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养小兔也是救世主》拂霄

13、第 13 章

　　周遭是死一般的寂静，阴冷与潮湿包裹着她。她像是被遗落在无边的黑暗之地，没有小鱼，没有陆轻行，更没有那柄让她熟悉无比的巨剑。

　　兔子蜷缩在角落，她好累好累，浑身都难受，提不起一丝力气。

　　漆黑之中，冷意穿透她的脊髓，黑暗一点一滴将她吞吃入腹。

　　兔子也想就此沉沦。

　　可冥冥之中，有一道声音，时刻提醒着自己，不能睡，睡了，就彻底结束了。

　　她强撑起精神，仔细去分辨虚空之中，那如梦似幻的声响。

　　那声音越发清晰，嗓音些微粗粝，带着焦急：

　　“小兔，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变强，你才可以再回来明岭城。”

　　“侍……女…姐姐……”可她并没有变好，意识在一点点被抽离体内。

　　混沌之中，她仿若看到了初见那日。
　　那天她睁开眼，入目第一人便是她。兔子始终不知道她的名字……她不知道人都是有名字的。

　　她说，她是来照顾她生活起居的侍女。

　　漆黑之中，兔子茫然伸出爪子，却什么也碰不到。那声音越来越远，虚无缥缈，像是从未出现过。

　　她的意识渐渐抽离，她好累，就连抬起爪子的力气都没有了。

　　虚空之中似乎还有一道声音，可那道声音太轻了，她根本无力捕抓。
　　脑袋混沌一片，恍惚间，漆黑之中，她看见了同样漆黑一片，身上最后一点金芒也消失殆尽的小黑鱼。

　　“活下去……”她听到了，虚空之中那声音，是小鱼沉睡前对她的嘱咐。

　　活下去……

　　调用体内最后一丝力气，兔子艰难地睁开沉重的眼皮。她试图在这片陌生黑暗的地方，寻找那同样漆黑的身影。

　　“小…鱼。”她张了张嘴，声音微弱到她自己都几乎听不见。

　　她挣扎着要坐起身，可目光所及，只有无边黑暗。

　　黑暗将她的声音吞没，一丝回响也无。

　　混沌的记忆中，一件件发生过的事情在她面前浮现。她跟侍女姐姐的约定，她要变厉害，只有变成特别厉害，比护城神兽大鸟还厉害，才能回家。
　　但她只是一只兔子，一只还没有人巴掌大的兔子，她怎么可能变得比遮天蔽日的大鸟还厉害……

　　还有那些叫“穿越者”、“重生者”的人，她只是一只兔子……

　　只是一只兔子，她不是主角小鹿……

　　小鹿……面前闪过那苍白的面容，兔子想再抬爪，却是无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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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轻行垂眸，兔子瘫倒在他手心。他从未担忧过她的生死，一只兔子而已，死了也就死了。

　　何况她身上还有连他都无法探知的未知力量。

　　“别看了，再看也醒不过来。”银祁声音在前方响起，狐狸速度很快，他迫切想要回到妖族，取回属于他的一半妖力。

　　不过是一只兔子……

　　他不知自己曾几次提醒自己，可当手心的兔子生机一点点黯淡，身上开始泛出红色暗芒。魔骨剑上离兔一族的血脉也无法保她太久，待她生机断绝，她也将成魔骨又一丝养料。

　　指尖触过她残余体温的幼小躯体。

　　为何要改变呢？像以前那样，胆小些，躲在自己身后，不好吗？

　　“小鹿伤没好，我得保护你呀！”少女活力满满，带着希冀的嗓音犹在近前。

　　银祁在前方等了许久，都未见陆轻行跟上。扭头，就看他脚步迟缓，垂眸只看着手心那只快死掉的兔子。

　　兔子身上红芒愈发明显，那是魔骨即将从她识海中冲破出来的迹象。
　　刚认识，银祁其实对那单纯懵懂的兔子没多大印象。他看了眼陷入沉思的陆轻行，分明是有实力对付那鸟妖，不出手也不提醒，硬是看着小兔妖为他出生入死，这才事后深情。

　　银祁轻啧一声，迈步上前。妖族多的是像兔子一样的傻妖，为了个没安好心的人族，傻傻燃烧自己付出性命。

　　看着兔子，银祁低声提醒：“我的妖丹能为她延缓一段时间。”
　　只是为了合作，同是妖，魔骨剑在兔子身上，好过在另一人身上。

　　对于他的提议，陆轻行仿若未闻。他目光停留在手心，盯着手上兔子，按在兔子躯体上的手指轻轻用力。

　　。

　　……可是小鹿受伤了……

　　识海之中，兔子眼前场景仍在不住变幻。好累，她好晕。

　　她清楚记得他们有过约定，她还要变厉害回家，还要帮小鱼找那些叫穿越者重生者的人……

　　可是，她只是一只被娇养长大的宠物兔。
　　从前，她也想过修炼，可渐渐，发现主人不喜欢她偷偷修炼，她就放弃了。侍女姐姐偷偷教她清洁术法，她暗自试了几回，一直无法成功，她……

