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悟》迷烟

3、重拾

　　为了不影响下半场比赛的继续进行，我跟着仙道走出了体育馆。阳光洒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我却止不住手脚冰凉。仙道把我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又是哈热气，又是来回搓。在我看来又有什么用呢，该冷的还是冷着，比如说左边胸口的位置。

　　“为什么不回家？”仙道开口了，“我收到了你妈妈从欧洲寄来的明信片，才知道你去找哥哥了。没想到樱木就是你哥哥，我应该早就联系起来的。这样就能猜到，你是去了湘北。”

　　“你早该想起来的事情，可多了。”我深吸一口气，面对他，“你从来都没有在意过，又怎么会联想到一起呢。”我硬挺着不在乎的样子，转了转眼球，可是泪水毫不客气的反复出卖我，“我是你的小尾巴啊，你只要不回头，又怎么会看得到的小尾巴。”

　　“加月。”

　　“我跟在你身后这么多年，追着你的脚步。你到哪儿，我在哪儿。为了你，我学习烹饪，分辩鱼饵，研究篮球规则，我甚至在院子里种了一棵柠檬树。”我抽回自己的手，退后一步跟仙道保持距离，“那又有什么用呢？”

　　“加月！那天我说的...”

　　“我听到了，听的很清楚。”我打断得了他的话，打断不了自己的眼泪，“老医生在和你爸闲聊嘛，所有人都知道我喜欢你。你说，我们不合适。”

　　“不是的，你不要哭。”仙道掏出手帕，想给我擦眼泪。他靠近一步，我迈开两步。他手上的手帕，都是我之前为他准备的，因为他喜欢。“你不在的这段时间，我的世界空了一半。处处没有你，处处都是你。”

　　“你确定不是因为不习惯吗？”我一定是扯了一个无比难看的笑容，“迟来的情深比草贱诶。你的小尾巴，断咯。”

　　仙道从背后抱住了想转身离开的我，箍的那么紧，手臂都疼了。我开始泣不成声，想要把所有的委屈都宣泄出来，然话到嘴边，却凑不出一小段完整的句子。我们就这么僵持着，直到我慢慢平复了心情。他的下巴轻轻抵在我的头顶，喃喃的声音，从上面飘下来：“给我一次机会。”

　　“你的世界有很多东西，我的世界也不能只有你。”我决绝的撑开他的禁锢，“到此为止吧。”

　　我没有回头，脚步越走越快，后面变成了逃跑。

　　去简单洗了把脸缓一缓情绪，等我回到篮球馆时，练习赛已经结束了，仙道也不知所踪。在等大家整理东西的空档，相田彦一悄悄找到了我，告诉我说仙道学长前段时间几乎每天都来学校『守门待我』，直到收到我妈给他寄的明信片。相田觉得我们之间肯定存在着误会，才会自作主张通知仙道学长赶来学校，希望大家可以好好当面谈一谈，可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摇了摇头，礼貌的朝他欠了欠身，说道：“这样也好，比拖着好。谢谢相田学长。”

　　“啊，不是。你这样让我更不好意思了。”相田彦一沮丧的叹了口气。

　　“加月走了！”哥哥的声音解救了我，与相田彦一告别后，我跟上了大部队的脚步。

　　我走在最后，哥哥好几次想回头来找我，都被晴子学姐揪住了袖子往前走。后来流川枫出现在我身旁，又将我的帽檐往下压了压，抬起的手垂下来的时候，顺势握住了我的手。很温暖的大掌，带着一点点薄茧。

　　“大笨蛋。”声音很轻，声音很安定。

　　。。。。。。

　　当晚，又是寿喜烧的周末。

　　“所以，那个让你失恋的人，是陵南的仙道！”高宫往嘴里塞着烫熟的和牛肉片，“真没想到，你这两年是在陵南。”

　　“那你怎么会不来看篮球队比赛？”野间又给自己添了一口汽水。

　　“前两年樱木的球场英姿，你都没来看？”大楠跟着问。

　　“喂，你们三个。”洋平出声打断盘问，“搞什么。”

　　我戳着碗里沾满蛋液的和牛片，有一句没一句的回答：“大型比赛我都不太去。而且我跟哥哥从来不聊关于学校的话题。”

　　“那你至少早点告诉我臭仙道的事情，我一定！！”——『啪』——哥哥把筷子折断了。

　　“揍的他进医院？在你的不良历史上再添一笔？”我又递了一双筷子给哥哥，“别啦，我今天都跟他说清楚了。你啊，还是做灌篮高手比不良少年更合适。”

