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第 18 章 ...
-
兔子听着，只觉一股寒意从爪子蔓延到耳朵尖。
她踮起脚，担忧地望向这个如今人烟寥寥死气沉沉的村落。她不好打断女孩的陈述，只昂起小脑袋，用问询的目光看向陆轻行。
视线相接，陆轻行沉默地瞥了眼，又扫过那些紧闭的门窗，而后微不可察点了点头。
若纯是魔气残留，村里这些失了心的人，断是撑不到这时才魔化。
她将那片翎羽举高，放到身前银狐手中。约莫半掌长的金色翎羽在银祁手中重新泛起微光。
女孩稚嫩的声音继续讲述：“那之后，村里就彻底不平静了。闹妖祸的事传开，起初大家以为只要停几天，暂时不出海，等官府的人来处理了便不会有事。”
可谁也没想到，人不出海，那怪会直接找上门来。
女孩小彩的声音带着哭腔，抱着兔子的身躯再次轻颤。
那妖怪下手的第一个目标，便是她家。
“那天晚上……”她的眼泪大颗大颗滚落，“我们睡得好好的，什么声音也没听到。第二天早上……”
啜泣着，将兔子搂更紧了些：“我一睁眼，就看到……就看到我阿爹他……她就躺在我和阿娘身旁，浑身……浑身都是血……”
小彩的声音哽咽得几乎说不下去，那段记忆显然像是梦魇一样挥之不去。至亲之人就在身边无声无息地逝去，胸口破了个大洞，再没醒来。
有了第一起，就有第二起，第三起……死亡的气息无声在村里蔓延。
最先头的死者无一例外，全是家中顶梁柱，正值壮年的男人们。
没等到官府来人，村里已人心惶惶。有门路有本事的家庭全都拖家带口，连夜跑外地亲戚家避险去了。
可他们也没能幸免。
没过几天，那些侥幸离村的人，没过几天，竟然又一个个如同失了魂回到村里。他们眼神呆滞，皮肤青黑溃烂，散发着死鱼一般难闻味道。
就像现在的村民一样。
银祁拈着那枚翎羽，指尖微动，尝试将一丝极细的银灰色妖力注入其中。
金芒闪过，那翎羽像是瞬间激活，周身漾起如涟漪一般柔和的微光。隐约间，似乎有一声清越而悠远的灵禽啼鸣在几人耳边响起。
“是仙女娘娘留下的羽毛在庇护！”小彩见状赶紧出声，生怕面前人也觉仙女娘娘是妖怪。
“嗯。”银祁轻轻颔首，端详着翎羽，“你说，继续往下说。”
官府迟迟未到。就在大家最绝望的时候，村里来了一位戴着面纱，看不清面容但声音很好听的女子。她自称名雪雁，是一名过路修士，不忍看村民被妖邪侵害。
说来也神奇，自从雪雁娘子来到，村中便再也没人出事。连之前那些空胸口空洞，身上泛着黑气，不知是死是活的“人”，也都恢复了许多生气。
没有官府的人出手，村里来了雪雁娘子，已是遇见了救星。她留在村中，为村民治病的空隙，还教村里的小孩识字辨药。
女孩小彩说起雪雁娘子，被泪水涤洗过的黑眸格外闪亮。
可惜好景不长。没多时，村里又来了一批不速之客。领头之人是个做世家公子打扮的男子。他身穿月白锦衣，手执折扇，腰配宝剑，身后还跟着两名容颜俊秀的小厮。
那人一口咬定，雪雁娘子就是妖怪，村里发生的一切坏事，都是他所为。雪雁娘子对村子的恩情大家有目共睹，多日相处下来，她恬淡却也温柔的性子大伙也看在心间。
若无真凭实据，村民自然不信。
起先，孤月公子在村民这儿碰了个大壁。若是寻常人，也该自此离去，不再管村里这些这些糟心事。可他是个初出江湖的世家子，便刻意在村中停下，非要向村民证明。
“仙女娘娘才不是妖怪，就是，她也是仙女一样的！”说到这，小彩声音弱了几分。她再度垂眸，不敢去看任何人。
几次碰壁，孤月几人好容易消停下来，可没想到，村里再次开始出事了。而这时，这位号称“孤月公子”的人，竟真让全村人目睹了雪雁娘子的真身——一只通体流动柔和金光的神骏大鸟。
事实摆在跟前，也有几人带着节奏：不管雪雁娘子是什么，她对村里的恩情都是真，她来了后，村里再没出事，小孩也有书读了。
可若是村里继续出事呢？
一时人心惶惶，有人以为自己反应灵敏，趁着夜色到主仆三人那寻求庇护。却没想到了才发现，主仆三人院前，已站满了人。
故事本该就此结束，雪雁娘子无法自证清白，她若是懂进退，也该就此离去，凡人的事还是由凡人自己处置。可她坚持，哪怕再无人到她院中求药，也没有小孩再敢来她这儿学习。
