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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第 8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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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议事的大殿出来,无患第一时间就去找禾晚。
禾晚身上穿着一件素白的衣裙,雪白的长发安静的垂在脑后,像流泻下来的月光。她的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纵然是无患,也一时间看不懂她心里想的是什么。
“你站住。”他喊住她。
禾晚回头,无患虽然头发花白,可步子迈得又稳又快,没几步就追上了她,“你刚刚那番话是什么意思?”
禾晚站在原地,“就字面上的意思。”
“那你为何叫辛迟等等?”
禾晚不想搭理他,抬脚往前走,“老头,你好啰嗦。”
无患心头梗了梗,不放弃的跟在她后面,“我啰嗦?你以为我是为了谁?”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无比操心的老父亲,“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他辛迟是凤城的人,那是他的责任。这件事本来就跟你没关系。”
禾晚停下,看了他一眼,“可这是所有人共同生活的大陆,神髓没了,我们大家都得死。”
无患道,“我知道,可你也不用事事都往自己身上揽。”
“可我和辛迟不一样,我有尾巴。”
众所周知,猫一条尾巴一条命。
无患顿时不说话了。他知道,无论从什么地方考虑,禾晚都是比辛迟更合适的那个人选。
可这断尾之痛并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
妖修的寿命比一般的修士要长,哪怕禾晚已经一千多岁了,在无患眼里,她还是个小孩子。
她刚成年去单挑火麒麟的时候就被他拐到了水云宗,这么多年来,一直待在宗内守着云阙,从不怎么出去。
忽然一下要叫她面对这么多事,说实话,无患在心里是舍不得的。
禾晚知道他心底的顾虑,安慰他,“我知道你在想什么,可这片大陆生了我、养了我,它就是我的家,我不能弃自己的家于不顾。再说了,总归是死不了的。”
可断尾之痛和死了一遭又有什么区别?
无患看着她的脸,张了张嘴,最终却什么也说不出来。
“你……”禾晚犹豫着,最后还是开口了,“不用担心,会没事的。”
她思索着,不知道该怎么表达,“天道冥冥之中给了我指引,我说不出来是因为什么,但我能感觉到,只要我们再等等,最后大家都会没事的。”
“天道?”无患一愣,“当真吗?前段时间辛迟来说尧山的事情,我曾试着叩问天道,可一直没有回应,我还以为我们要被天道放弃了。”
禾晚道,“我也不是很确定,毕竟天道也未曾给过我明确的指引,只能先走一步看一步。”
“对了,”她问无患,“云阙下面怎么样,珠子还在吗?”
“你传信来的时候我就下去仔细确认过了,珠子还在,同时我还在周边加了很多道禁制。”
说着他叹了一口气,“又是魔尊又是暴雨,现在连神髓都要没了,争来争去的有什么用呢?到头来不过都是一场空。”
他伸手捋了一把自己的胡子,“我看啊,还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晚上去后山捉只野鸡来吃个烤鸡。”
说完也不管禾晚,自己晃晃悠悠的走了。
禾晚盯着他离去的背影看了几秒,然后才转身回到云阙。
她上去的时候,时雨正趴在外面的石桌上打盹,听见声响,立马就爬了起来,兴冲冲的冲到禾晚跟前,“仙君你可算回来了!我听路过的弟子说你同他们在长老殿议事,在外面等了你许久都不见你回来,还以为是他们骗我呢。”
禾晚伸手揉了揉他的头,“怎么样,最近在家乖吗,有没有好好修炼?”
