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羽清梦》泪落成霜

73、告白

　　男人坐在柔和的灯光下，橙黄色的光晕洒在他的身上，他全神贯注地盯着手机屏幕上的聊天界面，眉头紧锁，最后轻轻地叹了口气，语气中带着一丝无奈：“最近那个工地的项目进展怎么样了？”

　　她一边回答，一边伸手解开围裙，动作轻柔：“项目已经进入收尾阶段，最迟明天就能全部完成。”

　　在与女人目光交汇的那一刻，他的眼底染上温柔：“可乐前几天跟我提了一下，好像是想从银行卡里取点钱，我担心她可能遇到了什么麻烦。”
　　“等这个项目一结束，我们就回去看看她，顺便把浩浩也接过来。”

　　女人沉默了片刻，然后轻轻点头：“好，等这边的事情一结束，我们就去接浩浩。”

　　“可乐……”

　　他从沙发上缓缓站起，温柔地握住女人的手：“可乐和浩浩是不一样的，我们要相信她能够独立处理好自己的事情。如果现在硬是要把她接过来……”
　　他的话没有说完，但她已经明白了他未尽的意思。

　　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感情。
　　可能在下一刻就会烟消云散。
　　尊重一个人的选择，是对她最大的信任和支持。

　　另一边，与这边恰恰相反，反而显得格外的温馨。
　　“晓晓，还有什么不会的，随时可以打给我。”花羽觞的语气中透露出一丝自豪，她抬头望向屏幕上的钟晓语，眼中满是鼓励。手上的动作没有停下，在书桌上忙碌着。

　　书桌两旁堆满了书，厚重的书籍叠成了两层，几乎要高过桌面。手机那头，轻微的电流声伴随着钟晓语的声音传来。

　　“哪里是你在教我啊？分明就是月里在帮忙吧？”钟晓语毫不留情地揭穿了花羽觞的小心思：“每次我问你不懂的问题，你都要偷偷看一眼旁边，月里就坐在你旁边？”

　　花羽觞下意识地瞥了一眼坐在她身旁的谭月里，她面不改色地回应：“没有，她已经睡了。”

　　“她要是真的睡了，你还会在这里？”钟晓语追问。

　　“......”花羽觞沉默了，她意识到，熟悉的人会一眼看穿你的谎言。

　　最终，只能无奈地妥协，改口道：“我教你，和可乐教你，其实没什么区别。”

　　钟晓语并没有意识到这句话背后的深层含义：“是是是，没区别。”
　　“好了，你也早点休息吧，再过两天就要考试了。”钟晓语提醒道。

　　听到这里，花羽觞的眼中忽然闪过一丝亮光：“好，马上。”几秒钟后，她挂断了视频通话。

　　几乎是在挂断视频的下一秒，谭月里开口道：“小羽，今天阿姨不在家，你自己一个人睡可以吗？”

　　花羽觞缓缓的转过头，一时间还没有反应过来。
　　“我不放心浩浩一个人睡。”

　　眼底闪过笑意：“放心吧，我还不至于跟一个小孩子吃醋。”
　　可是等谭月里真正离开的那一刻，她承认，在那一个瞬间，她真的吃醋了。

　　吃一个小孩的醋。

　　到了晚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的，还是她。
　　花羽觞摸着夜色爬上床，谭月里半梦半醒中睁开眼，下意识的压低声音道：“不会跟小孩吃醋？”

　　花羽觞的脸颊瞬间染上绯红，却倔强的说道：“我那是感觉到你想我了，来解一解你的相思苦。”

　　眼底的笑意逐渐化开：“嗯，想你了。”

　　在黑夜里，人的胆子总是会比白天大一些，又或许是因为谭月里一次又一次的纵容，让她有些肆无忌惮。

　　花羽觞俯下身，亲吻世界。

　　“小羽。”

　　“你别说话，我怕自己忍不住想要再进一步。”

　　谭月里眼底闪过一丝迷茫，随后化开，脸瞬间红的像个苹果：“小羽，浩浩在这里。”