小彩哽咽着，因她家里没有男人，雪雁娘子一直留在她家。接触最多，她坚定相信她不是坏人，真正坏的是打破这份宁静的主仆三人。
那么温柔，那么好一个人，怎么可能是吃人心修行的可怕怪物。
银祁手中力道轻了些，垂眸，手中翎羽完好，却是是天雕一族的护羽。他郑重将翎羽还给女孩，点头：“她确实不是吃人心修行的怪物。”
却不想女孩闻言慌乱无措抬起头，眼泪更像是决堤，怎也止不住。
兔子张了张嘴，滚烫的泪水顺着女孩面颊，落到她身上。这份绝望哀伤似乎也在传染给她。她抬眸看向陆轻行。
“没死。”银祁声音轻轻。
他这话也是好使，女孩啜泣声停了一刻，“真的？”她惊呼完，昂起脑袋，再度嚎啕。
似要将这些日子的情绪一并发泄出来。
趁着她松开手，兔子一下跳出，她到了陆轻行脚边。刚踏上他鞋面，已有一双大手将她接起。
故事无非是多管闲事的除妖师赶走守护村落的大妖，害得村民再次陷入邪魔困境。
“接下来呢？”银祁看向一人一兔。他已将这重新赋了光泽的翎羽还给女孩，却不想挑眉，就看陆轻行眸色深深。
他似乎正在思考，似乎……这一切，同他遇见的不同。
陆轻行双眸环视过四周。他确实认识孤月，前世也曾到过此地。那时村中景象分明是女孩口中……不，比她口中雪雁娘子到来后的那段时间还有自由。
雪雁教医理，孤月散学识。虽是一人一妖，可他那时所见：向往自由不羁的孤月公子，满心满眼都是安静婉约的妖族公主。
“已经结盟。”银祁开口，“再藏私就没意思了。”
兔子没听清，抬起脑袋看向陆轻行。自从到了村子之后，他更安静了。
“你们……”女孩哭完，怯怯出声，“不要杀雪雁姐姐，可以吗？”
四处魔气弥漫，压过了弥留的一点妖气。女孩手中翎羽光华流转，散发着纯净而神圣的气息。
“你知道她在哪儿？”兔子好奇问。
女孩摇头。她哪可能知道，那天，雪雁娘子匆忙回家，刚把翎羽给她，还未来得及说话，孤月公子已提着宝剑杀入。
抬眸看了眼天色，陆轻行指尖抚过兔子身上柔软的绒毛。
魔骨剑能镇压此地魔气，却无法救活失心之人。
“我知道他在哪儿。”他缓声开口。
“雪雁吗？”兔子问。
“不是雪雁。”银祁笑眯眯，“是天雕。”
见陆轻行不语，似是默认，兔子疑惑皱眉：“可是妹妹说了是雪雁呀？”
“……”银祁没接话。
“雪雁是化名，天雕是族名。”陆轻行语气平淡。
“哦……”兔子闻言陷入失落，撅起嘴，随即她想起什么，瞪向陆轻行，“那萦雪是什么？”
见他不说话，兔子又瞪向已经化形成俊美男子的狐狸。
“她问你，‘萦雪’是什么？”银祁指腹托着下巴，狐狸眼睛眯起，好奇看向陆轻行，一副对他刮目相看的模样。
“没什么。”他语气依旧平淡，听不出情绪。
“哼！”兔子看准已经张开手掌的狐狸。然而她还没来得及跳开，托着她的手掌悄然收紧。
“坏小鹿！”有事瞒着她，坏！
“再不说是哪个旧相好，小兔子要把醋坛子打翻咯。”狐狸在一旁煽风点火。
虽不懂为何要打醋坛子，兔子还是下意识附和。
抬眸见他依旧抿唇不语，兔子这回真生气啦。看着已经成功化形，形象大改变的银祁。耳畔狐狸连日蛊惑的声音在耳边浮现，兔子在心中思索，若是抛下“主角”，只找狐狸合作，不知道可不可以，小鱼会不会同意？
可看狐狸气定神闲模样，再看女孩小彩，分明知道他是妖，也是更信他一点。
她还没开口，就听银祁替她说道：“小兔子说，再不说实话，她可要抛下你，随我回妖界啦。”
兔子紧紧盯着陆轻行的眼睛。见他沉默着，许久都没有反应。她咬牙，抬爪去拨握紧的手指。
废了一番功夫，好容易拨开一根食指，赌气跳向对面，却在半空中，她被人给拦截下来。
感受着那份熟悉的凉意，兔子故意扭过头，不看他。
“是你的名字。”
兔子没听清，她昂起脑袋，看向一副淡然模样的陆轻行，再看一脸吃了腐烂同类模样的银祁。
兔子不懂啦。
“萦雪，是你的名字。”陆轻行又重复了一遍，声线依旧平稳。
“名字？”兔子的眼睛一点点亮起来。她望向狐狸，又看向女孩，满心满眼只剩下四个大字——她的名字！
她在心中一遍又一遍默念这两个字，她有名字！！
“啧。”早知道会是这番景象，狐狸眯起眼睛，笑看向傻乐呵的兔子。
他摇了摇头，出声提醒：“村子里的事呢，管不管？”
“不管就尽快回妖界。”
作者有话说
第18章 第 18 章
，还差 
