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生攻略》蒹葭那个苍苍

8、第8章

　　在从玄武国返回朱雀国的途中，她遇见了一伙流寇，那伙流寇见她孤身一人行走在官道上，又是一个弱女子，当即起了歹心，捂住她的嘴便把她拖到了山林里。

　　那是沐毓露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

　　被流寇们粗暴地拖进林中的时候，她觉得天旋地转，头晕眼花的仿佛看到了太奶。

　　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身体本就十分虚弱，几个男人将她团团围住，或拎着长刀或持着棍棒，她完全没有反抗之力。

　　甚至连呼救的力气都没有。

　　在其中一人伸手扯开她的衣衫的时候，她绝望地闭上了眼。

　　衣帛碎裂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的一瞬间，她脑子里闪过许多的想法。

　　首先想到的居然还是穆衾寒。

　　她想，自己为他守身如玉多年，没想到今日会栽在这里。

　　紧接着她想到穆衾寒赶她离开时嫌恶的目光，她今日在这里失了贞洁，穆衾寒以后恐怕会更嫌弃她吧。

　　不，何止是嫌弃。

　　失去贞洁的她一定会被赶出王府，连作为侍妾留在穆衾寒身边的资格都没有了。

　　想到这里她突然感到无比恐惧，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她这副模样反而让那些男人更兴奋了，粗糙的大手抚上她细腻的肩膀时，她终于忍不住发出颤栗的尖叫。

　　下一秒她听到身边传来打斗的声音，紧接着是一声接一声的闷响，片刻之后山林重回安静，只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沐毓露瑟缩着睁开了眼。

　　睁眼看见一地血淋淋的人头后她差点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原来方才那一声接一声的闷响是人头落地的声音。

　　“还闭着眼睛做甚？”

　　一道清冽的声音在她头顶响起，语气冰冷犹如十二月里的雪。沐毓露哆嗦了一下，不敢违抗他，小心翼翼地再次睁开了眼。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柄散发着寒光还在不断往下滴血的长剑。

　　沐毓露条件反射往后一躲，却见剑的主人只是用剑尖挑起散落在一旁的衣衫，然后将它覆在了她的身上。

　　沐毓露比雪还白的肌肤上留下的道道伤痕似乎刺痛了他的眼，他不动声色地将目光从沐毓露身上移开：“穿好衣服，赶紧离开。”

　　沐毓露哆哆嗦嗦地将衣裳拢在身上。

　　然而衣裳被那伙流寇撕成了碎片状，没办法完全遮住她的身体。

　　她一遍又一遍地用那些布料碎片遮住自己裸露的身体，看起来笨拙又可怜。

　　那人轻轻啧了一声，下一秒解开自己的衣袍，将外衫扔给沐毓露。

　　沐毓露手忙脚乱接住外衫，落入她掌心的是一团柔软的粉色，如同天边笼罩着晚霞的云烟。

　　沐毓露怔了一下。

　　她这才注意到，那个武功高强将她从流寇手中救下，杀人不眨眼的冷漠杀手，他、他穿的是一身骚气满满的粉色衣衫？

　　从刚开始直到现在她都不敢抬眼正视自己的救命恩人，生怕犯了这类行走江湖的武林高手的忌讳，但是在触摸到他脱下来的柔软外袍的一刹那，她觉得自己的心也跟着软了下来。

　　那如云烟一般柔软的衣袍上还残留着他的温度，一股暖流从掌心蔓延至沐毓露的心间。

　　她突然觉得没那么紧张了。

　　鬼使神差地，她抬起头打量着站在眼前的那道身影。

　　男人身形高大，却并不显得壮硕，他并没有像寻常人印象中的武林高手那般穿着一身劲衣，而是身着宽松的衣袍，衣摆随风翩跹，衬得他如同立于云端的仙人。

　　沐毓露看傻了眼。

　　她觉得眼前这个人不是习武的，而是修仙的。

　　她的嘴巴比脑子动得快，下一秒她直接脱口而出：“不知仙人名姓？我该如何报答你的救命之恩？”

　　“仙人？”那人回首望了沐毓露一眼，却见沐毓露还未将衣裳穿好，于是又匆匆将目光移开：“赶紧穿好衣裳走人，别耽误我在这里办事。”

　　便是在他回头之际沐毓露才发现，眼前这个仙人脸上覆着面具，只露出了一双好看的眼睛。

　　不知恩公名姓，甚至看不见他的真容，沐毓露一时有些茫然。

　　什么信息都没有，她以后要怎么报恩呢？

　　她沐毓露虽然混账，却也明白眼前之人有大恩于她，她理应知恩图报。

　　将那人扔给她的外衫当作斗篷披在自己身上后，沐毓露站起身来，虚弱地朝着眼前之人一拜。

　　不待她开口说话，那人抢先道：“我救你只是顺便，那伙人挡了我的路，所以他们该死。”

