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珉浩]The Swan Song》Sarberay

5、倒数二。夜。

　　U-know从下属那里出来，突然想去看看白天的两个孩子。那样明亮激烈燃烧着的眼神，一天中不时在心头晃动。
　　故意以军靴踏出有规律的节奏预告自己的出现，原本以为打开房门的瞬间会遭到攻击，却不料两人只是互相依靠着安静的坐在角落中。绳子已经被解开丢在一边，伤口也经过简单的止血包扎。
　　愤怒的小豹子并没有抬头，而一向表现得冷静的那个孩子直视着他，声音很小却坦荡的道：“我们并没有打算逃跑，只是为了给他包扎，所以……”
　　U-know略略点了点头，上前两步。看到两人几乎不可察觉的将身体后撤，又停了下来。将手中的干粮和水放在地上。
　　“晚饭。”
　　“何必假惺惺的管我们的死活？”有着锐利眼神的小豹子终于开口说话。
　　“允浩。”另一个孩子伸手拉住他，却见他摇了摇头，目光顺着食物，移到黑色的皮手套，再到那一身黑红相间的军装，最后落在U-know的脸上。
　　“衣服不错，即使被血浸透也看不出来。”
　　U-know凝视着他的双眼，散去白天的愤怒，只留下清晰的，沉积的恨意。
　　“恨我？”
　　“你说呢？”
　　没错，就是这样的眼神。U-know垂下眼帘，微微笑了笑。
　　“出征前见过那些童子军，都和你差不多的年纪，甚至比你还要小。”U-know突然转换了话题，“放弃了学业，怀着激情都要参军。你知道他们的口头禅是什么？”
　　“……”
　　“杀光那些杂种狗，夺回我们的土地。”
　　“……”
　　“你也想杀光我们这些侵略者吧？”
　　一时间，没有人开口。沉重的静谧层层叠叠的压下来，透不过气。
　　直到U-know起身离开。

　　多年来原本以为感官已经麻木，却原来仍然能感到冷意。
　　U-know仰头望向星空。多久没有闲暇，甚至只是抬一下头？千亿的星辰安静冰冷的闪烁着，他们中的大部分已经死去，却遗留下一抹微光。而人类死去的话，就什么都留不下了……
　　潜意识握紧自己的双拳。戴着手套的双手，甚至感受不到自己的体温。
　　这双手，肆意夺取的，是无数的可能性。
　　怔怔出神间突然感到后方凝聚的视线，U-know回过头，不意外的看到Max。他的眼神复杂深邃，像要以目光将自己穿透。
　　“有事？”
　　“为什么不告诉我？”
　　“你指什么？”
　　“你一定要我说？”
　　U-know收回视线，仍然平静的开口：“……没错，一直联络不上，唯一的可能性是，我们被遗弃了。”
　　“那你的打算呢？”
　　“即使没有援军，我接受到的命令仍然没有改变。”
　　“所以？”Max忍住怒意，冷冷的问。
　　“明天一早，按照预定的方位找寻Kim中将的部队。”
　　“U-know！”这么多年第一次克制不住的对他吼，“你就这么想死？”
　　“我只想完成命令。”
　　狠狠咬牙，Max抓住他的肩膀，强迫他转过身看向自己，却惊讶的发现对方眼中的迷茫。于是心又情不自禁的软了下来。
　　“忘掉什么命令！跟我走，我们两个。”
　　U-know突然轻笑道：“Max，我们认识这么久，你觉得我会抛弃下属，舍弃伤员，自己一走了之？”
　　“……我想杀光那些伤兵。”
　　U-know神色一凛：“那你不如先杀了我？”
　　Max盯着U-know，仍然是那幅严正坚定的表情，即使眼中透出迷茫，也不肯放下责任依靠自己，愚蠢的守着那份骄傲坚持，挺直身躯到死。
　　他爱死这个人，也恨死这个人。
　　“是不是即使变成个空壳，你也要站在那里死？还是你要赎那些所谓的罪？”Max放弃般的叹息，“你改变不了任何事。”
　　“那只是借口而已。这个国家……已经疯了。我们也难辞其咎。”
　　U-know回望他的双眼中，蕴满破碎星光，疲惫低语中竟然透出一丝痛苦与脆弱。如同被蛊惑般低头，Max轻轻覆上他苍白的嘴唇，温柔至极的碰触。
　　如同交付承诺。
　　——无所谓了，如果你一定要背负十字架的话，我陪你流尽鲜血。

　　“昌珉……”允浩扣住昌珉的手，十指交错着贴在自己的脸颊边，总算感到一丝暖意，“明明是应该恨的人，可是如果有机会的话，却觉得，没办法杀他呢……？”
　　“因为你太善良了。”
　　“不是的。”允浩摇着头，“如果能让智慧回来的话，能让死去的人都回来的话，我会毫不犹豫的杀掉他……
　　“为什么会有战争呢……？为什么一定要自相残杀，互相憎恨不可？
　　“我只想和你，和智慧，一起生活下去而已，这样简单的愿望也永远都，不可能实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