　　“我知道，现在还不行。”花羽觞轻声回应着她，温柔又坚定。
　　有些事情需要耐心等待，在正确的时间中，做正确的事情。
　　花羽觞等得起，反正身旁的人已经是她的了。

　　她又在谭月里的脸颊左侧如蜻蜓点水般轻轻触碰，两人眼眸中全是爱意，无人察觉身旁的人悄无声息地睁开了眼。
　　又在迷迷糊糊中闭上双眼。

　　“睡吧，明天还要上学。”
　　花羽觞走时轻轻的带上门，与屋外的一缕光亮隔离。

　　等她再次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谭月里早已做好了早餐。

　　两人先把谭浩送上校车，随后匆忙赶到学校。
　　下课铃声响，花羽觞在喧闹的人群谈话声中，一下子就听到钟晓语的声音。
　　钟晓语被人群拥挤着看不清脸，声音却是几人当中最大的：“我跟你们说，宁华有两个男生被偷拍了哦”

　　又犹豫了一下，才说道：“还是一张不太好的图片”

　　花羽觞早知道钟晓语打听消息的能力，不管是华宁又或者是其他什么学校，只要是有一些什么八卦，哪怕很小，她都能第一时间知道。

　　这也不是她第一次听到钟晓语在跟其他人讨论这些打听来的八卦。

　　本想和前几次一样，但是大脑在听到宁华两个字时，再做其他事情时，注意力怎么也集中不起来。

　　宁华...两个男生...

　　她罕见地问：“那两个男生叫什么名字？”也许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眼底肉眼可见的紧张。

　　钟晓语见她不知什么时候也加入到人群当中，愣了一瞬：“你应该认识”神情似乎在努力回想，又说到：“就是之前和我们一起去鬼屋探险的那两个，具体叫什么名字，我没记住。”

　　也难怪，不过只见过几次面，好端端的记人家名字干什么？

　　听到这里，花羽觞心情逐渐变得沉重：“你刚刚说偷拍，拍到什么了？”
　　这一次，钟晓语沉默了。

　　她挣扎了一下，脱口而出道：“就是一张比较羞羞脸的图片。”

　　“我也是今天早上才知道的，连图片都是别人发给我的，感觉过不了多久，这件事情大家应该都会知道的。”

　　花羽觞看似有些迟疑，眼神却坚定：“接吻？”她的心跳仿佛在这一刻停止：“对吗？”

　　话刚说出口的那一刻，众人皆投来诧异的目光，人群中开始传来稀稀碎碎的声音。
　　“花羽觞你是怎么知道的？”
　　有的人关注点并不在这上面
　　“两个男的？接吻？”
　　“呕......”

　　“他是有多饥渴啊？连男的都下得去嘴。”
　　人群中有一个女生附和道：“对呀，那画面我想都不敢想。”
　　花羽觞听着这些碎碎念念，心中好像被万箭穿过，明明这些恶语跟她没有关系，可是她却好像身在其中。

　　没有关系吗？
　　真的一点关系都没有吗？

　　有关系的，因为他们是一样的人。

　　花羽觞被拥挤在人群中，一时间忘了挣扎，她想走，想离开，站在这里，她好像随时都要窒息。

　　可是脚步却动不了半步。
　　“两个男的不会觉得恶心吗？”
　　“诶，你们说他们除了接吻还会做其他的事吗？”

　　话音刚落，有人懂了他的言外之意，肆无忌惮的嘲笑道：“哈哈哈哈...那肯定会啊”
　　那些肮脏不堪的言语充斥着她。

　　每一个字都在提醒着花羽觞今后所要面对的情景。

　　“两个男的又怎么样？”有一个人的声音，穿过人群如同光芒照射在花羽觞几乎快要沉寂的心。

　　她转过头，看清了那张脸。

　　崔晨曦。

　　“现在都什么年代了，你们的思想还那么封建，两个男的也好，两个女的也好，或者男女朋友，有什么区别吗？”她如同一个正义使者慷慨激昂的说道。

　　“肯定有区别啊”有人大声反驳道：“两个男生怎么可以在一起？你自己出去看看，不都是男女朋友吗？”

