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糙汉房东194》龙若漆

16、夏雾

　　姜威并不是冲浪达人，根本听不懂赵洋的吐槽，“什么乱七八糟的，该回家的是你，我这不是在家坐着呢？”

　　“你该坐上去幼儿园的大巴，而不是在咱们这成人世界......”

　　“算了，跟你说了你也不懂。”

　　赵洋手按眉心，长叹了一口气，“长路漫漫啊熏弟，长路漫漫......”

　　姜威绊在了第一个问题上，很是不甘，思索片刻后挣扎道：“那要不我研究研究相关的？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淇淋？巧克力......还有什么？”

　　“我的哥！”

　　赵洋的手从眉心转到太阳穴，索性闭上了双眼，“你说说，之前咱说她为什么不吃饭来着？”

　　“控制摄入啊。”

　　说到苏早的习惯，姜威答得很快，“她一日三餐不吃饭，就吃几块巧克力。”

　　赵洋嗯了声，一副没救了的样子，反问道：“那你说说，人家饭都不吃了，会吃你送的巧克力蛋糕、巧克力冰淇淋吗？控制什么就往上杠着来呗？”

　　“......”

　　姜威语塞，原本斗志满满的他，如今颇有一种创业未半而中道崩殂的挫败感，“罢了，说这么多都是废话，该干嘛干嘛去吧。”

　　赵洋手机弹出消息，他低头看了看，快速回复完消息后站了起来。

　　“我干活去了，你捋捋思路，慢慢来吧，先搞搞清楚人家喜欢什么。”

　　“放心狗哥，这事儿哥们给你放心上，回头我见了苏老师一定帮你打听打听，包助攻的。”

　　“嗯，从长计议吧。”

　　姜威点头，燃起来的热情被浇灭了一大半。

　　反应过来赵洋的后半句，姜威不放心地追了句，“等等，你别瞎打听，你说话没个轻重，别冒犯到人家！”

　　赵洋已经走到了门口，推开玻璃门扭头笑着朝姜威摆手：“放心吧，我有数！”

　　姜威看着赵洋的背影，又重重地叹了口气，坐在办公椅上，凝视着手机上的监控画面，陷入沉思。

　　平日里直来直去惯了，猛地让他猜女孩子的心思，还真是毫无头绪。

　　姜威打开手机备忘录，往办公椅里坐了点，试图从不多的记忆里翻找出一些细节：

　　“吃巧克力，但不知道是喜欢还是为了控制体重，待确认。”

　　“香菜，香菜不吃，记下来。”

　　“虾仁，虾仁和鸡蛋都吃，面条也吃完了，对对，还有小青菜。”

　　“爱吃城南巷口的柴火馄饨......这个喜欢，确定。”

　　“奶茶，上次提了奶茶，应该是不反感，回头问问。”

　　......

　　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姜威确定没有遗漏了，看着手机上菜单一样的备忘录，脸瞬间黑了下来。

　　他烦躁地把手机往边上一丢，忍不住抱怨道：“这都记的什么玩意儿......”

　　姜威绞尽脑汁想了许久，也没能想出什么切实可行的计划，最后决定还是顺其自然，先找时间约苏早吃顿饭再说。

　　处理好手头的活吃完午饭，估摸着快到苏早上班的点了，他想着正好趁这个机会和苏早约时间，于是特地搬了躺椅，守在了大厅门口。

　　午后的太阳不算柔和，但室内的冷气够足，金光正好给人盖上了一层薄被，吃了感冒药的姜威在暖洋洋的阳光下刚晒了一会儿就睡了过去。

　　不知道过了多久，被前来洗车的客户从睡梦中叫醒，姜威懊恼地拍了拍自己的脑袋，苏早肯定已经出门上班去了。

　　傍晚时分，天边被夕阳染成了橙红，远处的青山融进火烧云里，像一幅绚丽的油画。

　　姜威刚送走两个洗车的客户，穿着胶鞋，正用高压水枪冲刷院子里的地面，转头便看见了背着包回来的苏早。

　　他意外地迎了上去，关切地问道：“这么早回来？你今天晚上不是有课吗？”

　　苏早的心情不算好，头也不抬地答道：“换班了，下午两节上完就回来了。”

　　“怎么了？”

　　姜威见苏早眉头紧锁，关了水龙头收好水枪，捞了晾衣绳上的毛巾擦干手走向苏早，“今天工作不顺心？”

　　“没有到不顺心的程度......”

　　苏早的目光一直没离开手机界面，想起什么似的停住了脚步。

　　“对了，你知道我们这儿快递站点在哪里吗？”

　　“如果我现在下单，结果明天快递员不派送的话，我去站点自取会不会太远？”

　　姜威满脸疑惑：“要买什么啊？这么着急？明天就要？”

　　“嗯，有个很重要的汇报表演，明天下午彩排。”

　　“主任下午临时通知让我开场报幕，需要准备晚礼服。”

　　“说是文旅局的领导偏爱红色，红色开场吉利，但是我没有。”

　　“下午试了公司道具室的礼服，都不太合适......”

　　苏早说着说着，声音就低了下去，又低头继续翻看手机上的购物界面。

　　“什么领导，还挑上了......”

　　姜威听得来火，临时通知还一堆要求，难怪苏早眉头拧得这么紧。

　　想了想，他看了眼时间，“这才不到七点，商场没关门呢，去商场买？”

　　苏早轻叹了口气，摇了摇头：“不太行，我刚在公司搜了一下城中的几个商场，卖这种轻礼服的店有限，去了大概率白跑。”

　　“那你网上买不合适咋搞？”

　　姜威双手抱胸，也跟着担心起来。

　　苏早满面愁容，焦虑地说道：“是呀，所以问问你看快递站多远，能不能极限卡时间呢，我多买几家，早点拿回来试试看，只能这样了。”

　　姜威摩挲下巴，看着眼前的牧马人，有了主意，“这样，我们现在去临溪，走高速一个小时就到，八点商场肯定还没关门。”

　　临溪市在溪城区隔壁，作为省城，临溪的市中心商业极为发达，可选择的自然就多很多。

　　其实苏早下午就想到坐高铁去临溪买，但又觉得为了一件礼服大费周章，实在有点夸张，思来想去，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

　　“不了吧......”

