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点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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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岁那年的一个雨天，我的俩个青梅竹马，时透有一郎、时透无一郎失去了父母。
他们的母亲死于疾病，父亲则是从山崖上跌下来。
有一郎顶着斗笠冒雨出来，在山崖下方发现的父亲，他手里甚至还抓着为他们母亲采到的草药。
他跪倒在地：“父亲……”
无一郎在木屋里陪着母亲，看着她慢慢死去。
我在雨停以后照常打着采野菜的名头，上了山。
在看到尸体以后来不及悲伤又急速下山找到了村长。
村长组织山脚下的村民帮忙埋葬了他们。
有一郎抹干净脸，带着还在流泪的无一郎鞠躬感谢村民。
在人们走后，俩兄弟站在坟包前呆愣了很久。
我在旁边看着他们。
以后他们就是孤儿了吧。
*
我叫见田杏，是山脚下见田点心铺家的女儿。
我的生母，在我出生后就去世了，她的面容我已经不记得了。
我的生父在她死去后又娶了继母，那时候我也享受过一段时间母亲照顾的感觉，然后弟弟出生了，我的家庭忽然出现了第二个重心，这个重心就是弟弟。
第一个重心是爸爸，整个家庭的任何事物和人，都是为这俩个重心存在的……
时透家成了我的家，我在这里可以撒娇，可以玩闹，时透夫妻简直是最好的父母。
可惜我不是他们的孩子。
在玩闹过后，我需要拿着篮子，去人迹罕至有野兽出没的地方采野菜，因为人多的地方野菜一直很少。
这时候时透两兄弟就会陪在我身边，不远不近的帮我防范野兽，一般是有一郎在警戒，无一郎更喜欢爬到树上。
“哥哥，小杏，”无一郎在树上兴奋的喊我们，“这个鸟巢里有蛋诶！”
他拿了蛋，揣在怀里爬下来。
有一郎走过去：“你小心点。”
“我没事，”无一郎拿出四个蛋，“有五个，我拿了四个，小杏带回去吧。”
如果带四个蛋回去，说不定我挨得骂就会少一点。
“不要，”我要头，“你们带回去吧。”
我在家里的情况，不是几颗蛋就能改变的。
我的父亲酗酒又喜欢骂人，在镇子上开了一家西式点心坊以后，店铺的传统点心不再受欢迎，他的情况变的更加恶劣了。
“我们带回去吧，”有一郎对无一郎说，又扭头看了我一眼，“下次小杏来的时候我们可以一起吃。”
有一郎比较了解我的情况，他才不会信我脸上的红肿是摔跤摔的，所以也能和我一样，很清醒的意识到，不该投入一些无用的付出。
无一郎收起来鸟蛋：“好。”
山路的周围是金黄色的银杏树。
走了一段山路，我回头，在路的那头，俩兄弟还在原地看着我，无一郎冲我扬起手。
“一个人的时候小心！”
他的声音从银杏林的那边悠远的传过来，和周围飘落的银杏叶一样，回荡在我身边。
有一郎没说什么，只是我能感觉到他也在看着我。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扬起手，和他一样喊出来，回答他。
“我会的！你们回去吧！”
他们俩个好像彼此说了什么。
无一郎的声音又传来：“哥哥说没关系！你继续向前吧！”
我只能继续先前走。
我拗不过这俩，虽然脾气不太一样，但俩人内里其实都很倔强，但都是很好的人。
我要是时透夫妇的孩子多好啊，这样的话，我就有一对非常好的父母，一对非常好的哥哥。
*
在时透夫妇的墓前，我忽然想到了这个。
如果我是时透夫妇的孩子，这时候想必很痛苦吧，在获得父母的爱以后，再失去什么的。
这一定比我这种从来没得到过父母爱的难过更痛苦吧。
“草药呢，”有一郎像是醒过来一样抬起头，问无一郎，“父亲手里的草药呢。”
无一郎还抹着眼泪，愣愣的反问：“草药？”
有一郎解释说：“就是父亲采到的草药啊，这个拿去卖钱的话也可以维持一段日子啊！”
“但是，那是给母亲的啊……”
“母亲已经用不到了！”
眼看无一郎的眼泪又要涌出来，我上前拽住有一郎的手臂。
“冷静一点，刚刚整理遗体的时候，我看到被人放在角落里了，无一郎什么也不知道，我们先去看看吧。”
有一郎甩开我的手，直接去找草药了。
*
在时透夫妇死后，有一郎和无一郎承担起了家里所有的工作，山下卖柴还好，大家都都愿意买他们的木柴，但是伐木那边明显觉得俩个十岁的孩子没办法接下伐木的工作。
