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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2、第 102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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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梧这一等,就等到了半个时辰后厨房的火光满天。
饶是见多识广的魔神大人,看着这忽然起来的浓烈火光也不由得愣了愣。
忽然,他目光一顿,朝厨房门口看去,一道略显高挑的倩影从火光里走了出来。
周围热浪滔天,禾晚的脸却却比周遭的风雪还冷。
火苗被风吹得往她身上扑,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像是碰到了什么结界,再也无法前进分毫。
她随手掐了个决,不知道哪里来的大水顿时把燃烧的火给灭了。
片刻后,谢江知也从里面出来。
他手里拎着再次遭遇重创的铁锅,一副已经尽力了的样子。
“这锅,看样子已经不能用了。”
命运多舛的铁锅被他丢在地上,当着禾晚的面碎成了几块,彻底变成一堆废铁。
禾晚,“……”
她道,“去山下买一个。”
时雨从树后面探出脑袋,“买不了仙君,因为暴雨,下山的店铺早就关门了。”
谢江知道,“再做下去,我怕仙君把云阙都给掀了。”
禾晚不信邪,“我刚刚只是没把握好力道,只重了那么一点。”
“是啊。”谢江知叹气,“就是这么一点点,咱们现在别说午膳,连晚膳都没着落了。”
通过剑修耷拉着的眉眼判断,谢江知再说下去,恐怕这辈子都别想再吃饭了。
他果断的祸水东引,“都怪苍梧,要不是他硬要吃你做的饭,就不会发生这么多的事。他明明知道仙君不会做饭,却提这样的要求,不知道背地里存的什么不可告人的心思呢?”
无辜躺枪的苍梧,“……”
他微笑,然后暗暗咬牙,“我能有什么心思?我不过只是想单纯的想吃仙君做的饭罢了。怎么?难道暴雨的秘密还不够换一顿饭吗?”
谢江知面不改色,“这提要求提的都是能办到的,你看这个是能办到的吗?”
再说了,他可舍不得禾晚拿剑的手去拿锅铲。
无论是为了别人还是为了他。
剑修的手里拿的只有剑。
苍梧,“……”
到头来,还是他的不是了?
“行。”他硬生生的被气笑了,看了眼禾晚,终究是心软了,“那陪本尊喝一杯总不会难为仙君吧?”
喝酒,对禾晚来说不仅不为难,甚至还有点跃跃欲试。
苍梧的酒不知道从哪里搞来的,比她之前喝过的酒味道都要好,对方一杯还没下肚,她自己就喝了三杯了。
看得苍梧一愣一愣的。
他手里捏着杯子,看着对面的禾晚面无表情的抬手又给自己的杯子满上,没忍住出声道,“等等!”
禾晚抬眼朝他看去。
“这酒喝着好喝,可后劲很强,你别喝这么快。”
毕竟他感觉到对方一身灵力都卸了,就等着酒意上头呢。
仅三杯,潮湿的水汽就爬上了禾晚的眼,说话的声音听着也比平时软了几分。
“没关系,我酒量好。”
苍梧无奈道,“酒量好也不是你这么喝的吧?”
“哦。”禾晚道,“那要怎么喝?”
苍梧,“这酒,最重要的是细品……”
禾晚抬手,猛灌了一口,“不喜欢。”
苍梧,“……”
日光明晃晃的,山下的雪开始融化,空气里泛着刺骨的冷意。
禾晚问他,“酒也喝了,你现在可以告诉我这雨的来历吗?”
“仙君还真是……”苍梧笑了声,仰头喝下杯子里的酒,无奈开口,“一点情分都不留呢。”
禾晚安静地看着他,并不认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情分。
苍梧迎着她的目光,又给自己倒了杯酒。
“你去过魔修的荒漠之地吗?”
禾晚摇了摇头,“未曾。”
毕竟从她有意识以来,一直被长辈们叮嘱千万不要去魔修的地盘。妖修和人修去到那里,无疑是去给魔修送人头。
“也对。”苍梧道,“魔修一惯以来都是人人喊打,哪怕说着什么众生平等,可修炼法子不似正统的魔修一直以来都是外人看不起的对象。
荒漠之地的中心地带是魔尊住的森罗殿,在大殿的后院有一颗古树。那树不知道存活了多少年,反正本尊在的时候那树就在了。
树下有口古井。
那井甚是奇怪,平日里都是干涸状态,可只要到月夜,那井就会充盈,只要魔修喝了里面的水,实力都会变强。”
他把玩着手里的杯子,没什么感情的勾起唇角。
“他们称那口井里的水为圣水。
而所谓的圣水,其实和最近的雨水没什么区别。”
禾晚越听眉头就皱得越紧,“也就是说,所谓的暴雨,其实就是荒漠之地的圣水?”