　　“那你跟臭狐狸说清楚了么？”哥哥突然话锋一转。

　　“哈？”我有点跟不上他跳跃性的思维。

　　“你可不能跟狐狸在一起，会变成狐狸婆的！”哥哥的话引来其他四个家伙的嘲笑。

　　“樱木，你有没有想过流川枫如果和加月在一起，也要叫你一声大哥诶。”

　　“到时候你不止在球场上可以压他一头啊！”

　　“长兄如父。往大了说，你可是他爸爸！”

　　“你叫他往东，他都不敢往西了吧！”

　　“诶？这...好像也不错哦。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嘿。”哥哥眼神瞟向天花板，极致扭曲的笑容已经充分说明了他此刻内心的真实想法。

　　“不错你们五个头！”『砰砰砰砰砰』五拳，我甩了甩捶疼的右手，满意的看着眼前樱木军团头顶隆起冒烟大包，团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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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天，如期而至。

　　真是冷的不像话，我裹着围巾穿着羽绒服，缩在篮球馆的角落。流川枫走过来把自己羽绒服扔在我头上，脸颊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的温暖，还透着股淡淡的柑橘调香味。像一颗新鲜多汁的大橙子在我眼前被拨开时的味道，伴着些许橙皮的苦涩，又带点若有若无的薄荷清甜。我像是嘬到了一口莫吉多，有些上头。

　　他喜欢柑橘调？我怎么之前没发现？这可是我最喜欢的香调，还以为他只会喜欢薄荷的清冷。

　　“真好闻，是什么牌子的香水？”我扒拉下挡住视线的衣服，看着流川枫问道。

　　“体香。”他揉了两下，我凌乱的刘海，丢下两个字做热身去了。

　　“...真不要脸。”我白了他一眼，把他的衣服当围裙一样套在胸前，鼻子正好藏进他的衣领位置，困了。闭上眼睛，猛嗅了几口，我的大脑逐渐当机。忽然，感觉好像有什么在朝我呼气，我眯起眼，哥哥那张大脸炸现，“哇！樱木花道！想吓死我！”

　　“是你想吓我吧。”哥哥拽了一把差点往后仰倒的我，“狐狸婆。”

　　“瞎说什么呢！”我抬手捶了他一下，催促道，“去训练啦。”

　　“臭狐狸会跪下来求我把妹妹嫁给他吧？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大喇喇的像个机器人迈着同手同脚的步伐，我忍不住想踹哥哥一脚屁股，没够到。

　　“加月。”我应声转头，看到樱木军团和晴子学姐指着门外，向我打暗号——是那个刺猬头，又出现了。

　　我也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也许就是陵南练习赛那天之后。我亲手给这段自以为是的感情画上了句号，我放下了，有人却捡了起来捏紧掌心。

　　“喂。”是流川枫，他捧着球，盯着我的眼神很不友善，“大笨蛋。”

　　没理他，我起身往外走。我把身上他的衣服又套紧自己一点，这味道实在太好闻了。

　　“那么冷吗？”仙道看到我的第一句话，顺手想解下自己的围脖。

　　“不用了，挺暖了。”我摆摆手，拉起他往校园里走，“别仗着东京离这不远，就不把交通费当钱花。大学的课程这么松的吗？大学的篮球队都不用训练的吗？”

　　仙道屈指刮了下我的鼻子：“还那么讨厌见到我吗？”

　　“那倒也不至于。”我耸了耸肩膀，“可是合格的前任，不就应该安静的死在某个角落，别时不时的诈尸刷存在感么。”

　　“我们...在一起过吗？”他反问我。

　　“那倒也没有。”我无奈的鼓起腮帮子，“你对。”

　　“可以...”

　　“不可以！”

　　“好的，下次再问。”

　　“再问多少次，回答都是不可以！”

　　“女人绝情起来，真是...”仙道看似在调侃，“说不定，我也再坚持个三四年，等我们时间线扯平了，你会改变想法。”

　　“三四年？别开玩笑了。”我阻止了他的臆想，“讲不定我都喜欢上其他人了。”

　　“流川枫吗？”仙道的嘴里，蹦出了一个名字。

　　“诶？”我不置可否的眨了眨眼，“别乱听八卦。”

　　交谈至此，相对无言。

　　“对不起。”还是仙道打破了尴尬。

　　“没关系。”没想到，时隔这么久，会等到一句道歉。

　　“过几天，再来看你。”仙道自说自话，“带你去看冬季选拔赛。”

