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梦三醒》半分甜

28、第二十八章

　　幸运，越多越好。
　　一句话风靡皇城。无数人争先恐后涌进酒楼，只为一签。
　　一般人家即便抽不中神君，也以捐献的香火钱为荣。
　　读书人若能抽中六神君，走起路都是飘的，浑身自信的光芒恍若紫微星庇佑。
　　而富贵人家中又怎屑于区区一张小像，这该死的好胜心，自然是要多多幸运，种类是其一，最主要还是论数量，毕竟，神君小像越多，越幸运。
　　你今天幸运了吗，成功取代，你今天吃了吗，成为皇城流行新的风向标。六神君小像渗透进了皇城的各个角落。

　　寒山观。
　　“咦，这是什么？”，李璇抢走元霁手里的纸片，定眼一看，画的是土地神。
　　“霁哥哥，你什么时候也拜土地神了？”。
　　被抢走东西元霁也不恼，解释道：“这是师父画的。”，又想到李璇财迷的样子，补充道：“价值千两白银。”。
　　“千两！”。李璇眼都亮了，这已经不是一张普通的纸了！她宝贝的吹去纸上不存在的灰尘。
　　“欸？霁哥哥，”，指着之上的一角，“可是这上面怎么还有编号？”。
　　自然有编号，有编号才能和酒楼核对排除仿制。
　　他笑着说：“有编号才是独一无二。”。
　　也是，了悟师父亲手所画，世上独有，自然要标记。
　　李璇点头赞同。
　　咚咚！

　　咚！
　　有人来访。
　　这几天也就后公子来的勤，难道今天也是？
　　元霁示意李璇等着，他去开门。
　　推开门，青年的沉默与少年的笑容撞了满怀。
　　是！后！江！

　　“元公子。”。
　　后江的笑容如阳光般灿烂，眼睛中星光点点。
　　“这些是新做的蜜饯，”，他举起篮子。
　　元霁接过篮子，侧身让出空位。
　　“这次的口味酸甜适中，够吃一阵子的。”。
　　说了半天，两人还在门口。元霁再次请后江进去，这回他做了个请的手势。
　　后江拒绝了。
　　“东西送到就好了，”，他看着送出去的篮子，说：“后面的蜜饯可能要等很长一段时间了，等六七月有新结的果子，再请您和李姑娘尝尝。”。
　　说罢少年抬眸，笑容璀璨，眼里清明坦荡。
　　元霁看着他的笑再联想他的刻意回避，心有所感，对上少年的澄净的眼一时语塞。
　　“霁哥哥，你怎——是后公子呀。”。

　　李璇没等到人自己过来了，看到后江觉得惊奇，前两日不是才来吗？难道——
　　这回又送好吃的啦？视线往下，果然在元霁手里找到了熟悉的篮子。
　　这贪吃的模样看得元霁无奈摇头。
　　许是知道元霁的心里想的，李璇冲着元霁笑得更甜了。

　　后江不由出神，李璇和元霁两人打那一站就有一种旁人无法融入的默契，以前就怎么没发现呢。
　　“后公子，不进来吗？”。
　　“李姑娘，”，虽然他已经没有可能，可是见到李璇就是很开心，后江眼里闪着细碎的光影，眉眼弯弯，“这些新做的蜜饯……”。
　　他视线落在李璇身上时，目光不再躲避，只是耳尖的红晕泄露了少年不平静的内心，即便如此，他的眼神也是坦然澄净。
　　这样的少年，襟怀坦白光明磊落，真真的有一颗赤子之心。
　　元霁第一次羡慕起一个人。
　　而后来的元霁才知道，那不是羡慕，是嫉妒。

　　从寒山观出来的后江，一路上走得飞快。
　　他想姐姐是对的。
　　土地神小像在他的指尖拂动，这是元霁送给他的。

　　那时元霁展开纸片直接塞到后江手里，整个过程他是一脸懵的。
　　“这是……”，他迷惑，手中的画作像是某位神袛，神像？哦！后江想到了，城隍庙里就有，他说怎么这么眼熟呢。
　　“这土地神小像与你有缘，是了悟大师亲手所画。”。
　　了悟大师！送我？
　　后江不敢置信，可他从元霁眼中看到了肯定的回答。
　　所以这真是送他的！
　　一张小小画作，后江捧在手心看出了神。
　　元霁与李璇，都是如清风朗月般的人。
　　心里有几分释然，这样也好。
　　‘你也会像李姑娘元公子般如朝阳璀璨。’。
　　后澜的话回荡在耳边，他勉励自己：会的。