　　“像他们这种同性恋，本身就是不正常的。”

　　有人七嘴八舌的说着，也有人附和道：“我之前也听我妈说过，同性恋是不正常的，那是病！”

　　钟晓语也没有想过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站出来说道：“其实是男是女也没那么重要吧，那是别人的事情，跟我们又没有关系。”
　　她是喜欢吃瓜，喜欢看戏。

　　可是她绝不允许有人在自己的面前说自己的朋友。
　　崔晨曦不甘示弱的上前一步说道：“你说那是不正常的，那是病？”冷哼一声道：“那站在他们的角度，我们是不是也是不正常的？那我们是不是也该去看看医生？”

　　“再说了，人家怎么样是人家的事情，跟你们又有什么关系？你是他的家人，还是他的朋友？管的怎么那么宽？”

　　“又想管人家恋爱，又想管人家对象？”
　　她说着，周围一片沉默，无人敢应答。
　　“有这时间还不如好好准备一下期末考试，别考个鸭蛋抱回家。”

　　和她对视的那个女生一下子涨红了脸，恶狠狠地盯着崔晨曦：“你那么帮他们说话，你不会也是个同性恋吧？”

　　崔晨曦眼神坚定：“你这么说，那就说明你有证据喽？”

　　“那就请你拿出证据来，不然我告你诽谤。”
　　“......”

　　林雨刚一下课就出去，刚刚回来，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看见崔晨曦被一群人围着。

　　一下子变急了：“干什么干什么，想要这一群人打她一个吗？”
　　崔晨曦一听这话，忍不住笑出声。
　　林雨眼中的担心消退：“干什么呀？我这是在帮你撑腰，你还笑我。”

　　花羽觞也在这时站了出来，三人站成一排，不甘示弱。
　　“要打架嘛？反正我付得起医药费。”话音刚落的瞬间，林雨和崔晨曦不约而同地看了一眼她。

　　果然，这就是有钱人的处理方式。
　　打就完了。

　　“一个个杵在那里干嘛，不打算上课了吗？！”陈景华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门口，仅一句话，那些七嘴八舌的人都闭了嘴。

　　上课他们是一点也没有听见上课铃声。
　　“都回到各自的位置上。”她下达命令，没有人敢出言反驳。

　　陈景华也不知从哪听来的消息，上课已经过去几分钟了，她却迟迟没有讲课。
　　“我知道，最近别的学校出现了一些事，但是，我还是希望你们能好好收收心，准备接下来的期末考试。”

　　“高一马上就过去了，你们马上就要进入高二了，高二很重要，一眨眼就过去了，马上又进入高三。”

　　“这个时候的你们应该把重心放在学习上面，我并不反对你们谈恋爱，不管是男的也好，女的也好，只要两个人能够一起共同进步，不影响成绩，是自己喜欢的就好。”

　　一群人坐在下面，一片寂静。

　　陈景华似乎第一次语重心长的跟他们说了那么多，以往的她总是那么严肃，偶尔也会有几次心软。

　　但绝不会像现在一样跟他们讨论恋爱观。
　　“这个时候你们想谈恋爱，其实是很正常的，我相信大家一定也想谈一场轰轰烈烈的恋爱，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走进婚礼现场。”

　　“能够和自己喜欢的人从校园到婚纱是一件很浪漫的事情，只要另一半是自己喜欢的，两个人一起努力，为了两个人的未来一起进步，就可以了。”

　　花羽觞坐在讲台底下，第一次真心的抬头仰望着站在讲台上的陈景华，眼底散发出异常的光芒。

　　在这一刻，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不清，只剩下陈景华清晰的倒映在她的眼眸中。
　　陈景华依旧滔滔不绝的说着。

　　其实这一切毫无意义，几乎没有人会因为三言两语改变一直以来的观念。
　　可是她却并没有因此停止，花羽觞重新认识了她。

　　人有千张面孔，可是此时，倒映在她眼中的那张脸，站在讲台上，散发着光芒的陈景华，才是她最真实的一面。
　　后来，又说了些什么，花羽觞已经听不进去了。
　　直到放学铃声响起，人群中有人惊喊了一声，将所有人的目光吸引。

　　“卧槽！”
　　“你们快看学校的表白墙！！！”
　　此时已经放学，有人犹豫一下，拿出手机，快速的翻看起来：“肖鑫和林狄双双下场，直接告白！！！”

　　花羽觞今天并没有带手机，但是她清楚钟晓语一定带了手机：“把手机借我一下”

　　钟晓语愣了一瞬，随即反应过来：“给你”从书包里拿出手机：“密码是...”