　　她想起来了，自己现在可以轻松施展出术法！
　　兔子眼瞳一点点睁大，那黯淡的金色眼眸重新有了一丝神采。

　　她才不是没用的兔子！

　　她可厉害了，她保护了小鹿两次，她会一直护着他，知道他伤势好全，实力恢复，然后……完成小鱼的委托！

　　念头刚起，兔子面前场景陡然变换。她面前，毫无征兆亮起一道门，金光璀璨的门紧闭着。

　　这门她熟悉无比，就连门上每一道雕花痕迹，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卧房的门！

　　兔子低身，就看自己仍是一只未化形的小兔。她蹲坐在独属于她的天蚕丝床褥上。
　　太阳升起，第一缕阳光自金边窗沿探入她房间，落在她身上时，侍女姐姐就会进来。

　　温暖的阳光落在身上，兔子坐直身躯。她难怪期许看向那紧闭着的大门，

　　侍女姐姐马上就要进来了，她会为自己换上带着阳光味道的新褥子，会用玉梳轻柔地替她梳理毛发。还会笑着跟她讲昨天府里又发生了什么有趣的事。

　　她同样有很多话要跟她讲，她现在很厉害了，她会清洁术法，会说话，还成功化形过！
　　她一定可以给她一个大大的惊喜！

　　“吱呀——”
　　金色大门应声而开。

　　然而，传进她耳朵的却不是她最熟悉的脚步声。那声音沉稳缓慢，每一步都像是踏在她的心尖上，兔子心头揪起，向后退了半步，直到背脊抵在床栏。

　　不，不是的，主人十次太阳升起才回来一次，现在才第二次。

　　还未来得及理清思绪，身体蓦地一轻，她被提起，那个她无比熟悉的面容在她面前无限放大。

　　“主人。”她小声地、急切地想告诉他自己现在能化形了，自己很厉害，她不想当野兔，她想回家。

　　可她说不出话。

　　面前男人眸色复杂，他用陌生的眼神凝视她片刻，便将她重新放回床榻上。

　　“你走吧。”他张嘴吐出的三个字冰凉无比，兔子怔在原地许久。
　　这不是她认识的主人，主人往日冷淡，却也待她很好，在她面前，他总是带着浅浅笑意。

　　她是他救回来的，一直养在身边，他会带她出去玩，去看很厉害的大人物，会在可怕大鸟凶她时，挺身而出为她解围。

　　他们是家人。

　　可面前这位，他声音淡冷，眉宇间的嫌恶不加遮挡。

　　这是假的吧，这不是她记忆中的主人。
　　那个向来温润俊朗的男人手中执剑，随着他抬手，剑尖一点点向上。

　　死亡的寒意将她笼罩，兔子却不愿离开分毫。她抬眸，对上那双嗪着寒霜的眸子。

　　“滚。”他声音冷若寒霜，他收回剑，眼神仍旧冰冷陌生，“我不想在府中杀你。”

　　兔子跌下床榻，她向前迈了一步，回身，看向身后高大威武的陌生人。
　　忽然，他手腕微动，长剑直直朝她刺来。

　　兔子闭上眼睛，随着一声剑气嗡鸣，她被震出好远，离那扇大门更近了些。

　　“快滚！”

　　没有一句解释，她突然就没有家了。
　　兔子漫无目的走着，这座府邸每一个地方对她而言都无比庞大。泪水啪嗒落下，面前视线一点点模糊。

　　她从未想过自己有一日会突然没有家。

　　“你在这儿啊！”

　　耳畔传来有些焦急的声音，兔子抬头，她赶紧抬爪子擦去遮挡视线的泪水，直到那熟悉的身影在面前更加清晰。

　　兔子快步跑过去，扑到她脚边停住。

　　那人像以前一样，轻柔地将她捧起，她带着她，却不是要回去。

　　她将她带出城主府，带出城。

　　“走吧，好好修炼，等以后变得厉害了，比谁都厉害，所有人都会尊崇你的。”

　　看她一样不愿离开，侍女姐姐又耐心提醒：“记住，没有足够实力不要回来。”

　　“小兔，活下去，只有活下去，变强，你才可以再回来明岭城。”

　　活下去……

　　可是她根本不会修炼。茫然往前走着，兔子避开了所有人，她想起来了，她以前曾听主人提起，明岭山上有一处禁地。

　　禁地里，供奉着一位名叫“离兔”的大妖。

　　只要得到大妖的认可，有大妖出面，她一定可以回家的！上山的路途艰苦，路上遍布枯藤树枝。她看着一望无际的山顶，放弃了，自己就再也无法回家了。

　　“兔子，别睡了。”小鱼的声音像是一道利刃，刺破无边黑暗。

　　兔子身躯一震，抬眸，看着面前陡然出现的光亮。

　　“小鱼！”

　　小鱼声音依旧虚弱，祂漂浮在黑暗外，光芒若隐若现。

　　兔子拔腿，双腿像是灌铅一样无力。她努力着，在那束光熄灭前，离开了这片黑暗之地。

　　回到熟悉还泛着红芒的识海空间。

　　漆黑小鱼漂浮在她面前。

　　“呜呜——”兔子上前，脑袋抵在小鱼漆黑的身体前。她好累，刚刚一瞬间，她觉得自己已经死了。

　　在识海中，她的眼泪跟不要钱一样，天道小鱼无奈任她的泪水将自己淋成一条落汤鱼。

　　祂摆了摆鱼尾，道：“别担心，在你集齐足够异端能量之前，吾都只能留在你这边。”

　　“嗯嗯。”一想到方才的梦境，兔子将小黑鱼抱的更紧了些。

　　“我一定会保护好小鹿的。”她向小鱼保证。

　　“好。”

　　“我要修炼，我要变得更厉害。”

　　“……好。”

　　兔子渐渐睁开眼睛，耳畔传来的声音不再是小鱼那莫名神圣的音律，而是陆轻行那清冽干净的嗓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