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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你怎么知道我要找的是一位姑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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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奕川虽未松口放她离开,但态度明显缓和了一些。
每日三餐照常送来,虽依旧有侍卫看守,但不再限制她在小院内的活动,只是严禁踏出院门半步。
喻简也乖巧了许多。
她不再哭闹,每日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坐在窗前,望着院墙外的一角天空发呆,眼神空洞,偶尔会拿起针线,做些简单的绣活,但绣出来的东西歪歪扭扭,毫无灵气,
与在绣坊时的水平判若两人。
赵奕川有时会来,站在不远处看着她,目光复杂。
他试探着提起一些边塞旧事,提起磐石堡,提起军帐中的讨论,甚至提起那晚星空下的对话。
每到这时,喻简都会露出恰到好处的茫然和一丝被勾起“不好回忆”的恐惧,瑟缩着摇头,小声重复:“民女不懂将军在说什么……民女真的没去过那些地方……”
她的否认是如此的彻底和自然,眼神清澈却空洞,看不出丝毫伪装的痕迹。
若非这张脸与记忆中的容颜严丝合缝,赵奕川几乎要相信,自己真的找错了人。
【攻略对象好感度波动频繁,当前:59%。】
系统提示着赵奕川内心的摇摆。
这日,赵奕川带来了一包东西,放在喻简面前的石桌上。
“打开看看。”
他的声音听不出情绪。
喻简迟疑地解开布包,里面是几件半旧的男式常服,洗得发白,带着熟悉的、属于军营的气息,那是她当初在军中穿的衣物。
还有几份她曾经手书、关于屯田和改良马政建议的草稿,字迹潦草却力透纸背。
她心中猛地一紧,脸上却强行维持着困惑和一丝好奇,拿起一件衣服看了看,又翻了翻那些纸页,抬头看向赵奕川,怯生生地问:
“将军……这些是什么?这衣服……是男子的?这字写得真好,可惜民女识字不多,看不太懂……”
她拿起那份关于屯田的草稿,指着其中几个字,不好意思地抿了抿嘴:“这个……这个字念什么?民女以前在绣坊,只跟隔壁账房先生学过几个字……”
她的表演天衣无缝,将一个略有求知欲却学识有限的民女形象刻画得入木三分。
赵奕川紧紧盯着她的眼睛,试图从中找出一丝一毫的熟悉感或破绽,但只有一片茫然的陌生。
他心中那点微弱的希望之火,仿佛被一盆冰水浇下,嗤地一声,冒起一股烦躁的白烟。
“没什么。”
他一把将那些东西扫落在地,语气带着压抑的怒火和失望,“既然不记得,就算了。”
他转身欲走。
“将军!”喻简忽然叫住他,声音带着一丝犹豫和祈求。
赵奕川脚步一顿,没有回头。
喻简走到他身后几步远的地方,低着头,绞着衣角,声音细如蚊蚋:“将军……您……您是不是把民女错认成您一位很重要的人了?”
赵奕川的背影猛地一僵。
喻简继续用那种小心翼翼、带着同情的语气说道:“民女虽然什么都不记得了,但能感觉到将军……很难过。如果……如果那位姑娘知道将军这样挂念她,一定会很感动的。只是……民女真的不是她。将军,您找错人了。”
她这番话,看似劝慰,实则诛心。既肯定了赵奕川对“喻简”的感情,又试图从根本上动摇他的执念。
赵奕川缓缓转过身,眼神深暗如夜,紧紧锁住她,一字一顿地问:“你如何知道,我找的是一位姑娘?”
糟糕!喻简心中警铃大作。
她刚才情急之下,代入劝慰角色,用了“姑娘”这个称呼!在赵奕川的认知里,“喻简”一直是以男子身份出现在军中的!
喻简的大脑飞速运转。
她脸上迅速浮现出更加茫然和无措的神色,甚至带着点被质问的委屈:“民女……民女猜的……将军看着这些东西的神情……还有,将军提到的那个人,名字听起来就像位姑娘啊……喻简……不是吗?”
她把问题抛了回去,用猜测和直觉来掩盖漏洞,眼神依旧清澈无辜。
赵奕川审视着她,那目光锐利得仿佛能穿透人心。
良久,他才移开视线,语气冰冷:“你很会猜。”
说完,他不再停留,大步离开了院子。
喻简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直到确认他走远了,才缓缓松开了紧握的拳头,掌心已是一片湿冷。
好险!差点功亏一篑!
