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任务失败后》好大一口井

56、安宁

　　　　下一刻，消失的禾晚出现在谢江知面前。

　　她手里拎着一个人，看身形应该是个小孩子，在她手里像猴子一样扑腾挣扎。

　　禾晚将他丢在地上。

　　小孩抬起头，乱糟糟的脸上露出一双大眼睛，戒备的往后缩了缩，最后靠在一棵大树前，退无可退。

　　谢江知走过去，蹲在小孩面前，“你是谁？”

　　小孩的脸上黑漆漆的，看不清五官，只有那双眼睛，在黑夜里，亮晶晶的。

　　禾晚道，“我们刚刚说话的时候他就藏在不远处的林子里，应该是习了某种功法，我差点没发现他的存在。”

　　谢江知撩起小孩的手臂，在他手臂上方发现有一枚鲜红的枫叶印记，那是霜月谷独有的标识。

　　“你是霜月谷的人？”

　　小孩像是被吓了一跳，慌忙将衣袖扯下，用手捂住手臂，眼底全是惊惧。

　　“不要……不要杀我。”

　　谢江知举起手，“不杀你，我们是好人。”

　　小孩似乎被他的真诚打动了，看着他和善的脸，缩了缩头，朝把他拎出来的禾晚身上看去。

　　禾晚朝他呲牙，“再看就杀了你。”

　　小孩：“！”

　　好……好可怕。

　　谢江知无奈的看了眼禾晚，“你别吓他。”

　　他补充，“万一他朝你吐口水怎么办？”

　　小孩：“……”

　　他张了张嘴，骂道，“坏蛋。”

　　谢江知问，“谁是坏蛋？”

　　小孩，“你。”

　　谢江知缓缓打出一个“？”。

　　他掏出一块手帕囫囵给小孩擦了擦脸，总算让那张乌漆麻黑的脸勉强白了一点，露出可爱的五官来。

　　“你是谁？为什么在这里？”

　　小孩被他擦得鼻尖通红，但好歹没了一开始的惧怕，他揪着衣服，怯生生的回答。

　　“我叫安宁，爹爹娘亲死了，叔叔婶婶也死了……”说到这里他哭了起来，“他们……他们叫我躲在这里。我躲了好多天，吃的都没了……”

　　“安宁？”谢江知眉心一皱，“安颜是你谁？”

　　“安颜是我姐姐。”

　　谢江知和禾晚对视了一眼，谁都没说话。

　　-

　　在霜月谷的这一行人，没人在屋子里过夜，都选择在外面的空地上安营扎寨。

　　谢江知一行人在一边，青平宗的人在另一边，中间隔着挺远一段距离，倒也不打扰对方。

　　陆景舟手里拿着干柴，看着对面狼吞虎咽吃着东西的安宁，声音拔高了一个度，“什么？你说他是安颜的弟弟？”

　　安宁看了他一眼，往谢江知那边缩了缩。

　　陆景舟将干柴丢到火堆里，盯着他，“你……”

　　他目光动了动，到嘴边的问题拐了个弯变成另外一个，“你知道沈宜吗？”

　　在安宁眼里，只要给他东西吃的，都是好人，他把嘴里的东西咽下，回答他，“知道，沈宜哥哥。”

　　他补充，“是好人。”

　　众人皆是一愣。

　　辛遥呆呆道，“那这么说来，安颜其实之前就和沈宜认识？”

　　陆景舟没说话，脸上有些发白。

　　安宁道，“沈宜哥哥受伤了，是姐姐救的他。”

　　谢江知掏出一块糖来，递给他，“那你说说关于你姐姐和沈宜的事好不好？”

　　安宁吃饱了，看着糖，格外眼馋，最终还是抵抗不了诱惑，接过他递过来的糖。

　　甜滋滋的味道在口腔漫延，坐在篝火前的小孩享受的眯了眯眼，开始回忆。

　　“姐姐爱跑出去，但是不要我跟着她，其实我知道，她是去偷偷救那些来找玄木受伤的修士。有一天，她带回来一个人，那人就是沈宜哥哥，他伤得可重了，浑身都是血。”

　　“不过姐姐的医术很好，她把沈宜哥哥救了回来。”

　　“沈宜哥哥对我很好，他会画好多漂亮的法阵，还会给我编小兔子，不过他总爱把我丢在谷里，然后带姐姐偷偷跑出去玩。”

　　“后来……”

　　说到这里他停了下来，小脸肉眼可见的消沉下去。

　　辛遥催促，“后来怎么了？”

　　“后来沈宜哥哥走了，然后姐姐也被一个男的带走了。”

　　他抱着膝盖，将头搭在上面，眼泪落了下来，“我不喜欢他，他把姐姐抢走了。”

　　他抓着谢江知的手，弱弱的求他，“这位哥哥，你带我去找我姐姐好不好，或者沈宜哥哥也可以？阿爹阿娘都死了，我没有家了。”

　　现场死寂一片。

　　好长一会，谁都没有说话，只有木材燃烧时发出的噼啪声。

　　最后是陆景舟打断了寂静，他看着安宁，说出来的每个字都很艰难。

　　“带走你姐姐的那个人叫什么？”