“请给我们一个机会，拜托了！”有一郎带着无一郎恳求。
只靠干柴的收入是没办法维持俩兄弟生活的。
收木头的人坐在木屋里，为难道：“即使你们可以砍倒那些树，也无法提供你们父亲一样这么多的数量啊。”
“我们可以的！”
收木头的人还是决定给苦命的这俩兄弟一个机会，但是数量一个都不能少。
那段时间有一郎和无一郎忙的连回家的时间都没有，就露宿在野外，醒过来以后吃点野果就继续伐木，在好不容易伐够了木头以后，俩人又扛起来送到交货地点。
结束以后，俩人终于回到了木屋休息。
我洗了洗帕子，帮无一郎擦了擦已经被摩擦出血的肩膀，又用山上常见的消肿草药敷上去。
“真是辛苦啊。”
无一郎敷药的时候忍着没说话，过了一会说：“哥哥他比我更辛苦，他搬的木头更多，”他低下头，“也比我稳。”
我洗了洗帕子：“那不是更好吗，这样你哥哥可以照顾你啊。”
他还是低着头，并不高兴。
我掏出个叶子包，展开以后里面有枚点心，我掰给他一半。
“点心！”他珍惜的拿过来，捧在手里，“谢谢，小禾家的点心，父亲只有在过年的时候才会买给我和哥哥吃。”
我摸摸他的头：“现在就可以吃哦。”
他抬头温柔的询问：“我可以明早吃吗？放在枕边，我想闻着味道睡觉。”
“当然可以了。”
我把叶子撕下来一些，垫在点心下面，他躺下，看着点心和我微笑着入睡。
我端着盆从屋里出来，有一郎还在整理仓库的干柴。
“不休息一下吗？”
他停顿了一下：“明天一早就要下山去卖柴，要现在收拾好。”
我看着他忙碌的背影。
“有一郎，让我看看你的肩膀。”
他停都没停一下。
“我没事。”
我叹口气：“你也知道的吧，如果伤处不好好处理，留下后遗症，说不定以后都要靠无一郎了。”
他把手里抱着的木柴放进去：“他又能做什么！”
他转过身，走过来抽走水盆上的帕子，坐下扯开衣服，把帕子往伤口上摁。
我听见他疼的“嘶”了一声。
“喂，别这么没轻没重，这又不是砍木头。”我语气不好的把帕子拿回啦，换了一面，帮他擦伤口，又把剩下的伤药敷上。
弄好以后，他拉上衣服，一脸认真的站起来又准备去收拾木柴。
“等下。”
他用眼神询问我。
我掏出另一半块点心，他打开看完问我：“你父亲不是？”
我父亲对两件事最为关注，一个是点心铺的点心数量多少。一个是酒家卖给他的酒斤两是否足够。
从铺子里拿点心出来，这是不可能的事。
我摇摇头：“最近他忙着和酒友打听事情，看的不是很严。”
这也是为什么我能在这呆到这么晚，他晚上不回来吃饭，只要我干好应该干的活，继母就不会多说什么。
他把点心放进怀里：“谢谢。”
后来我才知道，这另一半点心，也被这个关爱弟弟的哥哥也在第二天给了无一郎。
我点点头：“我先回去了。”
“太晚了。”有一郎皱眉。
但是我不能不回去，晚上还好，明早我要在全家起床之前准备早饭。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深夜，房间里已经灭灯，我悄悄的进去，装作起夜回来的样子，回到自己的被窝。
*
继母按照父亲的意思，给我裁了一身粉色的和服。
这是我出生以来的第一件衣服，之前穿的都是我生母留下的旧衣。
这种鲜艳颜色的布料十分贵重，是我见过但是从未摸过的东西。
他不知道在哪打探到消息，镇子上的西式点心坊之所以受欢迎是因为那里的女招待年轻又漂亮，所以打算让我在点心铺做招待，为此，还让继母给我化了妆。
但并没有什么用。
“你究竟有什么用！”他一边说着一边把我的发髻打撒，“把衣服脱下来！”
我出生以来第一件属于我的新衣，就这样离开了我，我再也没有见过它。
我穿回了生母宽大的旧衣，日复一日的做着家务。
这样的生活会有尽头吗？
会的吧。
很多女人嫁人以后，就会脱离父母，自己作为父母构成自己的家庭。
嫁人？
“嫁人？”有一郎问出声。
我点头：“对，嫁人。”
他严肃着脸想了想：“是啊，你迟早要嫁人的。”
我从篮子里拿了一颗野菜扔到他身上：“你就不想说什么吗？”
他疑惑的扬起眉：“我？”
然后又想到什么一样，扭头看向另一边，硬邦邦的说：“我没有结纳金。”
“你有没有结纳金我不在乎，我想要——”
说着我又卡住。
我想要什么？
即使我们距离结婚的年纪还有很多年，我也想要一样东西。
有一郎听了前半句想了想，决定了什么一样，对我说。
“那你嫁给无一郎吧。”
我愣愣的看着他，然后把一篮子的野菜都倒他身上。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