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7、PART67.落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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造化弄人，夕樱从未想过会与总司以这样的形式再会。
夕阳的余晖映红了街道，拉出长长的影子，如墨一般的，仿佛写下了某段深刻的记忆，欲融入土地里。
她笑着，笑着，心里淌下血泪，她举着刀，对面，是同样握刀的他。
脑海里浮现出曾经的一幕幕，像是走马灯，最终定格在了初遇时的那个画面。她同样是与他刀剑相向。笑容愈发悲戚。
总算是“回去”了吗？……
都说人生若只如初见，但如今，这也许是最为讽刺却又无比现实的回溯了吧。
夕樱先攻，用足了全身的力气，她并不对他放水，因为她清楚他的实力，更因为，这是一场赌上她生命的战斗，至死方休。
看着总司的眼神从最初带着不忍与痛苦，逐渐变为冰冷的杀意，夕樱咬着唇，努力的避开与他对视，害怕自己会先崩溃掉。
还有什么比被自己所爱之人敌视更为痛苦？
但就算再怎么痛苦，她也不能退缩，自己的选择，背水一战，她必须要这样做，必须要守住最后的希望。
人面对选择往往模棱两可，怕红色太鲜艳，怕灰色太黯淡，直到天边的一片浮云掠过，才懂得一切都已错过。
夕樱已经不想再错过。
离开他身边的那一刻，她就已经下定了如此的决心。或许在更早以前，她就已经有了决意。她要用所有的一切，来保护他不受伤害。只要她付得起那份代价。
那时候，她才刚刚止住眼泪，只身一人游走在路上，漫无目的。
耳边嘈杂的人声，擦肩而过的武士……精神无法集中在某一点上，却被偶然飘入耳中的一句流言抢去了全部的注意力。
——“呐，你听说了没有？幕府这次终于要倒台了。今天那个新撰组首领被处决了啊！据说首级还挂在了京城三条河原……”
夕樱并没有听清接下来的话，只是在那个瞬间，像是被电击了一般，整个人都慌乱了，手脚发麻，无力支撑身体的重量，就那样瘫坐在了地上。紧紧地抓着自己的衣襟，按住心脏，想要平息下那不住的心悸，却做不到。
近藤先生……被处决了？！
骗人……的吧？……
可恶！可恶！可恶！！！
似乎是为了止住即将流下的泪水，夕樱的双手下意识的扼住自己的喉咙，力道慢慢加大，血液流通受阻，脸上变得胀痛，头脑也不再清醒，就连呼吸都似乎有些被抑制了……
夕樱已经不知道自己在做些什么，直到眼前一片花白，快要失去意识的时候，双手才无力的垂下。
我还真是没出息啊……
近藤先生……近藤先生……
你怎么，能死呢？……
这个世界上，能够牵绊住总司的唯一的人……如果他不在了……那么她所做的一切岂不是都失去了意义？！
总司……对了……总司！！如果他知道了这件事，会怎么做呢？……
啊，是啊，绝对，会去复仇的吧……
想到这里，夕樱只觉得浑身发冷，刚刚麻痹的手脚瞬间恢复了知觉，变得冰凉。脑海里突然闪过一个想法，几乎是条件反射一般，夕樱猛地站起身，向着来时的方向，迈开脚步，加速奔跑起来，仿佛在追赶太阳。
松本医生看着夕樱离开的方向，又回头看了看总司，似乎有话想说，最终还是没有开口。
总司却察觉到他表情的不自然，扯出一个微笑，“松本先生有什么话想要对我说吗？”
“……对你来说可能是一个相当不好的消息，希望你可以冷静的听完。”总算是下定了决心，松本医生叹了口气，试图用最不至伤害到他的方式说出来，毕竟，现在这个时候，他也明白是一个非常不好的时机，夕樱不在了，总司就真的变成了一个人。只是，瞒得了一时，也无法瞒他一世。“冲田先生……近藤先生他……去世了。”
听到近藤先生名字的时候，总司的表情已经开始僵硬，他大约也猜到了，只是，真正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还是震撼无比。
“土方先生呢？！他为什么不去救近藤先生！！我也……”总司的话并没有说完，他没有落泪，甚至除了愤怒看不出其余的情感。他拿起刀，擦着松本医生的肩膀走了出去。
“冲田先生？……”
“妨碍我的话，就算是松本先生我也会砍了哟。”
松本医生愣愣的看着总司走出房门，他身上散发出的杀气让他动弹不得。虽然没有表情，但松本医生知道，他一定比任何人都要悲痛，以至于无法表达出来了。
夕樱小姐……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手里握着夕樱在那天前往板桥前和药方一起留给他的信，他还未曾打开来看过。此时，松本医生在房间里坐下，缓缓撕开薄薄的信封，看懂那隽秀的字迹想要表达的意思时，不禁睁大了眼睛，手开始有些颤抖了。
