹可不行。
　　“陆行。”
　　商格听到声音，从被窝里探出头小声喊道。
　　“我在。”
　　“开灯。”
　　“好。”

　　陆行把床头的一盏小灯打开，暖黄色的光顺时笼罩在床前，他看清了闭着眼睛休憩的商格，头发散乱在枕头上，抱着被子呼吸缓缓。
　　他就这样弯着腰看着，安静得像是能听见血液流动的声音，连自己的呼吸节奏都不知何时被打乱，逐渐与床上的病人同频。

　　商格适应了灯光后睁开双眼时，就看到了望着自己一脸柔和的陆行，又心动又想哭，忍不住落下泪来。

　　“你怎么了？哪里不舒服吗？”陆行顿时慌了。

　　可越这么问商格的眼泪流得越凶，她低头说不出话来，就只能抓着陆行的衣摆不让人走。

　　“我不走，我就在这，很难受吗？要不要去医院？”
　　陆行蹲下身来，握住了她抓自己的手腕。

　　商格摇了摇头，努力平静着，陆行手心传来的温度让她觉得安心和依恋，终于抬起头，泪眼湿润看向陆行。
　　“陆行，你是喜欢我的吧。”

　　商格小时候是个娇气的哭包，遇到喜欢的东西时，缠着大人就要买，不买就哇哇大哭：“我喜欢这个，我就要这个。”
　　这招百试不厌，即便她长大后觉得自己从前确实太不懂事，但依然为家人对自己的包容和宠爱感到骄傲和有底气，在外头无论多独立多坚强，到家后总愿意哭一哭自己的委屈。

　　可是现在，她不确定。

　　陆行总是若即若离的，有时候觉得自己和他已经很要好了，只差捅破窗户纸，有时候又觉得他对自己好像一点都不在乎，必须要靠她主动才有话题。

　　自己在陆行心里到底有没有份量，商格一点信心都没有。

　　可是见到陆行这样关切温柔的样子，商格又无法全然相信他对自己毫无感情。

　　是喜欢的吧？可如果喜欢，为什么不说呢？

　　本来是不想在生病的时候聊这件事的，但陆行每慌一分，商格心中的底气便足一分。
　　她承认，到底还是有些卖惨了。

　　陆行松开了商格的手腕，把她的手放进被子里掖好，替她擦掉脸上的泪水，在温暖的灯光下开口：
　　“是，我喜欢你，商格。”

　　话音刚落，就被商格搂着脖子一把抱住，少女柔软的身体带着被子的温度，陆行轻轻回抱住怀中的人，嘴角扬起幸福的弧度。

　　·

　　陆行的父母都是农民，只有舅舅在城里做点小本生意，小时候去城里玩时，舅舅就总说：“还是得多读书，我要不是没文化，我能赚更多。”
　　陆母摆摆手：“行了，别给小孩子洗脑，学习肯用功就行了。”

　　陆行是独生子，父母从小省吃俭用，但对于他的吃穿用度却不苛刻，学业上更是全力支持。好在陆行出息，不仅考上了好高中，更是村里近几十年来第一个考上重点大学的人。
　　陆行父母高兴，摆了几桌酒，狠狠扬眉吐气了一把。
　　见父母开心，陆行也开心，他从小到大的愿望就是好好学习，成为一个有出息的人，回报家人，让在意的人都过上好日子。

　　不知什么时候，商格也被划进了他愿望的范畴。

　　也许是她每每在台上演出时肆意张扬的活力，也许是她假装偶遇自己又悄悄躲藏的淘气，也许是因为她在冷风中大口地吃淀粉肠，也许是因为她在夕阳下坚定的目光。

　　也许就是现在，她戳破了他的秘密：“陆行，你是喜欢我的吧。”

　　总而言之，陆行要努力的能量变得更大了，真想一键穿梭到未来，快些过上想过的生活。

　　·

　　《蝶》南方巡演的城市敲定了，下个月启程。

　　有了上一次巡演的经验，林宴决定好好准备，她发现跳舞除了需要强大的体力，还得有适应当地环境的能力，于是买了很多养生用品，想着无论如何都要尽力延长舞蹈生涯的寿命，她要一直在台上跳到跳不动了为止。

　　早上要集体基训练功，为了加强体力，林宴只好开始夜跑锻炼。
　　正好申梓望最近也在校运动会上报名了长跑，便借着机会说要和林宴一起跑步。

　　林宴本想拒绝，想着申梓望每天陪自己跑完再回大学城的话太迟了。

　　但申梓望又撇着嘴装可怜：“等你去巡演了，我就又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你了。”

