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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1、尧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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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夜的水云宗注定是不平静的。
谢江知到的时候,各大峰的长老们几乎都来了,火光将无患的脸照亮,神色是难得的凝重。
妙音手里抱着一把古琴,闪身到无患身边,“宗主?怎么样了?”
无患跟前有一个巨大的坑,周围的树木都被烧焦,坑底躺着一个凶兽。
一阶祝兀。
祝兀,十大凶兽之一,书籍上赫赫有名的凶兽,就这么轻易的死在了后山。
妙音也看见了,她抱着琴的手微微发白,“有看见人吗?”
无患摇头。
谢江知在人群里扫了一圈,没看见禾晚。
半柱香后禾晚才拿着剑出现在众人跟前,她神色并没有什么变化,朝无患不动声色的摇了摇头。
无患一直悬着的心才放下来。
桑歧也是被巨大的响声引过来的。她似乎已经准备就寝了,平日里盘得一丝不苟的青丝放了下来,像是焊在她身上的长老袍换成舒服的白色寝衣,显得那张时时刻刻无欲无求的脸终于多了几分不一样的味道。
引得在她手底下痛不欲生的陆景舟频频看她。
桑歧无视掉陆景舟的眼神,一支三寸长的毫笔凭空出现在她手里,灵力在笔尖萦绕,挥洒间,法阵凭空而成。
陆景舟呼吸微窒,第一次直观的感受到了她的强大。
最后一笔落成,桑歧抬手,指尖触碰到法阵边缘,轻呵一声,“去!”
那法阵像有意识一般,在她手里变大,然后带着雷霆万钧的气势朝地上的大坑压去,直到整个大坑都被笼罩在法阵底下。
金色的光芒浮现,法阵闪了闪,幻化成一只金色的大手,往死掉的祝兀身上探去,揪出一缕黑烟。
桑歧接住那缕黑烟,把它递给无患。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这应当是魔气。”
无患接过来一看,还真是。
妙音顿时想到自己被搞砸的宴会,“这和当初出现在我碧云峰的那个魔修是同一个?”
“不是。”
禾晚伸出指尖一勾,无患手里的那缕魔气又分了一小缕到她手里。那黑色的雾气像是有自己的意识一般在她手里挣扎着,被两根如葱一般白的指尖轻轻一捻,魔气便发出一声细微的哀鸣。
“魔也分等级,等级越高魔气就越纯,上次那个等级远没有现在这个高。”
眼前的这个,就连魔气,都透着一股阴冷至极的感觉,恶念满得快要溢出来。
绝不是什么善茬。
“所以说……”妙音焦虑的扣着琴,“我们宗门是藏了两个魔修吗?”
她这话一出,在场的所有人脸色都不是很好,毕竟谁家里藏了两个贼,偏生还找不到贼在哪里,搁谁谁的脸色也不好。
那么大个水云宗,说出去都要让人笑掉大牙。
桑歧道,“祝兀也不是什么善茬,就算他把祝兀杀了,肯定也讨不到什么好处,而且……”
她蹲下,将脚下的叶子扒开,露出下面颜色比其他地方都深的土壤,用手一搓,浓重的血腥味便传了出来。
“他受伤了。”
无患也蹲过去和她一同查看。
在人群的后方,禾晚夹着那缕魔气,垂眸沉思。
魔气在她手里挣扎,一不留神竟让它挣脱出来,朝她脸上袭去。
关键时刻两只修长的手指出现在她面前,夹住那缕魔气,一捻,魔气顿时在他手里消散。
她抬眼,撞进谢江知漆黑深邃的眼眸。
夜间的风一阵一阵的,他始终站在她面前,挡住朝她而来的所有冷风。
谢江知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张手帕,将她的手擦干净。
“别什么东西都上手摸,那玩意看着就不干净,要是染上细菌怎么办?”
看着周围瞥过来的目光,禾晚收回手,藏在宽大的衣袍里。在谢江知看不见的地方,她无意识的攥了攥指尖,但面色还是一如即往的冷淡。
谢江知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在人前逾越了。
他默默的往后退,站在禾晚身后,假装自己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仆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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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无患打算给水云宗来个大排查。
可还没等他实施,就被外门的弟子找上来。
来的人面上还带着惊惧,看见无患时,诚惶诚恐的跪了下来。
“宗……宗主……”
他们不过是外门弟子,最高修为不过金丹,平日里就在水云宗的外围修炼,根本就没有机会见到无患,更别说他身边还有很多只闻其名的长老。
昨日的响动没有传到外围,所以那名弟子百思不得其解,不过是死了一个人罢了,怎么就惊动宗主和一干长老?