夕樱终究还是做不到，无论是阻拦还是同往，但她知道，那一定会成为地狱的修罗场，最终，变成他的墓地。她更清楚，他一定比她更明白，却依旧执意要去，为了那个，他敬仰、跟随了20年的人，为了那个人的死，他已经几乎失去了理智。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生死，但她不能不在乎他的存亡。在巷子里拦住了总司的去路，夕樱静静地注视着总司，恬静的脸上晕染开一个微笑，苦涩却满载决意。
如果一定要有人被制裁，才能平息你的悲愤，请把刀锋面向我吧，这是我的罚，为了累积下来的无数的罪。但总司，这个世界上，只有你，我不能放弃。
“现在出现在这里，是想要阻止我吗？”总司的话语中并没有什么情感，也不惊奇，像是一早就知道了她会这样做。
夕樱亦没有动摇。
“怎么会……冲田总司，与其让你死在别人手上，不如，我亲手杀了你。”笑看着，他的表情终于不再冰冷，眼中流露出惊讶的神情，还带着些许痛苦。
夕樱拔出腰间的小太刀，摆出了战斗的姿势，“现在的我，已经不会再犹豫。”
总司亦拔刀。于是便有了开头的那一幕。
杀气对等杀气，手中的刀不断挥舞、碰撞，发出刺耳的鸣响，夕樱的动作并不慢，且击击直逼要害，似是真的起了杀心一般。只是总司的动作更快，避开她的攻击的同时还有发起进攻的余地，渐渐地，局势扭转，夕樱处在了劣势。
总司并不想再跟她耗下去，也无法像以往那样轻易脱身，夕樱的确变强了，但这并不是他想看到的。抬手，提刀，猛刺向前，一瞬间，他竟也起了杀心，但最终还是没能下狠手，剑路略偏了那么几厘米，给了她足以躲避的机会，只是她一旦闪躲，他便可利用那几秒绕到她身后击昏她。
几乎是算准了她会下意识地因自我保护而躲开，然而下一秒，总司的刀以十足的力量狠狠的贯穿了夕樱的身体，少女吃痛地呻|吟出声，却丝毫没有躲避的迹象，只是用力向前探着身子，抱住了总司，小太刀掉落在地上，发出一声两声清脆的鸣响，在这片刻的寂静中，如此清晰的回荡。
好痛、好痛……泪水在不觉间滑落，单纯的生|理反|应。鲜红的血从伤口流出，染红了衣衫和附近的地面，夕樱可以感觉到血液的流失，甚至听得见血滴落的声音，真是不可思议呢，越是到了这样的时候，思维却越是清晰。
夕樱拼着最后的力气，轻轻亲吻着总司的发鬓，只那一个小小的动作，便牵动了痛觉神经，那时候，她痛得几乎昏过去，嘴角却弯起好看的弧度，那时候，她感受到总司的不安，她只努力抱住他，她知道，她成功了，总司再不会走了。
她终于还是死在他的刀下，终于还是用生命换来他的平安。那又有什么所谓呢？有什么，能比死在所爱之人的怀中更加幸福？
总司几乎是愣在那里，直到夕樱再没了动作，夕阳没入地下，世界归于黑暗，他的大脑才似乎稍微恢复了些，从听到近藤先生的死讯起便开始混沌的思维终于清醒了一些。
手中依然紧握的刀刺入的是那个始终跟在自己身边的，曾经暗誓要去保护的少女的身体，染血的衣衫，耳畔微弱的呼吸声，无不刺激着他的神经。“为什么……不躲开？！”他的声音带着愤怒，更多的却是恐惧与颤抖。
夕樱已经听不清他说了些什么，更无力去说什么，也似乎渐渐开始感觉不到疼痛了，眼前的世界逐渐模糊，脑海中浮现的只有总司的笑脸，她亦笑开。这便是死亡了吗？……总司，我还没有对你说，我爱你。
终于，完全没有了气息，总司支撑着夕樱身体的重量，觉得周身发冷，那是从身体中向外扩散的寒意。
他又杀人了。
他不是第一次杀人，却是第一次感到如此恐惧。
不是在开玩笑或恶作剧的时候话语里带着的“杀了你”那三个字，甚至不是为了新撰组，仅仅是自己的任性和不理智。承受着夕樱身体的重量，握住刀的染血的双手，渐渐无力，直到松开，才察觉到自己在颤抖。颤抖着轻轻把她抱住。
血还在流，伤口过于深，即使是鬼族的身体，也无法治愈。他不敢把刀拔出来，害怕扩大她的创口。只是支持着她并不重的身体，然后一筹莫展。
那一刻，世界仿佛都陷入了无尽的黑暗深渊，“樱……樱……”他喃喃的唤着她的名字，希望时间可以倒退，希望可以抓住蛛网般的一丝光亮……但是却再也没有一丝的光亮可以闯进来。
“别死啊……”然后总司发现，眼眶里终于有什么温热的液体滚落，久违的苦涩在口中蔓延，泪水的温度却几乎要把他烫伤。
作者有话说
第67章 PART67.落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