苍梧把手里的杯子往桌子上一搁,“差不多吧。”
谢江知抱着手臂站在禾晚身后,“可水井里的水又是怎么变成暴雨的?”
苍梧道,“重点不是怎么变的,而是水井只有在月夜才有水,荒漠之地三年一次的月夜早就过了,那这雨又是从哪里来的?”
他把手搭在桌子上,掐了掐指尖,“而且,我还算到了一个很有意思的事。”
他顿了顿,道,“树下的水井现在是满的。”
“怎么会?”禾晚道,“不是说月夜过了……”
谢江知伸手在她肩上按了按,“所以问题出在这里。”
“是的。”苍梧收回手,“具体怎么样,估计只有跑一趟才知道。”
不过具体要怎么去又是一个问题。
毕竟这雨魔修淋了修为大涨,而对其他修士来说可是致命的危险。而且,禾晚那一身纯净的灵力,去到荒漠之地这种地方,无异于行走的补品。
最后,她把目光放在了魔神身上。
苍梧用手撑着下巴,看着她,懒洋洋的笑,“兜兜转转,仙君又求到了我身上。”
禾晚直言道,“那你会答应吗?”
“不答应你打算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
禾晚高傲的抬了抬下巴,“不怎么办,接着求你。”
反正现在的她打不过他。
还真是……
苍梧没忍住笑了出来。
意外的实诚。
“一周后是殷离的寿辰,我想,那时候回去会比较好。”
这会,轮到禾晚有些疑惑。
“你为什么要帮我?”
他是魔神,按道理来说应该站在魔修那边。
“不为什么,如果非要找个理由的话,就当是……”
苍梧看着她,“算了,就当是我闲得慌吧。魔神……”他笑了声,“有事叫魔神,无事净想着怎么把我搞死。如果这世上要论什么最自私自利,这魔修啊,当之无愧。”
禾晚看不懂他没说完的话的意思,可不代表谢江知也看不懂。他别开脸,冷笑了声,眼不见为净。
哪怕苍梧很轻松的查到了暴雨的来历,可谢江知依旧放不下心来。
离神髓消失的时间越来越近,他心里的不安就越来越强烈。无形当中,仿佛有一把利剑悬在谢江知头顶,他不知道它高悬的理由,但却清晰的感知到死期的将近。
和上一世相比,这世的变故太多了。
除了他,最大的变故当属苍梧。
上一世,因为尧山,禾晚当着他的面硬生生的抽掉了一根骨头,昏迷过去,养了将近三个月的伤。
而就是这三个月,外面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没了苍梧的帮助,以他们的能力,根本查不到暴雨的来源,无数的人堕魔,漫天的大雨根本避无可避。
一开始是普通人,然后是修为低下的修士,到最后,连水云宗的内门弟子都避免不了。
简直就是一个无解的局。
到最后怎么样了呢?
谢江知皱着眉头,发现他什么都想不起来了。
他关于最后的记忆缺失了,像是被什么给抹掉了一样。唯一能记得起来的是漫天的大雨,还有……
还有禾晚眼角的泪。
……
谢江知猛地睁开双眼,从床上坐起来,捂着胸口深深地喘了口气。
他的脑袋像是被什么挤压着,钝钝的疼,思绪还陷在梦境里的大雨里。
黑色的,带着毁灭性的,怎么也下不完的。那一刻,像末日的真实写照。
好一会,他才勉强缓过来,掀开被子下床给自己倒了杯水。
外面积雪还未融化,将窗口照亮得宛如白昼。
不知道怎么想的,在喝完一杯水后,谢江知随意捞了件外衣裹在身上,出了门。
遥远的天际静静挂着一轮弯月,散发着清冷的光,看着比雪还要冷几分。
如钩的新月下是安静绽放的木须花。
全年开放的木须花看似柔弱,可在冰雪下,娇嫩的花瓣依旧俏生生的挺立着。
他在绽放的粉里窥见了一片雪色的衣角。
谢江知走到树下,顺着那片衣角把目光往上移,人还没看到全貌,浓烈的酒香到先钻到他鼻腔。
忽地,雪色的衣角动了动,晃下一朵粉色的小花,落在谢江知的肩上。
禾晚喝了个五六分醉,声音听起来倒还算清醒,“怎么忽然出来了?”
谢江知伸手捏住肩上的花,放在指尖捻了捻,独属于木须花的清香将他的指尖侵染了个透。
“睡不着,出来透透气。”
他仰头,看向半躺在树干上的禾晚,“仙君呢?大晚上的不睡觉在喝酒?”
禾晚仰起头,天际辽阔,新月寂寥,无端的冷。
她对着天空举杯,“睡不着,来赏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