知道内情的孟明神色凝重,自己主动上前把事情说了出来。
“宗主,是这样的,外门弟子昨天晚上死了一个人。”
“和之前的那个内门弟子的死法一样,不过……”
他闭了闭眼,眼前还残留着尸体的惨状,“和上一具尸体不同的是,他被掏空了内脏,”
他伸出手,手心里赫然放着一枚黑色的虫茧。虫茧是有生命的,在他手里微微鼓动,似乎下一秒就要破茧而出。
云城一行妙音没去,见到这个虫茧微微皱眉,觉得有些恶心。
“这是什么?”
无患道,“这是魔虫的茧。”
看来这天是真的要变了。
所有的内门弟子都聚在一处,本来是要排查出家里的贼的,结果却见到了这一幕。
谢江知站在禾晚身后,目光不动声色的看向躲在人群里面的宋饶。
可他看见魔虫的瞬间,脸上的惊讶不比周围的人少,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色微微发白。
倒是一副完全不知情的模样。
孟明将手里的虫茧递给无患,“那名外围弟子应当是被魔虫寄生,然后被那个魔修‘借用’了身体。”
这是魔修独有的招式,当有人的身体被魔虫寄生时,操控魔虫的魔修便可像魔虫一样寄生在那人的身体里,和夺舍很像,但又不是夺舍。
夺舍是灵魂夺取躯壳,可这个招式只是借用躯壳,人还是那个人,只是披着另外一张皮罢了。
可如今躯壳被丢,说明那个魔修早就逃之夭夭了。
才不过几月,这事一桩桩一件件的接着来,可偏偏却找不到任何解决的头绪。
无患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眼神不由得往旁边的禾晚看去。
只见剑修站在最偏僻的角落,容貌精致,周身气度冷然,可偏偏却没有任何存在感,这么久了,愣是没人发现她。
她没发现无患的目光,往后微微侧了侧头,下一刻,一根小鱼干出现在她嘴边。
禾晚轻微一抿嘴,就把小鱼干卷了进去。
无患:“……”
这……这……
成何体统啊!
禾晚终于发现了他,掀起眼皮看了他一眼,然后又若无其事的垂下。
无视得很彻底。
无患咳了咳,“话说,辛迟不是去尧山了吗?可有消息传来?”
桑歧又恢复了往日长老袍不离身的样子,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未施粉黛,神色严肃。
“并无。”
尧山不是想去就能去的。
尧山是世界的本源,里面有上古遗留至今的神髓支撑,没有神脉,是进不去的。
辛家祖上有凤凰一族的血脉,流传到辛遥这一代,里面的神脉已经淡得看不见,也不知道能不能进去。
但忽然出现的魔种,他们和辛迟一样,最先想到的就是世界的本源出现问题了。
不管怎么样,得等辛迟把尧山的消息带出来他们才能做出决断。
日子就这么过去,离宗门大比的日子越发的近。
陆陆续续的开始有人往水云宗赶来。
而谢江知的柿饼终于也晒好了,颜色通红,上面挂满了糖霜,晒好之后,他迫不及待的把柿饼第一个给禾晚吃。
结果回到院子里的谢江知扑了个空。
他找去无患的无量峰,不仅找到了禾晚,还看见她跟前站着一个男的。
谢江知的雷达猛地竖了起来,抱着柿饼就蹿了过去。
她跟前的男人生得高大,一身黑皮,笑起来那口牙齿格外的白,五官算不上精致,但看着也浓眉大眼的。
他绕着禾晚转了一圈,“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没变,怎么不见你来找我玩啊?”
禾晚绕开他,“忙,没空。”
男人还想说什么,结果被蹿过来的谢江知挤开了。
黑曜眉毛一皱,盯着谢江知,“你谁啊,没看见我在跟禾晚说话吗?”
还禾晚……
谢江知内心翻江倒海,他都不敢当着别人的面叫禾晚。
“你没看见仙君明显不想搭理你吗?”
“哪里不想搭理我了?”黑曜瞅了眼禾晚的脸色,“她一直都这样,你别瞎说好吗?”
他上上下下打量着谢江知,见他穿着水云宗仆役的粗布衣裳,“我还当是谁,禾晚,你现在混得这么差吗?连个下人都能往你跟前凑了?”
谢江知还在笑,可狭长的眼眸却慢慢沉了下去。
禾晚看了黑曜一眼,手里的霜重抽出一截,在阳光下散发着寒光。
“黑曜,不会说话没人逼你说。”
黑曜把脸上笑一收,憨厚的脸显露出几分局促来。
“你生气了啊禾晚?”
如果身后有尾巴,他的尾巴肯定因为禾晚的这身训斥垂了下来。
“对不起,如果你不喜欢,下次我不这么说了。”
站在他们身后的谢江知缓缓勾起唇。
好。
很好。
非常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