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欢乐镇的故事》柠檬树下的晴娘

1、阿婆家的包子铺

　　凌晨四点，天还没亮的时候，阿婆和阿公早早就醒了，开始为时一天的劳作。

　　阿婆在搅和着肉馅，粉嫩嫩的肉上面渗着血丝，青绿色的葱花随着阿婆逆时针地搅呀搅，和肉愈加紧密地贴合着。

　　阿公在和着面，原本雪白的面团在阿公皲裂的大手下，逐渐变得粉红起来，这是这家包子铺独有的特色——樱花色的包子。不少欢乐镇外的人家还会因为这樱花色的包子来打卡。

　　阿婆阿公不紧不慢地包着包子，静静等待着六点的钟声到来。

　　“咚……咚……咚……”六点的钟声响起，人们陆陆续续地从自家走出来，街上的铺子也都陆陆续续地开张。

　　阿婆家的包子店里不一会人就挤满了，大家争先恐后地点着单。

　　“阿婆，要三个肉的，要昨天现杀的那个哈，我爱吃嫩肉”

　　“阿婆，两个豆腐的，加个脑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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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半的时候，蒸屉里的包子都空了，旁边装着脑花的桶也一眼就看见了底。

　　阿公从还在包子铺里点单的人群中挤出去，在门口摆上牌子——已售罄。

　　阿婆在灶台前喊着“今儿没了，明儿大家早点来吧”。

　　人群里有个男人愤愤然的，他跑去和阿婆商量，“阿婆，我开车开了两个小时，好容易早早到了，就为了吃您一口包子，要不您通融通融，还有点馅没？给我再包一个包子呗。我加钱。”

　　阿婆笑眯眯地看着那个男人，说，“后生仔，好的呀。阿婆这里还有点馅，阿婆不要你的钱，你给阿婆帮帮忙就行。”

　　男人觉得阿婆的眼神有些熟悉，像极了原来见过的某种神态，也许是像早已过世的祖母一样慈祥吧。

　　男人忙不迭地点点头，而后略带嘲讽的看向后面还在等待的人，“这群人，一点也不会来事，也就只有我，才能在今天吃到包子了，你们就乖乖等着明天吧”。

　　阿公把男人领到后院。太阳已高高挂起的时候，后院里光线却有些暗，一个看起来有些老旧的大水缸矗立在院子的正中间，院子西边的角落里是高耸的槐树，其余的再也看不见什么东西了，整个院子空落落的，有一种荒芜的气息。

　　男人不禁打了个冷颤，阿公关切道，“后生仔，咋了？这身子骨咋这么不壮实呢，穿堂风还受不了。”

　　男人摇摇头，“阿公，啥子受不了，我这身子骨硬朗着呢，不信你摸摸。许是有啥子人骂我，我才打冷颤的。”

　　阿公果真摸了摸男人身上的腱子肉，“呦，还真挺壮实呀。阿公就喜欢男人壮壮的，那些像小鸡子一样瘦弱的男人要不得嘞。”

　　“好啦，老头子，别在这里闲聊了，快把后生仔带过来，咱才能包包子呢。等你们聊完，也不知道啥时候才能吃上。”，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进了里屋的阿婆冲阿公喊着。

　　“我这老婆子就是心软，刀子嘴豆腐心，看不得别人求她，你看，现在还在惦念着你想吃包子”，阿公一边说着一边领着男人进了里屋。

　　刚进屋子，扑面而来的铁锈味熏得男人睁不开眼睛。

　　阿婆笑嘻嘻地拉着男人的手，说，“后生仔，别笑话阿公阿婆呀，这是我俩杀猪的地方，有些难闻。”

　　然后把男人拉到一个案板前，“后生仔呀，你在这里帮阿婆剁剁肉，等会阿婆给你包包子哈”

　　男人点点头，看向面前的案板，案板上坑坑洼洼的，像是剁肉时太过用力，有的痕迹里还留有着血渍，有新的，艳得像是昨天刚留下的，有旧的，早已晕进木屑里。

　　平日里男人既没有晕血的症状，也没有洁癖，今日看着案板上的这些血，不知怎的，总想吐。

　　男人想着，剁完这些肉，吃完这个包子，我就走，再也不来这里了。

　　“可是，案板上原来阿婆没有放肉吧，那我剁的是哪里的肉呢，那我在剁的又是谁的肉呢？可能我记错了吧，阿婆在案板上留下肉了。”男人一边想，一边机械地剁着肉。

　　终于案板上没有肉了，男人的手指也已经僵了，正想着走动一下缓缓身子时，他突然发现，自己就只剩下脑袋和那条拿着刀的胳膊了，原来他剁的是自己的肉呀。

　　男人转过头去，发现阿婆和阿公正笑眯眯地盯着他，阿公向阿婆兴冲冲地说，“老婆子，你看我说的没错吧。这小子好壮实的，剁出来的肉又多又有嚼劲。”

　　阿婆点点头，依旧笑嘻嘻的看着男人。男人想起来了，阿婆的神态像极了杀猪时的屠夫，原来他就是那个待宰的猪，就是那包子中香喷喷的肉馅。

　　第二日的早晨，阿婆的包子铺里还是一如既往的忙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