　　好吧，她能说什么呢，反正要是真的不方便，需要知难而退的也不是她。

　　在家楼下热完身后，从小区门口开始跑，终点是三公里外的一家核桃饼店。
　　林宴最喜欢他家的核桃饼，路上觉得累就以此激励自己，每次跑到那就会买一个当作胜利品。
　　她吃不了一整个，这时候又会觉得，还好有申梓望，可以帮忙一起解决。

　　·

　　申梓望兼职难得加班，赶过来时比往常迟了一个多小时，见他背着吉他匆匆忙忙而来，林宴有些心疼，但他来都来了，便称白天排练太累，决定今晚散散步就好。

　　“你运动会报的什么项目？”
　　“五千米。”

　　“五千米？”林宴震惊，“那岂不是很累？”
　　“其实还好，不过你肯定是不行的。”申梓望看着林宴笑弯了眼。

　　“瞧不起谁呢，我们舞蹈演员平时的体能训练可不轻的。”她不服气道。
　　“哦……”申梓望假装若有所思，拉长了语气，“那是谁和我接吻不到两分钟就喘不过气来了。”

　　林宴急忙捂住了他的嘴，前后左右观察着，还好这个点比较晚了，路上没什么人经过。
　　她稍稍松了口气，谁知申梓望大声亲了一口她的手心，并快速捉住了她下意识要收回去的手。
　　林宴抿着嘴瞋视着罪魁祸首，可申梓望却格外喜欢她这样炸毛的样子，贴上来要搂要抱。

　　到底是在外面，林宴赶紧将人推开，眼神躲闪着，随口道：“核桃饼店应该快关门了，看来今天是吃不上了。”

　　哪想到下一秒申梓望就拉着她的手开始百米冲刺，颇有不吃到核桃饼就不罢休之态。

　　林宴觉得实在荒唐，一路边跑边笑，最后还是没能赶上，正好看到下班的店员从里面出来准备关门。

　　申梓望大口喘着粗气，十分遗憾道：“就差一点！”

　　林宴笑得肚子疼，一手插着腰，一手捧着小腹，调整了呼吸走上前问店员：“你好，请问你们店平时几点开门呀？”

　　店员亲切道：“早上六点半就开了。”

　　“看吧，我早上想吃也能吃到，回去吧。”
　　林宴安慰似的亲昵地挽着申梓望的手往回走。

　　·

　　第二天早上，林宴出门倒垃圾时，看到了申梓望正坐在小区长椅上发呆。

　　她惊讶道：“你怎么一大早就在这儿了？”
　　申梓望见到她便小跑着来，从脱下来团成团的外套里掏出装好的核桃饼：“不知道你早上几点出门，只好买了在这等着。”

　　“来了怎么不给我打电话？”
　　“怕你还在休息。”申梓望把袋子拆开，将核桃饼递给林宴，“快趁热吃，我跑着来的，还暖和着呢。”

　　早晨的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有些刺眼，林宴抬手轻轻擦去申梓望脸上的汗珠。
　　“累不累啊？”
　　“不累，我跑得可快了，这次运动会冠军肯定又是我。”

　　春天的气温回升，申梓望湿答答的头发就这样粘在额头上，像是热懵了似的，看着林宴傻乎乎地笑着。

　　“要不要上楼冲个澡？”
　　林宴见他都是汗，这么想着，便这么问了。

　　倒是申梓望害羞地落荒而逃：“不了，我下午还有一场随堂小测呢，得回去突击复习。”

　　林宴失笑，又不是没在她家睡过，怎么会这么不好意思。

　　·

　　春天是个好时节，万物复苏，节假日也多。

　　申梓望背着装满日常用品的书包来到林宴家里，打算接下来三天假期都要和她寸步不离，自从确定恋爱关系后就没再来过，现在输入密码进门后，心里别有一种功成归来的喜悦和悸动。

　　林宴还没下班，发消息让他在家自己玩一会儿。

　　申梓望心里莫名紧张，闲不下来，放了东西就把客厅厨房都给打扫了一遍，打扫完觉得自己一身臭汗，又想要洗澡，不敢冒昧地进入主卧，便在外头的卫生间里大洗特洗，洗到一半听到开门的声音，十分心虚地赶紧潦草收尾结束。

　　刚把水关掉，猛然想起他的换洗衣物都在包里，而包放在了外头的沙发上。

　　没办法了，纠结几瞬后，申梓望只好躲在门背后硬着头皮喊：“林宴，能帮我拿一下包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