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羽清梦》泪落成霜

127、开始相爱的第二年

　　周五下午，林雨接到快递电话时，在忙着修改甲方的文件，她让快递员放在公司前台，随后直接挂断，那个平平无奇的纸箱，就这样被遗忘在了前台的角落，直到下班的铃声响起，她也没再想起。

　　周一的早晨，脚步还没来得及迈入办公室，就已经听到同事们细细碎碎的讨论声。
　　林雨没有过多在意下意识的问陆子辉的工位看了一眼。

　　然而，那个位置是空的。
　　不只是没人，而是空得彻底。

　　桌上整洁得像从未有人使用过，看见这一幕，林雨的心咯噔一下，一种不祥的预感攫住了她。

　　她转身找到陈泽，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陆子辉今天请假了？”

　　陈泽从屏幕前抬起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她：“你不知道？他上周五就办完离职了啊，我还以为你知道呢。”
　　林雨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击中。

　　离职？她完全没有印象。她真的不知道。
　　这个上午过得异常的漫长，陆子辉又一次选择不告而别，不过这一次她再没有身份立场去指责。

　　午后，她去茶水间接水，隐约听到两个同事在角落里小声议论。
　　“听说了吗？陆子辉辞职，好像是因为林雨。”
　　“啊？他俩不是……一直没什么进展吗？”
　　“就是没进展才走的呗。人家对她那么好，她整天就摆着个冷脸，受不住了呗，要不我也走。”

　　林雨端着水杯的手猛地一紧，滚烫的热水落到手背，她却丝毫感觉不到疼痛和灼伤。
　　强装镇定道:“有什么话是不能当着我面说的，非要背地里嚼舌根？”

　　被戳穿的两人脸色一变，弱弱反驳道:“本来就是，大家都知道的事，我们又没乱说。”

　　“那就光明正大的说给我听。”
　　就在这时，口袋里的手机突兀地震动起来，屏幕上显示着一串陌生的本地号码。她心烦意乱，想也没想就挂断。

　　可那电话锲而不舍，立刻又打了过来。林雨看了一眼两人，走到楼梯间的无人的角落，按下了接听键。
　　“喂？”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沉稳的男声，带着一缕小心翼翼的试探：“你好，是林雨小姐吗？我叫唐伟明，是陆子辉的朋友。”

　　林雨的心跳漏了半拍。

　　再一睁眼，她已经坐在出租车上。

　　窗外的霓虹灯飞速掠过，模糊了这个城市的风景。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公司，怎么叫的车，思绪还停留在那通电话里。

　　一字一句，无比真心，也无比残忍。

　　“那个包裹你拿了吗？”唐伟明的声音很温和。
　　林雨略感困惑，才终于想起包裹的事情。

　　有些迟疑地问道：“是你寄的？”
　　“嗯，”他大大方方地承认道，“看来你还没有看里面的东西。”

　　她却没有心思再听他说其他东西，急切地打断他：“陆子辉呢？”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然后轻声道:“他走了。”
　　“走了？”林雨的心猛地一沉，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走了是什么意思？他去哪了？”

　　“他回家了。周二的火车。”唐伟明的声音里带着一丝无奈，“子辉他……喜欢你很久了。”

　　这一点，她从始至终都知道。

　　电话那头还在不断说着:“之前他来找你时，我就劝过他。可是没有用，他就是个倔驴，认准的事情，谁劝都没有用。”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唐伟明轻叹口气，缓缓说道:“你们以前的事情，我知道一些。”
　　“......”林雨保持沉默，静听后续。

　　“当初受伤的不止你一个，你有没有想过，那是他当下能够选择的最优解。”

　　林雨忍不住嗤笑出声:“你还真是他朋友。”
　　电话那头明显传来两声轻笑，等了一会儿，声音才再次响起。

　　“如果你看了包裹里面的东西，还是没有办法改变决定，那个时候我绝对不会多说什么。”
　　听完他的一席话，林雨还是坚定的表示:“我不会改变我的答案。”

　　“你们两个人的时候真的很像，都是头倔驴。”
　　“......不会说话可以闭嘴。”
　　最后还补充了一句:“他是明天上午10点火车。”