【攻略对象好感度:55%。】
系统提示,刚才的对话显然又让赵奕川产生了怀疑和波动,好感度下降了。
但喻简并不气馁。
这种反复的怀疑和动摇,正是她计划的一部分。
她要一点点消磨掉赵奕川心中那个“智勇双全的喻简”的形象,用“无知粗陋的简娘”去覆盖它。
只是,她没想到,这场拉锯战,会以另一种方式被打破平衡。
几天后的一个下午,喻简正坐在廊下心不在焉地绣着一朵歪歪扭扭的荷花,忽然听到院外传来一阵喧哗和急促的脚步声,隐约夹杂着“圣旨到”、“将军接旨”的呼声。
赵奕川被急召入宫了。
紧接着,整个别院的气氛明显紧张起来。
守卫似乎增加了,进出的人员神色匆匆。喻简敏感地察觉到,一定发生了什么大事。
她装作好奇地向送饭的侍女打听,侍女只是摇头,讳莫如深。
直到深夜,赵奕川才回到别院,脸色比以往任何时刻都要阴沉可怖,周身笼罩着一股近乎实质的杀意和暴戾,连院子里的空气都仿佛凝固了。
他没有来喻简这边,但喻简能隐约听到前院书房传来器物碎裂的巨响和压抑的、野兽般的低吼。
喻简的心沉了下去。
朝中出事了?
而且事情一定与赵奕川密切相关,甚至可能……非常不利。
果然,第二天,各种消息如同长了翅膀般,在有限的范围里传播开来。
喻简从守卫压低声音的交谈和侍女惊恐的神色中,拼凑出了大概:
北境虽定,但赵奕川在战后对一些部落的处置过于严酷,又多次与朝廷派去的官员发生冲突,甚至有一次险些当庭拔剑。
此次凯旋,本有封赏,但朝中反对势力趁机发难,列举他“擅权”、“跋扈”、“虐杀降卒”等数条罪状,要求严惩。皇帝虽未立刻定罪,但已下旨申饬,并收回了部分兵权,命他在府中“静思己过”,实际上近乎软禁。
一时间,曾经风光无限的“战神”赵奕川,竟成了朝中人人避之不及、墙倒众人推的对象。
喻简得知这一切,心情复杂难言。
她没想到,自己的死,竟间接将他推到了如此危险的境地。
那些罪名,或许有夸大,但绝非空穴来风,皆因他性情大变而起。
【攻略对象好感度:50%。】
系统提示,赵奕川的处境显然影响了他的情绪值。
而就在这风口浪尖上,一个更令喻简意想不到的“访客”,来到了别院。
是安阳长公主。
她是奉了太后懿旨,前来“探望”被申饬的赵奕川,以示皇家恩典未绝。
但实际上,谁都明白,这是一种姿态,也是一种观察和可能的布局。
长公主的到来,让喻简瞬间紧张到了极点。
她绝不能让长公主在这里看到自己!否则,她所有的伪装和计划都可能暴露!
然而,怕什么来什么。
长公主与赵奕川在前厅谈话不久,便在赵奕川冷硬的陪同下,随意地逛起了这处别院。
而他们散步的方向,正朝着喻简所在的后院而来。
喻简听到动静,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
她迅速躲回屋内,插上门栓,大脑疯狂运转,思考着对策。
脚步声越来越近,停在了她房门外。
“这院子景致倒别致。”长公主柔和的声音响起,“听说赵将军在此静养,不知可还住得惯?”
赵奕川的声音带着不耐:“劳殿下挂心,尚可。”
“哦?本宫似乎听到这屋里有些动静?”长公主的声音带着一丝好奇,仿佛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我去……
喻简的心提到了嗓子眼。
长公主肯定是故意的!她是在试探赵奕川,也是在试探自己!
门外沉默了片刻。
她听到赵奕川冰冷的声音响起,带着一种刻意划清界限的漠然:
“不过是个不懂规矩、冲撞了本将军的粗使丫头,关在此处反省罢了。殿下不必在意。”
粗使丫头……关在此处反省……
喻简靠在门板上,听着这冰冷的话语,心中不知是何滋味。
他这样说,是在长公主面前保护她,还是……真的已经将她视作了一个无关紧要的、令人厌烦的麻烦?
脚步声再次响起,渐渐远去。
危机暂时解除。
但长公主这一来,局势变得更加复杂了。赵奕川如今自身难保,她的“失忆”计划,还能顺利实施吗?
而长公主那边,又会有什么后续动作?
她看着窗外被高墙切割的天空,第一次感到,这场自己精心策划的戏,似乎正在滑向一个完全无法预料的、更加危险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