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你一座玫瑰岛》鹤如

16、小岛

　　　　池音最终还是参与了这场补课。

　　这就像是，你可以知错不改，但是被别人点了出来，仍然知错不改，就会变成死不悔改。

　　而且，就像齐烁说的。

　　她和徐不周又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他低头了，她也不是特别讨厌他。

　　顺其自然地，就原谅了吧。

　　以平常心来说，徐不周补习的水平的确不错，而且可能是同龄人，他的有些教学方法甚至比老师还好。

　　轻而易举地点明最主要的问题，找出症结所在，四两拨千斤。

　　池音觉得他比有些老师都教的好，渐渐地也找到些数学乐趣。

　　虽然更多的是苦中作乐。

　　只是可能是用脑过度，她的睡眠越来越好，每天都不是强制自己入睡，有时候是直接昏迷过去的。

　　这是真的养生。

　　池音做了个梦，梦里她真的变成了一个没钱人，而且她成绩又不好，记忆力更差，长此以往越来越穷，穷到她甚至没地方住，只能在街边捡起麻布袋勉强将自己盖住。

　　好冷。

　　冷到颤抖。

　　下雪了吗？

　　池音半梦半醒，发现原来是自己的被子落在了地上。

　　空调敬业地工作到半夜，呼呼作响，她没有关窗，朝外看去，小岛上一片寂静。

　　蝉鸣都小了。

　　所有的生物都在这样的夜晚睡下，世界都安静了下来。

　　她有些咳，大概是空调吹久了的原因。池音把玻璃杯端起来，借着月光，她看见水只剩下一点，刚好在底部。

　　她是个喝水不爱喝最后一口的人，总觉得底下有沉淀和杂质。

　　反正都醒了，睡眠也不差这一会儿，池音下床，光脚走出房门。

　　三楼很空旷，可能是层高要矮上一截的原因，声音总是会被不自觉放大。

　　好在她房间就挨在楼梯口，所以走路的声音并不会出现太久。

　　隐约总觉得哪里有说话的声音，直到她拐下二楼和一楼的交界处，终于确定，声音是从客厅里传来的。

　　随之而来的，还有些伴奏。

　　现在几点钟？还在看电视。

　　池音放慢脚步，偷偷地走进客厅，饮水机就在另一边，她全然不准备出声，然后吓对方一跳。

　　如果是齐烁的话，他应该会吓得大叫。

　　他害怕的东西和自己如出一辙，害怕蟑螂和老鼠，更害怕鬼怪。

　　想到这里，池音不自觉弯起嘴角。

　　她绕过楼梯的最后一截圆柱，然后到达饮水机前，因为沙发背对着这边的原因，再加上没有开灯，所以她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身影。

　　“哗啦哗啦——”饮水机出水的声音，然后“咕噜咕噜”，水桶里气泡上移。

　　她轻轻地蹲着，所以对方看不见她，这是她故意的。

　　如果是齐烁，应该会迟疑地四处乱看，然后不确定地询问，最后思考一番，然后慌乱地关上电视，飞奔回房间。

　　她蹲着，又披着头发，就算被看见，应该也很符合女鬼的刻板印象。

　　光顾着想这件事，水差点溢出来，池音迅速把按钮按下，停了。

　　声音更静了。

　　咦，怎么毫无反应？

　　就算齐烁有所成长了，不害怕了，也应该打声招呼吧。

　　不对，不对。

　　池音想到另一种可能。

　　也行对方才是令人害怕的存在……

　　她刚刚也没确定对方是不是认识的人，何况徐不周这屋子四面通风但完全没有安全性。

　　池音端起水杯，默默站了起来，不敢回头，低着头想往回走。

　　就当作什么都没有发生吧。

　　月光笼罩，电视剧投出的光影将人的身影拉得很长很长——

　　对方在她身后，移动。

　　然后，在接近重合的地方，笼罩在她的身影之上，定住。

　　池音有点热，不知道是不是刚从空调房出来，在外面待久了的原因，她现在像一支即将融化的雪糕。

　　黏腻的感觉在四处发散，然后一只手轻轻地放在她的肩膀。

　　“你在这儿，做什么？”对方问。

　　饶是有心理准备，但对方发出声音的一瞬间却还是被吓了一跳。

　　池音侧身，往后退了几步，终于看清对方的脸。

　　“你在这儿做什么？！”她反问。

　　“看电视。”徐不周说。

　　“一点声音都不吭。”池音抱怨道，“大半夜的，吓死人。”

　　“你这话有错误。”

　　“什么？”

　　“你蹲在这里，然后突然哗啦哗啦的——”

　　最后不知道想到什么，徐不周有所收敛，没说出来，于是场面就这样，诡异地沉默着。

　　池音抬头：“？”

　　徐不周淡淡地：“呵呵……我以为你忍不住在这里上厕所。”

　　池音大叫：“徐不周！”

　　“在呢。”

　　“你真讨厌。”

　　“哦。”

　　一拳打到棉花上。

　　池音探头朝电视机看去：“你在看什么？”

　　“电视剧。”徐不周看她一眼，默默走回沙发边，向她发出邀请，“你要看吗？”

　　“不了。”池音不知道这是什么电视，但既然从一开始就没看，中途进去，她也不一定感兴趣。

　　短暂的碰撞以后，他们各自归位，世界又恢复了往常的寂静，除了一楼客厅的电视机仍然发出声音。

　　不知道，持续到了什么时候。

　　第二天下午，徐不周准时开始招呼两个学生补课，看上去精神抖擞，完全没有熬夜过的萎靡不振。

　　反正比池音和齐烁的精神状态好多了。

　　然而，补课开始以后，就不是自己想不想学，徐不周在一旁说，摆出老师的架子，颇为严厉，而且他需要的反馈很及时，当场就要做题验证学习效果。

　　池音低头，草稿纸上笔珠快速滑动。

　　真烦人。

　　又要做对又要限制时间。

　　凭什么都是高三的学生，徐不周看上去像是高三的老师？

　　池音不是个注意力集中的人，做题的时候总爱胡思乱想，思绪乱飘。

　　写完，黑笔归位，落在桌上。

　　徐不周认真地修改着，只有这个时候，她和齐烁能抽空喘息两三分钟。

　　紧接着，试卷被推了回来，他修长的食指和中指有节奏地落在桌上，敲了两下，提醒两人回神注意。

　　“齐烁，还行，错了两道，你再看一下哪里不对。”徐不周说完，又将视线落在池音脸上。

　　她等待发落。

　　“五道题错了四道。”他毫不留情，“真想知道，你脑袋里在想什么。”

　　“……”

　　池音真的不知道如何回复，只能默默听着。

　　紧接着，对方得寸进尺。

　　“你真应该端正下自己的态度，都高三了，不要满脑子全是情情爱爱的，正事要紧。”

　　……情情爱爱？

　　池音不可置信，更不知道这是哪里的依据。

　　对方没留空闲时间：“我认为你如果成绩这样差还当恋爱脑，简直是浪费生命。”

　　怎么还给她上高度了？

　　池音反驳：“我承认我是爱看电视剧和言情小说，但我也没你这么疯狂吧。”

　　“什么？”

　　“你昨天晚上看偶像剧看到凌晨两点，我们两个到底谁是恋爱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