　　她话还没有说完，花羽觞就已经解锁了，快速的找到表白墙。

　　紧接着才说道：“我知道，你告诉过我”

　　“我的生日。”
　　钟晓语不知想到了什么，低眸：“忘记了。”
　　她所有的密码，都是花羽觞的生日。
　　映入眼帘的是肖鑫的那一句：“我找到了那个合鸣并奏的人。”

　　那句说过无数次的告白。
　　“没人觉得他这个举动很帅吗？”站在花羽觞旁边的女生发出灵魂疑问。

　　也是她的声音把花羽觞强行拉回现实。
　　在这句告白底下，有一位贴心的网友附上了两人的图片。

　　「不归」：帅哥就该配帅哥，这两张脸在一起，我没任何意见！
　　「小米粥」：就是啊，妥妥的小说男主脸！这对CP我磕定了，千万别be啊！不然老子再也不相信爱情了...

　　「原雨林田」：男生和男生在一起，怎么了？和喜欢的人在一起，又没犯法，那些见不得别人好的人，管好自己的嘴，不然我看到一个骂一个！

　　「小信」：啊啊啊啊，两个素未谋面的帅哥，一定要在一起一辈子！我会为你们保驾护航一辈子的！

　　好像自从两个人紧接着告白以后，分评一下子逆转，也不知是为他们的爱情所感动，还是因为这两张绝美的脸。

　　不管是因为什么样的原因，花羽觞似乎在这件事情中看到希望，眼眸中的光愈发的强烈。
　　其中也有反驳的声音出现。

　　“你们这群人哪里是为了他们的爱情感动？还不就是小说看多了，要是今天这男主角变成女的，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

　　“要是他们两个长的又不帅，成绩又不好，你们还会站出来维护他们吗？还不是小说看多了，觉得甜甜的恋爱总会轮到自己。”

　　花羽觞不经意间看到这条评论，心一下子提了上去。

　　「余安」：你这种人就是典型的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

　　有了一个人出言反驳。
　　紧接着一个两个三个...

　　只是所有人都有一个共同点，没有确切的说出理由。
　　花羽觞沉浸在看见希望的喜悦当中，没有发现这一点。

　　几个人围成一个群体，稀稀碎碎的又说了很多，这件事情几乎已经达到人尽皆知的地步。

　　三人在回家的路途中，哪怕是路人也能听到谈论此事的声音。
　　即便是花韶音，也不知从哪里听来了风声。

　　天色渐渐晚了，花韶音面色沉重的放下手机，面色有些严肃：“小羽，妈妈希望你不要被外面的事情影响，把心思放在学习上，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

　　抬眸，眼眸中的光芒黯淡些许：“等你上了大学，你想要谈恋爱，妈妈绝对不拦你，但是现在你的心思必须放在学习上。”

　　花羽觞只是愣了一瞬，握着谭月里的那只手更紧了些：“妈，你别信外面的那些话。”

　　谭月里抬眸，明显看到花韶音松了一口气，心又紧了些，只觉得的心里难受，又说不出话来。

　　花羽觞听见自己的声音响起：“谈恋爱不是按年龄划分的，更没有谈恋爱就会成绩下滑的这种说法。”也不知哪来的勇气，把心里憋了很久的话说出口。

　　看着花韶音的脸色变了又变，她攒了好久的勇气，上前一步，眼神坚定的看向花韶音，眼神中的光芒越来越炽烈。

　　“妈妈...”
　　后来的话戛然而止
　　“阿姨放心，小羽她不会的”

　　谭月里轻飘飘的一句话，打断了她攒很久的勇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