面对她亲昵的举动,时雨很受用,依恋的凑过去蹭了蹭,“仙君放心吧,我在家的这段时间可乖了,也有好好的修炼。云阙被我看得牢牢的,连只苍蝇都别想飞进来。”
他往她身后看了一眼,“对了,谢江知呢?怎么没看见他。”
禾晚收回手,目光淡淡,“他有事,去了定州。”
时雨立刻不满的抱怨,“他是不是忘记自己是什么身份了?跟着你跑出去就算了,怎么还自己一个人去了定州,让你一个人先回来?我看他压根就是不想在水云宗待了,亏得在他走的这段时间,我还给他领了月钱呢。”
他不说,禾晚也差点忘了谢江知的身份。
她拍了拍时雨的肩膀,“我去休息一下,你在外面守着,如果有事就喊我。”
禾晚打开房门,看着里面的景象,此番出去不过数月,她看着屋里的陈设,恍惚间,竟有一种恍如隔世的感觉。
被褥是新换过的,带着被阳光烘晒过后软烘烘的味道,床脚铺着柔软的地毯。旁边是一个巨大的猫爬架,那是谢江知上次给她弄的。周边零零碎碎的放着许多小玩意。
她之前的日子过得糙,再加上她觉得自己已经是一只成熟的猫了,于是不再给自己添置任何玩具。
而这些,都是后来谢江知一点点添加进去的。
男人仿佛有一双巧手,只要是她想要的,无论是什么,他都做得出来。
她活了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一个人能够对她那么好,好到几乎是给予给求,好得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而就在她对着那些东西发愣的时候,窗外边晃晃悠悠的飞进来一个纸鹤。
纸鹤扑腾着翅膀,最终落在了禾晚的手心,上面带着让她有些熟悉的灵力波动。
她接过纸鹤,发现这是一封信。似乎算准了时间,她刚一回到宗门,信就送了过来。
她坐到床上,展开手心里的纸鹤,上面的字迹笔锋凌厉,一看就是来自谢江知的手笔。
信很长,男人恨不得把他下了飞舟后的每一分每一秒都写在上面。
禾晚粗略看了一眼,全都是废话,就连路边遇见两个女修跟他搭讪的事都写了进去。
越看禾晚的脸就越黑,明明知道都是没什么用的信息,可她还是拿着信一字一句的把上面的内容全读完了。
看完后,她将信叠了起来塞到枕头底下,翻身上床,利落的变成原型,开始补觉。
到了晚上,水云宗的地界竟然开始下起了暴雨。
天空响起惊雷,震醒了沉睡中的禾晚,雨水拍打在窗沿上,空气里隐约带着一丝不祥的气息。
她翻身爬了起来。
外面黑沉沉的一片,连时雨都不见了踪迹。
她心下微凝,放出神识,然后变回人形,随意拿了件外袍披在身上出了屋子。
宗门所有未睡的弟子都聚在主峰的大殿上,禾晚进来时,里面一副愁云惨淡的模样。
看见她,时雨跑了过来,“仙君你不是在休息吗,怎么过来了?”
和晚不动声色地瞪了他一眼,“不是让你有事叫我吗?”
小狐狸憨憨的挠了挠脑袋,“可这下雨也不是什么大事。再说了,叫你起来也没什么用,你没日没夜的赶路,都没好好的休息过。”
禾晚心想,这雨都下到水云宗来了,怎么能不算大事?
不过她懒得跟时雨计较,朝站在窗边的无患走去,“怎么样了?”
无患打开窗,冷风灌了进来。他伸手接过一捧雨水,那雨水伴着一丝很浅的魔气,里面依旧夹杂着黑色的虫卵。
他抬手,将那些虫卵丢到窗外,“水云宗的外界有护山的结界,结界乃祖师爷亲创,能够有效的阻挡邪祟。可现在,这雨里的虫卵竟穿透外面的结界,直接落了进来。”
站在一边的辛迟开口,“我们之前得到的情报是暴雨只会在灵气稀薄的地方下,可水云宗算得上整片大陆灵气最浓厚的地方了,连这里都开始下暴雨,那其它地方……”
他的话没说完,众人都知道意味着什么。
只怕这外面,当真不太平了。
这时,一人顶着油纸伞从门外进来。
他站在门边收了伞,抖落一地的虫卵。门口的弟子纷纷朝他行礼问好,来人正是水云宗其中一个峰的峰主聂兆。
聂兆将伞随意的靠在门边,朝无患他们走过来,“我去山下转了一圈,到处都在下暴雨,这些该死的虫卵无孔不入,而且……”
他面色阴沉的摊开手,一枚细小的虫卵在他手里鼓动。
在众人的目光下,虫卵鼓动的频率越来越大,到最后,外壳当着大家的面缓缓裂开,从里面爬出一条虫子来。
而且,那虫子瞧着的模样,简直跟他们在云城见到的魔虫没什么两样。
聂兆将虫子捏死,道,“这些虫子出现的时候我就留意过。之前虽然下暴雨,但虫卵只是虫卵,落在地上并没有要变成虫的迹象。可现在,这些虫卵已经等不到第二天太阳出来就要从茧壳出来了。”
无患问他,“山脚镇上的人怎么样了?”
“镇上的人多年来受水云宗的庇佑,还算听话,都躲在屋子里没出门。不过,哪怕这样,还是有几个人觉醒了灵根。”
一直没说话的妙音开口了,“会不会这些灵根的觉醒跟暴雨没有关系?”
禾晚道,“这暴雨来得蹊跷,这些人的灵根觉醒得这么突然,不可能没有关系,只不过我们还没找到其中的关联罢了。”
她看着窗外连绵不断的雨 “现在,只能等天亮了再说。”
一声惊雷劈下,外面雨幕重重,不知道天亮后又是怎样的一幅光景在等着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