　　安宁皱着眉头，想了想，“他说他姓陆，但不让我们直呼他的名字，身边跟着好多人，凶神恶煞的。”

　　“他说他喜欢姐姐，要带姐姐走，可是姐姐明明是要跟沈宜哥哥在一起的。”

　　安宁瘪了瘪嘴，“后来不知道那个人跟姐姐说了什么，姐姐真的就跟着他出了霜月谷，阿爹阿娘发了好大的火，说这辈子没有姐姐这个女儿。”

　　“你放屁！”陆景舟道。

　　他盯着安宁，像是要把他吃了，“你在胡说，肯定是你认错人了，他怎么可能是那种人，是你在胡说对不对！”

　　安宁被他吓了一跳，又往谢江知那边缩了缩，只差没缩到他怀里去了，“你干嘛凶我，我才不会撒谎。”

　　陆景舟站起来，高大的身影看上去莫名佝偻，他一把抓起地上的剑，整个人肉眼可见的慌乱。

　　“我要传简讯向他问个明白，根本就不是这样的。”

　　“站住。”

　　谢江知又给安宁塞了块糖，淡淡的瞥了眼陆景舟，“你现在给他传简讯只会打草惊蛇。”

　　“什么打草惊蛇！”陆景舟面色一沉，“我皇……他根本就不是这样的人，我只是向他问个清楚而已。”

　　“是不是不是你说了算了，证据就摆在这里，而且安宁不过是个五岁的小孩，你是觉得他在说谎诬陷别人？”

　　陆景舟咬着唇，不说话。

　　谢江知朝他抬了抬下巴，“所以现在就安安静静、老老实实的坐着。”

　　他扭头，问安宁，“你有看见是谁杀了你父母吗？”

　　安宁抖了抖，“是……是一团黑雾，它从阿爹阿娘的胸口穿了口区，然后把他们的心脏吃了。”

　　谢江知朝禾晚那边看了眼，又变成猫的禾晚安静的趴在旁边，仿佛睡了过去，直到谢江知朝她看过来时，才懒洋洋的甩了甩尾巴。

　　“是青尾。”

　　青尾，记载中几乎灭绝的凶兽，产于魔修的荒漠之地，靠吞噬心脏来增进自己的修为。

　　安宁看见的应该是幼年青尾，没有形状，只是一团烟雾，等到它吃了足够多的心脏后，就会化形。

　　辛遥喃喃道，“这地方怎么会有青尾？还有这青尾又是从哪里来的？”

　　没人知道是从哪里来的，只觉得眼前的迷雾越发的深。

　　谢江知道，“看来得去陵国一趟了。”

　　辛遥问，“什么时候出发？”

　　谢江知含糊道，“过两天吧。”

　　话题就这样告一段落，火堆边又陷入安静。

　　辛遥朝陆景舟望去，只见他的脸陷在阴影里，暗沉沉的一片。

　　倒是谢江知旁边的安宁在吃了两块糖后，眼神转了转，最后落在那只雪白的猫咪身上。

　　他靠近谢江知小声道，“猫猫。”

　　谢江知笑了声，“我的。”

　　安宁抿着嘴，鼓起勇气问他，“我可以摸摸吗？”

　　“不可以。”

　　小孩顿时萎了下去。

　　在谢江知旁边闭着眼睛的猫不知道什么时候睁开了眼睛，尾巴尖在半空勾了勾。雪白的团子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迈着矜持的步子，目不斜视的路过谢江知，然后停在安宁跟前。

　　闭着眼睛失落的安宁忽然感觉手背上蹭过一团毛茸茸的东西，他睁开眼，看着站在自己跟前的漂亮猫猫，眼睛瞬间就亮了起来，“猫猫！”

　　白猫拱了拱他的手背，仿佛在催促他。

　　安宁看了眼谢江知，在他凶巴巴的眼神里，最后还是将手放在了猫背上，很小心很小心的摸了把。

　　他吸了吸鼻子，问谢江知，“我可以抱着它睡觉吗？”

　　谢江知咬牙切齿，“我劝你别太过分。”

　　“哦。”

　　安宁失落的垂下眼，撇着嘴，似乎马上就要哭出来的样子。

　　“我知道了。”

　　他又摸了把猫，把手收了回去，“猫猫，你真好看。家里之前也有一只猫猫，不过现在应该也没了，整个霜月谷，只剩阿宁一个人了。”

　　下一瞬，他的膝盖一重，紧接着，怀里就窝进来一只柔柔软软的猫。

　　“猫猫……”

　　安宁惊讶。

　　“禾晚……”

　　谢江知不可置信。

　　而风暴中的猫在小男孩的膝盖上团了团，闭着眼睛，一副我要睡觉谁也别吵的样子。

　　安宁伸手搂住窝在自己膝盖上的猫，柔软的毛毛，温热的温度，让他不安的心终于稳定下来。

　　他看着谢江知，露出一个笑容来，“是它自己要来和我睡的。”

　　说着他抱着猫警惕的转了个身，背对着谢江知，“我没有要跟你抢它，是它自己来找我的，你不能把它抱回去。”

　　谢江知：“……”

　　谢江知面无表情的折断手里的树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