　　“我不会跟着篮球队去？要你带？”说完我就闭嘴了，语气好像有点过了，好坏人家道歉了，我也原谅了。

　　“不听你骂我两句，会睡不着。”就这样，仙道自顾自的往校门方向打弯，“走了。”

　　“大白痴。”穿着狐狸的衣服，大概也被传染了狐狸的口头禅。目送仙道离开，我回身往体育馆走。

　　“大白痴。”一模一样的三个字，这次被人说的是我。我看着衣着淡薄的流川枫出现在我面前，一把扯回自己的羽绒服穿在身上。

　　特地出来抢衣服？他疯了吧？

　　“你才大白痴！”我冲着他大声抗议，“你浑身汗跑出来，风一吹会着凉的。没常识啊！？”

　　“谁同意你穿我衣服跟他出来。”流川枫又答非所问，这个男人真的很不会聊天。

　　“也没有人说不同意啊。”我反驳道。

　　“我·不·同·意。”

　　“那我下次不穿咯。”

　　“还有下次？”流川枫瞪着我，“大笨蛋。”

　　“幼稚！”等等，我突然get到了什么，“所以...你其实是来追我的，不是来追衣服的，对不对？”

　　“大笨蛋。”流川枫的脸上泛起了红晕，转身想走。

　　我三步并两步追上他，凑上前用手指戳了戳他绯红的脸颊：“你漏出马脚了哦，你不会是喜欢我吧？”

　　“嗯。”回答的很干脆，表情很认真。

　　这下轮到我恍神了，我没想到他会回答的这么干脆。

　　“反正是我追你。”流川枫拉下我戳他脸的手，顺势一起塞进了他的衣服口袋，“这样的就不冷了，等下再换个手。”

　　我从来没想过会猝不及防变成这个样子。回篮球馆的路上，我的脑海里开始滚动回放这几个月相处时的点点滴滴。他的爱好是睡觉+篮球，除此之外，对其他事情好像都漠不关心，跟个孤僻症一样。只有和哥哥还有篮球队毕业了的几个学长在一起，才会显得有那么一丁点点点点的活泼。而这样的他，会用他自己的方式，留意我的情绪、记得我的喜好、关心我的日常。在他面前，我可以不伪装，可以不理他，可以和他对损，可以做我自己。做乱七八糟却忠于内心的自己，不是做面面俱到但迷失本心的小尾巴。

　　“另一只手来不及焐热了，你自己搞定。”篮球馆到了，流川枫又把羽绒外套脱下来扔给我，“穿好，不许到处乱跑。”

　　还是那讨人喜欢的柑橘调，霸道的控制住了我的嗅觉，思考变得有点迟钝。我把自己的两只手握在一起，一只冰凉，一只温热，慢慢的都暖了。我豁然开朗的悟了，我一直没有在意，我以为是时间良药治好了我的遍体鳞伤，其实...不是？是他。他像深夜的一盏路灯，在我黑暗的感情世界里，越照越亮。

　　“刚刚流川枫马上就追出去了。”晴子学姐打断了我的自我剖析，“我从没见过这样的他。”

　　“加月，你不会比晴子还迟钝吧？”洋平调侃道，“晴子可是花了三年才...”

　　“洋平，你说什么呢！”晴子学姐又捂住通红的脸，“讨厌！”

　　“流川枫和加月，樱木做梦都会笑醒吧？哈哈哈哈哈。”

　　“下注下注！流川和樱木，这一把谁的赢面大！”

　　“我压樱木！”

　　“那我压流川枫！”

　　『砰砰砰砰砰』四拳，樱木军团再次团灭。哦，这次少了樱木花道，不过出手的还是我，樱木加月。

　　。。。。。。

　　后来仙道还是来带我去看了冬季选拔赛，不过只看了半场。因为流川枫的注意力像是长在观众席一样，频频失误。哥哥骂骂咧咧的跳脚，安西老爹把流川枫换下场，好了嘛，这下他更是双眼直勾勾的盯着我和仙道的一举一动。如果条件允许，我一定能看到他后背腾起的火焰。

　　“我过去了。”指着对面楼下湘北的休息区，我对仙道说，“你陵南的学弟在后面几排，你跟他们坐一起去吧。”

　　“因为流川生气了？”仙道叹了口气，笑容似有似无，“那我也生气了，你会留下吗？”