　　电话挂断，忙音在耳边“嘟嘟”作响，像是在为这场破镜难重圆的感情敲响丧钟。

　　出租车上，她手里紧拽着一份撕碎了的信，信封有些泛黄，看起来有些年头，里面的字迹太过熟悉。

　　“林雨，从前我总以为自己了解你，但是阿姨找到我，我才明白，原来，我并不了解你，对不起，嘴上说着很爱你，可是连你的伤疤都还没有弄清楚，在我面前你不用遮挡着伤疤，是我的错，在和我相处的这段时间里，很累吧，对不起，是我不好。但是我依然想跟你说，不要害怕，我爱你，爱完整的你，爱破碎的你，童年悲惨不堪不是你的过错，你的未来一定灿烂，现在我把笔交给你，去写自己想要的未来，永远与你同在的陆子辉，也永远爱你。”

　　内容不长，甚至很短。
　　看着信中的内容，她隐约间猜到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泪水打湿年久的字迹。

　　她拿出手机再一次拨通了陌生的号码，开门见山的问道:“他为什么当时不给我？”

　　对面解释道:“要是当时他把信给你了，你会怎么做？”
　　她几乎是脱口而出道:“那当然是和他一起走——”
　　话说出口的那一刻，后知后觉反应过来。
　　原来这才是他一直不愿意说的原因。

　　自己的未来可以是一片烂泥，但是林雨的未来一定是遍地鲜花。

　　反应过来后，她还是没留情的说了一句。
　　“自以为是。”
　　唐伟明轻笑出声回应道:“他不一直都是这样吗？”

　　最后的谈话以一句:“不能用大人的思维去要求那个时候的他。”
　　短短一句话，如雷贯顶。
　　她真的不知道吗？

　　那声没可能成为了绝不的铺垫，而这场还没有开始的戏，注定以悲剧结尾。

　　城市的喧嚣如往常一般，只是空位上再没有熟悉的身影，钟表滴答滴答转动，林雨却再也无法像以往一样平下心来工作。

　　此时，她才恍惚间意识到，那些刻意疏远的日子，从不是放弃，而是做着最后的挣扎。

　　秦桧岚看着如此心不在焉的林雨，说道:“要是舍不得，就去追吧。”

　　“......”
　　她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只是到老板的办公室，然后又一路狂奔出来。
　　9点钟，还好一切还来得及。

　　秦桧岚看着奋不顾身的林雨，眼底的笑意逐渐蔓延，忽然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拨打了一个电话号码。

　　电话那头传来低沉的男声:“喂？”
　　她开门见山地说道:“抓住机会，可别说我没帮你，要是你们两个在一起了，我必须坐主桌。”

　　电话那头，映照的是一开始懵懂的陆子辉，片刻过后，似乎明白她话中的含义，眼底也带着笑意。
　　“好”他轻声回应道，周围的声音太过嘈杂，听得不太真切。

　　林雨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过来的，怎么上的出租车，又怎么来的火车站门口，只是一股脑的就这么做了。

　　没有理由，那一下，她想再试一次。
　　哪怕遍体鳞伤，也无所谓。

　　可是真正来到火车站时，却犯了难。
　　人太多了，多到她根本认不清，找不到。

　　她下意识想拨打唐伟明的电话，可是一连打了几次，都无人接听。
　　林雨暗暗骂了一声:“卧槽！”

　　直到k194，通往南城的车，已经开了她也没有找到陆子辉，火车站也从一开始的座无虚席到寥寥无几的人数。

　　走出，火车站时她好像再一次失去喜欢的人，还没有来得及拥有，就再一次失去。

　　泪水顺着风，意料之中的掉落。

　　“林雨。”
　　一声叫唤，她眼眸再次亮起光芒，回过头去，依旧没有看到陆子辉。
　　太想，都幻听了

　　陆子辉忍不住轻笑一声:“你往哪看呢？”
　　还是那么令人讨厌的语气。
　　再次回过头，嘴上却不留情:“你不是走了吗？”

　　“舍不得，不想走了。”
　　“......”
　　“那，留下来吧。”

　　来这里之前明明想了很多，可等真正见上那一面才知所有想说的话，在这一刻，都化成了泡沫。

　　他只想就这样静静的看着林雨，什么也不干，就这样挺好的。

　　他们两个就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相视一笑。陆子辉脸上的笑容和十六岁的模样没有区别，跟捡了蜜罐似的，就这样甜甜的笑着。

　　忽然，他飞奔向前，抱住她，林雨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笑道:“怎么还像个孩子似的？”

　　“都一样。”

　　仅仅一秒，她就读懂了他的弦外之音。

　　这份爱和十六岁少年的爱没有分别，只不过现在的他多了些许担当与责任。

　　他们在那一年相爱，也在那一年分离，年少的遗憾无法弥补，但前路未必是一片迷途。

　　拨开云雾，执手向前。
　　从此开启他们相爱的第二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