　　再看这画，后江珍之又重。
　　“不过毕竟是身外之物，价值千金也比不过银钱傍身。”。
　　后江点头，他懂的。既然赠了，他不必推脱，价值千金他珍之重之便是。
　　“近来日照和暖，可……”。
　　他的注意力全都在土地神像上，纸张散发着檀香味，描摹勾勒中好似画中之像生出了神韵。他连连点头，神像虽小，却胜过世间无数。

　　描摹的金线随着风的吹拂一闪一闪。
　　后江怀里还揣着星宿荷包，他想了想，将荷包拿出来，一手荷包，一手画作。
　　阳光洒在土地神小像上，荷包隐匿于阳光之下，光影明暗，交织着后江两种不同的情愫。
　　路中间一个小坑，他一脚踩空差点摔了一跤。
　　土地神小像随着风，卷到了另一个人的脚边。

　　“土地神！！！”，有人大喊。
　　乡野小道此刻无人过往，除了后江只剩那人。而那人正是不久前豪掷百两买下灶神的有钱公子。
　　有钱公子此刻激动得像土拨鼠一样放声尖叫。
　　“真的是我的宝！”。
　　土地神！
　　天呐！
　　他惊喜！他狂喜！他两眼放光！
　　有钱公子日思夜想，零花钱也花光了，天天派人在酒楼蹲点，可就是没人抽中土地神。
　　这就叫什么！我不去就山，山竟来就我！！！
　　蹲了那么多天没消息，偏偏郊外散心时山沟沟里土地神显灵了！

　　他弯腰去捡，却发现有人比他下手更快。
　　“！！！”，有钱公子炸了，土地神呢！！！直腰，视线抬高，定在一少年怀中。
　　“公子，你捡了我的土地神。”。
　　“那是我的。”。
　　“屁！土地神是我的！”。
　　“我的！”。
　　“明明是土地神显灵，送给我的！”。
　　“我的！”。
　　“是我的！！！”。
　　……
　　无意义的话不断重复。

　　有钱公子终于累了。
　　“好好好，你说，多少两银子？五百两，你把土地神给我。”。
　　后江皱眉，震惊。
　　“一千两！一千两总行了吧，给我！”。
　　一千两？
　　后江下意识看向这张小像，它竟然真的能值千两白银！！！？？？他以为的价值千金只是画作的意义非凡，没想到……
　　没想到，真没想到它真的是金钵钵。
　　可恶！
　　理智与情感在人性的考验中不断撕扯与挣扎。
　　心动。
　　这该死的一瞬间的心动。
　　“一千两，听我的，土地神快给我。”。
　　有钱公子睁大眼，直勾勾盯着土地神，梦想，近在咫尺！快！快了！

　　后江愣愣地看着它，他手上竟然捧着……千两白银吗。
　　目光变得火热，千两！！！我如果……不！不行！
　　后江摇摇头，不可。
　　家里还有余钱呢！
　　不不不！
　　不要再动摇我本就支离破碎的心了！！！
　　我不要听！
　　他撒腿就跑。

　　有钱公子沉浸在对未来美好的幻想中，突然眼前一亮，踩在那块土地上的人！跑了！！！
　　“站住！”。
　　“你站住！一千一百两！”。
　　“我不听我不听我不听。”。
　　“价钱好商量！”。
　　“别走——别走！”。
　　有钱公子追着后江，转了三个弯之后他气喘吁吁，脱力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后江的身影消失不见。
　　到嘴的梦想，他飞了！
　　世界上最遥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而是曾经拥有。明明近在咫尺，却擦肩而过。
　　常言道，知天知地胜乃不穷，他就是败在不熟悉地形。
　　绝不承认是自己体力不行，是有钱公子最后的倔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