　　我『哼』了一声，头也不回是走了。

　　下半场，流川枫依旧是首发。短短二十分钟，让对手知道了什么是真正的进攻之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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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平安夜那天我收到了妈妈从欧洲寄来的包裹，一共五个，我，哥哥，晴子学姐，仙道，以及...流川枫。

　　“妈妈为什么会知道流川枫这个人！”我斜眼质问樱木花道，他演技拙劣的在旁边给我装傻，“快说实话！不然...嘿嘿。”我作势要扔掉属于晴子学姐的礼物。

　　“喂喂喂喂！加月！”哥哥一把抢回去，护在怀里，“妈妈和晴子现在是笔友啦。”

　　“诶？？？？？？？？？”什么时候的事情？我怎么都不知道！

　　“仙道的礼物怎么办？”哥哥坏笑问我，“你送去？”

　　“我把地址给你。”我翻了个白眼送他，“你等下出门约会的时候帮我转寄。”

　　“啧啧啧啧，还是要当狐狸婆。”说到这里，哥哥双手叉着腰，仰天大笑，“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向我跪地求饶吧！臭狐狸！！”

　　“大白痴。”

　　“又学那只臭狐狸！”

　　。。。。。。

　　圣诞节的一大早，我就带着礼物敲开了流川枫家的大门。可是这个上次运动完吹冷风都没事的男人，在今天这种特殊的节日里，居然毫无征兆的病倒了。

　　“38.5℃，你晚上踢被子了吗？”我摸着他的滚烫的额头，瞅着刚拿下来的体温计看度数。

　　“嗯...可能吧。”他眯着眼睛推了我一把，“离我远点，不要传染给你。”

　　“我身强力壮！像你？”我站起身，往厨房走，“弱不禁风的小狐狸，我给你煮点粥喝吧。”

　　“你会？”他沙哑的声音从房间里飘出来，满满的不相信。

　　“我不会，你会！”我怼了回去，丝毫不顾忌他是个病人。『前人栽树，后人乘凉』——他应该去谢谢仙道。

　　我在厨房忙活着，突然被偷袭。流川枫从后面把我拥进怀里，头抵在我的肩膀，发丝惹的我痒痒。

　　“别动，我残存的理智不是很多。”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耳廓周围，我更痒了！

　　“刚刚谁说要离远点，会传染给我的？”我乖乖的没有动，感受着这个温度略高的怀抱。

　　“刚刚谁说自己身强力壮的？”这个男人是不会聊天，但是他很会抓重点。

　　豁出去了！这一仗不能输！我转过身踮起脚，瞄准他的嘴就啾了一下，然后欣赏着他震惊的表情，也不知道是发烧红的脸，还是因为别的。

　　“我说的！”

　　“我去上厕所。”尿遁！流川枫vs樱木加月，Round 1，流川枫被K.O。

　　看着他把粥都喝完，填饱肚皮；过半小时又喊他吃了水果，补充VC；再过半小时盯着他吞下药片，赶回床休息，我准备功成身退了。

　　又检查了一遍他的体温，确定问题不大，我做着最后的叮嘱：“还留了一些粥，吃之前记得热一下。水果我多切了一盆放冰箱里了，记得吃完。有什么事，打电话给我，多晚都行。”

　　“让大白痴送你，太晚路上不安全。”流川枫顿了一下，继续，“他到门口就行，不用进来。”

　　“小气鬼！”我噗嗤笑出了声，“你找我再说吧。走啦，好好休息，快点好起来。”

　　“嗯。路上小心，到家给我打电话。”

　　“你睡着了呢？吵醒你不好。”

　　“响两下挂断，我知道是你。”

　　“好。”左边胸口的位置很暖，说不清的暖。

　　。。。。。。

　　1月1日凌晨零点整，我准时打响流川家的电话。

　　“喂？”电话线那头的声音透着浓浓的睡意，和被吵醒的不愉快。

　　“生日快乐，流川枫。”我感觉到了他的微愣，想象他此刻的表情，我接着说，“有没有很惊喜？”

　　“大笨蛋。”好像有笑声？转瞬即逝。

　　“给你准备了礼物，明天送你。”我紧张的匀了匀气息，“另外，刚学会了一首歌，想现在唱给你听？”

　　“现在？生日快乐歌？”

　　“不是啦！”真的是想骂他！算了，今天他最大，我忍到明天。深吸一口气，“你竖起耳朵，听好了！”

　　“...哦嗯。”

　　“あなただけ見つめてる，出会った日から今でもずっと，あなたさえそばにいれば，他に何もいらない...”

　　只凝视着你，未来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