　　苏早犹豫地放下了手机，眼里满是纠结，“太赶了，临溪挺远的，而且......”

　　她欲言又止，让姜威陪自己跑一趟省城，这简直......

　　两人的关系没熟到这份上，她开不了口。

　　“你等我换身衣服，我们现在就出发。”

　　姜威抬了抬腿向苏早展示了自己沾满水渍的胶鞋，随后大步流星地转身进屋，又扭头叮嘱了一句，“你看有没有什么要准备的，没有的话等我一下。”

　　苏早打开自己的小包看了眼，好像没什么特意要上楼拿的。

　　她默默关掉了手机界面，走到门口，坐在凳子上。

　　大黑摇着尾巴，巴巴地凑了过来，苏早笑着轻揉大黑的脑袋，静静地等着姜威。

　　太阳西沉，天边浓烈的红色渐渐褪去，远处的山峦悄无声息地隐入暮色中。

　　姜威稳稳地握着方向盘，目光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高速公路上的车不算多，牧马人平稳地向前行驶，窗外的景色飞速后退。

　　苏早安静地坐在副驾驶上，正单手托腮欣赏着窗外的景色，不经意间听到姜威的肚子发出轻微的“咕噜”声。

　　她微微一怔，这才想起来姜威应该刚忙完就匆忙出发了，还没来得及吃晚饭。

　　苏早转脸看向姜威，轻声问道：“你是不是饿了？”

　　姜威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干咳了一声回道：“没事，待会买完衣服随便找地方吃点。”

　　苏早没再说话，低头在包里翻找起来。

　　很快，她掏出几块姜威送的巧克力放在手心：“要不先吃点巧克力垫垫？”

　　姜威的视线从道路上短暂地移开，看了眼苏早手中的巧克力，摇了摇头：“不了吧，边开车边吃不太安全。”

　　苏早看着手里的巧克力，微微抿唇，犹豫了几秒。

　　车程要整整一个小时，姜威的饭量她是知道的，就这么饿着肚子开......

　　下定决心一般，苏早仔细地撕开包裹着巧克力的锡箔纸。

　　确认前后都没有车辆，她掰开一块巧克力捏在指尖，缓缓递到姜威的嘴边，声音里带着不容拒绝的温柔：“喏，总不能这么饿着肚子开。”

　　姜威的余光瞥见苏早纤细的手指举着巧克力等在嘴边，迟疑了一瞬，最终还是张嘴小心翼翼地含住了巧克力。

　　轮胎猛地碾过减速带，车身毫无预兆地颠簸了一下，苏早的指尖不受控制地追着巧克力擦过了姜威紧绷的嘴角。

　　时间被按下了暂停键，整个世界都凝固了。

　　苏早的心跳陡然加快，她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指尖在微微颤抖。

　　大脑一片空白，脑海里只剩下刚才那一瞬肌肤相触的温热触感。

　　喂......

　　喂什么巧克力！

　　苏早懊恼地咬腮，空间仿佛静止了，她只能听见姜威的吞咽声。

　　咕咚一下，狠狠地砸在她狂乱的心脏上。

　　她慌乱地想要抽回手，又怕动作太明显被姜威察觉出异样，只能暗自调整呼吸。

　　又过了几秒，苏早咬着下唇故作镇定地说道：“这巧克力，味道是不是不一样？”

　　话一出口，理智随之回归，苏早暗松一口气，若无其事地看向前方，伸手掰了一块巧克力递进自己的嘴里，语调甜丝丝的，“吃的出来么，你昨晚给我的那盒。”

　　“是么？”

　　姜威的喉结重重地滚了一下，从漫天的粉红泡泡里回过神。

　　苏早只是出于热心，根本没有察觉到异样。

　　姜威直直地正视着前方，方向盘被他攥出潮意。

　　心虚，一定是自己太心虚了......

　　所以反应这么大。

　　嘴角残留的微电流爬到耳根，又顺着脖颈在全身乱窜，姜威的耳膜里全都是自己毫无章法、疯狂叫嚣的心跳声。

　　艰难地咽下巧克力后，他声音有些沙哑地回道：“嗯，是还不错。”

　　姜威强迫自己集中注意力，可目光却总是不受控制地想要向右探。

　　车内的空气变得黏稠起来，暧昧的气息在狭小的空间里悄然氤氲。

　　苏早微微侧头，把脸转向车窗，目光虚虚地落在窗外流动的夜色上。

　　远处霓虹闪烁，模糊成一团团光影，她的思绪随着五彩斑斓的光晕飘远，满心都是刚才触电般的瞬间，怎么都挥散不去。

　　姜威努力让自己保持镇定，双眼专注地盯着前方的道路。

　　随着时间流逝，车里逐渐攀升的温度让两个人都无法忽略一些说不清道不明的变化。

　　姜威轻咳了声，尝试打破略显尴尬的氛围：“你每天吃这个，会腻么？”

　　“巧克力？”

　　苏早回过神来，摊开自己的掌心，嘴角多了一丝温柔的笑意，“不会，巧克力是为数不多的我能吃的甜食，怎么会腻呢。”

　　“你喜欢吃甜食？”

　　姜威眉尾微微一挑，备忘录里的一个待确认项完成了，“所有的甜食都喜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