　　他强调了一句：“我杀他们与你无关。”

　　沐毓露听得懂他言语中的意思，他这是在极力撇清两人之间的关系，他只是顺手救下了她，她千万不要把他当作什么救命恩人。

　　他救了她，她自然不能让他觉得自己是救下了一个大麻烦。

　　于是她点了点头，一言不发转身离去。

　　蹒跚着往前走了几步，却听见身后又传来那人的声音：“知道该怎么走么？”

　　沐毓露回过身，又冲他点了点头。

　　他似乎是蹙了蹙眉，隔着面具沐毓露看不真切，只听见他继续问：“这一路并不太平，你知不知道接下来很可能还会遇见流寇山匪？”

　　沐毓露第三次沉默地点了点头。

　　她当然知道这一路不太平，也知道继续往前走很有可能再度遇到危险。

　　可是她有什么办法呢。

　　她随身带着的钱财早就所剩无几，都不够她雇一辆马车的，更别提去找镖局保护她的安全。

　　原本她将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穆衾寒的身上，指望着他能留下她，或者至少派一队护卫送她回京。

　　却没想到他如此厌恶她，在见到她的第一眼便呵斥她赶紧离开。

　　摇了摇脑袋，她想要将穆衾寒的身影从自己脑海里摇出去。

　　他根本不管她的死活，她还在这里巴巴地想他做甚？

　　想必就在她深陷险境，险些被那帮流寇侵犯的时候，他正陪着柳闻霜，在她耳边温言软语吧。

　　沐毓露垂下头，浑身上下都流露出掩不住的落寞之意，这让她看起来很可怜，像是一件被人摔坏了的易碎品。

　　似乎是实在看不下去了，原本准备离开的冷面杀手往沐毓露跟前走了几步，在她面前站定：“你刚才为什么不反抗？”

　　沐毓露愕然抬首：“什么？”

　　反抗？

　　这个词语对她而言太陌生了。

　　“你有手有脚，完全可以反抗，为什么不反抗？”那人又问了一遍：“为什么只知道哭？”

　　为什么只知道哭？

　　沐毓露下意识抬手抚上脸颊，这才发现不知何时她已泪流满面。

　　兴许是在想起穆衾寒的时候吧。

　　真是不争气啊，她又哭了。

　　那人说得没错，她遇事只知道哭，可是命运待她不公，她除了哭一哭自己的命，又还有什么办法。

　　她心里这么想着，嘴上便也这么回答：“因为我没有办法。”

　　“我在家中便被其他人欺负，好像所有人都可以欺负我，不管是姨娘还是下人，哪怕是做粗活的婆子都可以给我脸色瞧。”

　　“我觉得这对我不公平，有时我也会去找父亲，可我去找他只会讨来一顿打，他根本就不听我说什么。”

　　“府中所有人都以为我骄横跋扈，以为我自尽只是做给父亲看，其实有时候我是真的很想死。”

　　“我没有一天不想离开那个所谓的家，我努力地想把自己嫁出去，以为这样就能过上好日子，可是结果……”

　　她自嘲地笑了一声：“结果还是那个样子，谁都可以欺负我，谁都不把我放在眼里。”

　　“我也努力过，也反抗过的，可不管我怎么努力，最后都是那样。没人关心我，也没人在乎我，哪怕今天我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知道。”

　　这些话她从未对任何人讲过，今日不知怎的，竟然一股脑儿倒给了一个只有一面之缘的陌生人。

　　而且这个陌生人居然有耐心站在这里听她把所有的苦水倒完。

　　然后他又往前走了一步，离沐毓露更近了些。

　　沐毓露连忙往后退，却被他一把攥住。

　　她有些惊慌地问：“你、你要做什么？”

　　男人清冽的嗓音隔着面具传来，似乎带了一些哂笑的意味：“我只是想要看一看，这天底下最懦弱无能的人是什么样子？”

　　沐毓露通过他的双眸看见自己惊慌失措的模样，她的脸瞬间皱成了一张苦瓜。

　　她此刻无比懊悔，果然不该将自己的伤疤血淋淋地撕给别人看，他不会同情她，只会像沐府和王府中的那些人一样嘲笑她。

　　却听他继续道：“你方才说的那些都不是反抗，你只是在逃避。”

　　下一秒他将自己的剑塞到沐毓露手里：“知道什么才是反抗么？”

　　他扫视了一圈地上的人头：“把那些想要侵犯你的人的头砍下来，这样才是反抗。”

　　“让那些欺负过你的人都付出代价，这样才是反抗。”

　　血液已在剑身上凝固，沐毓露强忍着恶心握紧了被塞到手中的长剑，她的声音止不住地发颤：“可我跟你不一样，我没有力量，我甚至连剑都握不稳，怎么能砍下他们的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